甲午,假如大清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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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月10日訊】甲午,大清敗了,慘敗。

2005,甲午戰爭111年祭。

中日甲午戰爭中國慘敗,被迫簽訂割讓台灣、澎湖,賠款共計二億三千萬兩白銀的《馬 關條約》(加上三千萬兩的「贖遼費」),這是無法變更的歷史事實。可是,如果我們 換個角度想:甲午,假如大清勝了?我們姑且不論這大清是如何勝了的。反正,大清是 「假如」勝了的。

北緯39度45分,東經125度43分,我國領海線上北端起點的第一大島——大鹿島。

1894年9月17日,大鹿島西南2海浬至20海浬處,爆發了海戰史上蒸汽裝甲艦的首次大規 模交鋒——黃海海戰。

北洋艦隊定遠、鎮遠二艘鐵甲艦盔重甲厚,防護超群,炮塔和裝甲帶上被日艦擊出 的彈坑密如蜂巢,但始終沒有一發炮彈擊穿裝甲。二艦反而憑藉8門305mm克虜伯巨炮狠狠地教訓了日本人,將大艦巨炮的無比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驚天駭地。致遠、經遠、來遠等艦身受重傷;超勇、揚威二艘弱艦奮戰不敵,悲壯沉沒。

日本聯合艦隊全軍覆沒。

另一邊的朝鮮戰場。左寶貴替代葉志超成為駐朝清軍統帥,他率領那支用洋務大臣們苦心經營的兵工廠裡生產的「漢陽造」毛瑟步槍裝備的軍隊奮戰數月,將日本人趕下大海,取得決定性勝利。

千里之外,京師。紫禁城。

1894年11月7日,即光緒二十年十月初十,早已準備若干年的大清國慈禧皇太后六十壽辰終於來到。太后自然盼著這一天,滿朝文武更盼著這一天。陞官發財、加官晉爵,還不都指望這一天。

大約9時整,這個規模空前的萬壽燒錢大慶典進入高潮。慈禧太后端坐於數萬兩銀子修繕一新的皇極殿上,接受文武百官、王公大臣的朝賀。

「聖母皇太后萬壽聖安!」

「祝聖母皇太后萬壽無疆、吉祥如意!」

「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濤般地「萬歲」聲迴盪在無比神聖的紫禁城上空,久久不散。樂隊齊奏太后她老人家欽定的萬壽慶典主題曲——《海宇昇平日之章》。

太后,六十大壽的慈禧皇太后笑盈盈地瞇著雙眼,心滿意足地得勝笑了。甲午年是她老人家六十大壽,日本人卻在朝鮮生事,她本想和日本和平了結,好好過個生日。可日本人卻不知好歹,得寸進丈,蓄意挑起中日戰爭。大清國被逼無奈,被迫對日宣戰。

眼看這個傾注了太后大量心血,耗費文武百官無數智慧,更有國庫裡大堆大堆雪花銀子作經濟基礎的萬壽慶典就讓日本人給攪了。再想起十年前自己的五十大壽讓法國人給攪了,太后心裏面那個鬱悶吶。哪知李鴻章的北洋艦隊竟然打勝了!太后能不高興嗎?然而太后僅僅為打敗日本人而高興嗎?

威海衛,北洋海軍基地。

大捷,大捷,北洋艦隊大捷。威海衛的那些賭館、妓院、大煙館同樣也是「大捷」,差不多整個艦隊的人都來這裡消遣。那些從屍山血海的戰場上僥倖活下來的人都更加深刻地理解「生命誠可貴,行樂須及時」的道理,出手甚是闊綽,押最高的賭注、招最紅的姑娘、用最上等的煙土。揮金如土,醉生夢死,日夜不息。

海軍公所,燈火通明,海軍提督丁汝昌伏案辦公。評功擺好,推委責任,保獎參劾,這都是官場上的大學問。首先,是以聖母皇太后為核心的朝廷的英明領導;然後,是恩師李中堂大人的高明戰略和對海軍建設的高度重視;再次,是他丁某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赤膽忠心,精忠報國;最後,才是全軍將士出生入死的浴血戰鬥。這可是道堪

稱完美的奏折,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極品中的極品啊。

黃海的另一邊,日本,帝國海軍總部。緊急會議。

參加會議的人個個臉色肅穆,神情哀傷。苦心經營幾十年的侵略工具,頃刻間便血本無歸,確實創痛巨深。但他們今晚會議的主題不是開追悼會,他們是要為日本海軍的復活制訂一個可怕的計劃:十年內重建海軍,建造、購買鐵甲艦十艘,巡洋艦二十五艘……

隨後,在對這場戰爭的全面反思之後,另一項更全面、更徹底的改革計劃,全面舖開。

此時,作為勝利者的大清帝國正處於一種空前亢奮的狂歡狀態。

上至朝廷,下至黎民,似乎都達成這樣一個共識:大清中興了,康乾盛世又回來了。這幾日,大臣們上的奏折裡儘是些甚麼「大清中興」、「女中堯舜」、「聖母皇太后萬歲萬歲萬萬歲」之類的又老又俗,毫無新意的馬屁。剛開始,太后她老人家聽了極為受用,重賞了不少人。但漸漸地也就膩煩了,這些人只會說,卻不拿出點實際行動來孝敬

太后,效忠朝廷。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奏折遞了上來:

「自垂簾以來,興辦洋務,大治水師。內平長毛之亂,外御西洋列強,近又大敗倭寇於黃海、朝鮮。臨政三十三年,朝廷清明,華夏綏安,民富國強,可謂大清中興矣。

中華數千年來何曾有此盛極治世?!漢「文景之治」,唐「貞觀之治」,亦何足道哉?

圓明園,我大清帝國康乾盛世萬世偉業之見證也。惜毀於庚申之變,內外莫不長歎惋惜。然今大清中興,正宜舉中國之力,重建我大清圓明園。弘祖宗基業,揚我大清國威,使大清中興之觀念深入人心,而江山永固也!

今重建圓明園,當建若干「世界第一」:世界第一大殿、世界第一噴泉、世界第一戲台、世界第一大道、世界第一……更可以十年為期,以舉國之力籌備太后七十大壽,辦盛世萬壽大慶典。四海昇平,萬邦來朝,大清盛極矣!

至於所需經費,當由各省督撫籌措。而今天下太平,理當裁汰軍備,以示中華『和為貴』之萬世國策。海軍每年耗費巨資,實非明智之舉也。理應裁汰,以節省開支,集中財力籌辦盛世萬壽大慶典……」

這樣完美,這樣宏大,這樣前有古人(阿房宮)的偉大計劃。誰見了不會心動呢?八百里加急快遞,北洋大臣李鴻章奉詔進京。

1860年,被稱作「萬園之園」的圓明園被英法聯軍一把火燒成了白地。後來,慈禧太后多次提議重修圓明園,但都被以恭親王為首的一幫大臣以「浩費太大,國力難支」為由堅決反對。為此,太后很是耿耿於懷。這次詔李鴻章進京,為的正是這事。

當日,廷對。 太后諭:「今天下一統,四海昇平。朝廷打算重修圓明園以彰我大清中 興盛世。」

鴻章奏:「重修圓明園工程太大,恐國力難支。」

太后諭:「沒錢,沒錢,你辦了這麼多年洋務,銀子都賺到哪兒去了?」

鴻章奏:「籌備海防,建我大清北洋海軍。」

太后諭:「海軍?當年你花三百多萬兩銀子購自德國的那兩艘鐵甲艦何在?」

鴻章奏:「在威海,臣本將為二艦請功。」

太后諭:「今黃海一役,日人喪膽,必不敢再犯我大清海疆。這二艦不正好可以處理給日本人,又變回銀子麼?」

鴻章奏:「聖母皇太后,此事萬萬不可!定、鎮二艦乃我北洋艦隊中流砥柱,怎可賣與他人?況今列強環伺,時局危難——」

太后大怒,諭:「李鴻章!這北洋艦隊是你李鴻章的北洋艦隊還是我大清的北洋艦隊?!」

鴻章大駭,跪地。泣奏:「太后聖明!鴻章萬萬不敢為此大逆之事。老臣為太后,為大清嘔心瀝血,鞠躬盡瘁……」

太后諭:「行了,行了,你的忠心我知道。你表個態吧。」

鴻章奏:「聖母皇太后要重修圓明園,臣子自當奔走效力。賣艦籌款一事臣速速辦理。」

太后諭:「好吧,不管你怎麼賣,三百萬兩,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這一天,李鴻章從紫禁城裡出來時已是傍晚,想到當年自己籌款買艦的種種艱辛:自己機關算盡,幾乎是卑躬屈膝,哀求誘騙,其難度略低於明搶。好不容易建成北洋海軍,從而奠定了今天自己在朝廷裡的地位,今日太后卻說賣就賣。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清楚地知道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卸磨殺驢,這套歷朝統治者玩弄得精熟的

手段是何等厲害!他若不屈服,被藏了的弓,被烹了的狗,被殺掉的驢,就是他李鴻章!前些日子太后說過的一句話仍在耳邊響起:「今日令吾不歡者,吾亦將令其終身不歡!」令他不寒而慄。

表面上風光無限,位極人臣,被稱為「東方俾斯麥」的李鴻章李中堂大人竟也是這樣一個既可憐又可悲的角色!

隨即,朝廷迫不及待地詔告天下:以十年為期,以舉國之力籌備太后七十大壽,辦萬壽大慶典。

重修圓明園,正是這個無比宏大、無比偉大、無比浩大的大清朝最大的形象工程、盛世獻禮工程中最核心的部份。

先是清庭中樞,後是整個京師,既而是整個大清國,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陷入一種空前亢奮和莫名的激情(唯後世「大躍進」,「文革」,「財富大革命」可與之比。),心潮澎湃,熱血沸騰,豪情萬丈:

大清,你萬世不遇的機遇來了!繼康乾輝煌,續中興新篇!重振康乾盛世、世界中心的天朝雄風啊!

自道光十九年(1840年)以來,面對列強的堅船利炮,大清朝是屢戰屢敗,割地賠款,喪權辱國,幾慾亡國。而經過這幾十年的臥薪嚐膽,經濟建設興辦洋務,國力大增。這次的空前勝利便是明證。現在,康乾盛世的偉大復興僅剩這最後一步——重建圓明園了。雖然工程浩大,但大家都相信:大清都中興了,還有甚麼事辦不成?

於是,大小官僚,黎民黔首,莫不奔走相告,歡天喜地,為之盡力。

此時的大清國,在以往與西方列強的碰撞中「智淺而慾輕人,力弱而慾服人」,結果總是被人家打得滿地找牙、鼻青臉腫,最後不得不在人家的炮口下,顫巍巍地在任人宰割的條約上簽上自己的大名。

今天,這樣一場「空前」的勝利,一掃數十年來國人的失敗陰影,一瞬間就把中國人的民族自信心、自豪心抬到了頂點。

此時的中國人,在這種神聖的使命感的激勵下,要做前人沒做過的事,要做外人做不了的事。

當然,最著急的還是太后她老人家。由各省督撫籌措的經費,一時半會兒是指望不到的。這些傢伙,一個比一個會哭窮,想從他們那兒弄錢,難。真正見效快的,是近在咫尺的北洋艦隊。裁汰兵艦,不但可以省下好大一筆錢,而且這些軍艦還可以馬上就變成白花花的銀子,多實在的買賣啊。

在太后的督促下,李鴻章起程赴日,在去日本的路上中堂大人著實苦惱:定遠、鎮遠二艦是他的心肝兒,怎麼甘心就這麼讓人給剜去?可是太后的那四百萬兩又如何交代呢?

這樣吧,把旗艦定遠留下,把質量稍次的鎮遠(鎮遠艦水線下為熟鐵甲,且只有2座發電機。)拋出去算了。唉,就看日本人上不上鉤了。

翌日,馬關春帆樓。

鴻章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日方代表伊滕博文簡直傻了。李鴻章居然要把遠東第一鐵甲艦,由號稱精兵利械冠甲歐洲的德國於1885年為大清精工打造的裝4門305mm克虜伯巨炮,盔重甲厚,披堅執銳,黃海之戰中所向無敵的鎮遠艦賣給日本!

「不可能,不可能,這一定是在做夢。」伊滕博文喃喃地說。

「中堂大人,日本既已戰敗,無話可說,割地賠款,悉聽尊便。大人何必再戲弄我等?」伊滕博文說。

「鎮遠艦確實要賣給你們,這是朝廷決定的。太后說了,條件只有一個,和約上必須寫明:鎮遠艦是贈,不是賣。」李鴻章說。

伊滕博文愣住了,自己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竟然從天上掉下來了!

「四百萬兩(本來當年李鴻章從德國購入二艦時只花了三百四十萬兩,但黃海一役,定、鎮二艦聲名大噪,身價倍增。)。」李鴻章伸出四個手指頭。

「四百萬兩?」伊滕博文恢復了鎮定,不緊慢地說,「不對吧,中堂大人。這鎮遠艦可不值四百萬兩啊。」

李鴻章心頭一震,他本以為自己的如意算盤打得是天衣無縫。誰知日本人對北洋艦隊的熟悉程度也不遜於他李鴻章,一眼便識破了他以次充好的彫蟲小技。

「那就把定遠給你們好了!」李鴻章無奈地說。

「這才是中堂大人的誠意。」伊滕博文滿意地說。

「但我還有一個條件,」李鴻章又說,「在呈給太后的密約上必須寫明:定遠艦連同炮彈、燃煤共計三百萬兩,賣與日本。」

伊滕博文一愣,明白了。二人相視而笑。

三日後,中日《馬關條約》正式簽字。主要內容如下:

中日兩國,一衣帶水,友誼源遠流長。日前為列強挑撥,不幸開戰,中日朝三國生靈塗炭。日方戰敗,攝於大清天朝上國之威,日本臣服於中國。稱臣納貢,歲歲來朝,永為中國藩屬。今大清不計前嫌,將定遠艦贈與日本,日本勤於操練,拱衛大清海疆。

中日兩國,世代友好,永不言戰。

定遠艦要贈給日本!贈給日本!

天下大嘩,輿論震驚。

國人極力反對,朝廷頒布上諭以安人心:大清乃天朝上國,當寬宏大量,以德服人。若刻薄小氣,必為洋人貽笑。太后,大清寬厚仁慈到了極致,洋人還是笑了,大笑。天下奇聞的「贈艦」和約讓西方的列強老師們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學了三十年洋務的中國學生,大喜,狂喜。

李鴻章從日本回來的當晚,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求見。

「中堂大人,定遠艦乃我北洋海軍中流砥柱。怎能,怎能贈與日本?」丁汝昌怯怯地問。

「此乃國事,與爾無關。爾速回威海。」中堂大人威嚴地說。

丁汝昌無語了,也不敢有。他想:算了,自己還是不要問了。中堂大人說甚麼,自

己就做甚麼吧。縱然天崩地裂,跟著中堂大人走總是沒錯的。自己從前只是一個做豆腐的,現在不也是榮華富貴了嗎?

海軍公所,燈火通明。北洋諸將議事。

這是一群受過正規西方軍事教育的中國人,他們真正懂得海戰,他們清楚地明白日本人究竟要幹甚麼。定遠艦管帶右翼總兵劉步蟾、致遠艦管帶鄧世昌等十三人聯名上奏,他們希望朝廷能重訂和約,希望能挽救定遠,挽救北洋海軍。

五日後,慈禧太后看到了這道來自大海邊,帶著一股海水鹹味的奏折:

「太后聖明。黃海一役,托太后洪福,我大清北洋海軍大獲全勝。而《馬關條約》竟將定遠艦贈與日本,臣等以為萬萬不可。日人狼子野心,貪婪無已,覬覦我大清久矣。前有二十年前侵台一事,今有黃海、朝鮮一戰。今日議和,日本雖已稱臣,然日人

素無信義,日本狡焉思逞,更甚於西法諸國。怎可保十年之後無事?定遠艦乃我大清北洋海軍中流砥柱,黃海之役所向無敵,日人為之喪膽。今將此艦贈與日本,實乃自毀長城,養虎遺患也!

言贈艦之人,其罪當誅九族!

而臣等又聞,此非贈艦,實乃賣艦耳。國事非家事也。」

雷霆震動,龍顏大怒。

「國事非家事」這是提醒慈禧太后別把大清這個國當作一個小家來治理。太后被踩到了痛處,下定決心要好好懲治一下這些阻撓她修園子的人。可罪名呢?就是那道奏折,可太后敢把它公佈天下嗎?她不敢,奏折上一針見血地道出了天機——賣艦!即是賣國。

可中國人從來都不缺智慧,整人的智慧。三日後,朝廷頒布聖旨,以「隨意妄奏,跡近亂政」的罪名將聯名上奏的劉步蟾、鄧世昌等十三人革職除名,但皇恩浩蕩,仍讓其「各領兵艦,以觀後效」。

從此,無人再言「贈」艦一事。

日本人的銀子秘密送到了,三百萬兩入了國庫,一百萬兩劃進了中堂大人的帳下。太后也似乎覺得有甚麼不對,不過又想:自己吃了肉,總得扔塊骨頭給狗吧。

定遠艦要贈給日本了,誰都無法改變。

1895年2月10日,「贈」艦的日期,日本方面早就來人了,就等這一天。

冥漠的茫茫天宇高藐地俯視著這個不幸的國家,苦難的民族,荒唐的政府,無奈的艦隊。

威海,定遠靜靜地停泊在這裡。鐵甲艦,19世紀的海上鋼鐵恐龍,當時人類發明的最具毀滅力的鋼鐵戰爭機器,地位如同今日的航空母艦,是海上的霸主。它是大工業文明的縮影,國家的名片,大國的權仗……。不僅如此,它還是整個「西學為體,中學為用」,以富國強兵為目的的洋務大業最重要的象徵。我們的太后,我們的大清,要把它賣給那匹被自己打斷了一條前腿,齜牙咧嘴,露出滿口森森白牙,伸長了舌頭垂涎三尺盯著自己的日本野狼!

定遠,黃海之戰中大清北洋水師的靈魂,披堅執銳,所向無敵的不死戰神!血火硝煙的戰場洗禮,給它留下了不僅僅是密佈全身的大大小小的彈坑,更是成就了中國武備洋溢四海的名聲,捍衛了鐵甲艦無可動搖的霸主地位。龍旗,黃底青龍大清國旗,這是龍族的圖騰。它在定遠艦的桅桿上飄揚了十年,這一刻,要降下來了。今天它的命運將徹底改變,它將成為那匹野狼最鋒利的一隻爪子,耀武揚威,征討四方。

定遠艦主炮塔內,北洋水師定遠艦管帶、右翼總兵劉步蟾,身著黃海海戰時那件浸透了血火硝煙的戰袍,神色凝重。他靜靜地撫摸著定遠艦的 305mm主炮,這就是那在黃海之戰中吼出第一炮的神器——克虜伯1880式305mm後膛鋼箍套炮。炮膛似乎還是滾燙的,空氣中硝煙凝滯,冷漠無聲。步蟾他知道:定遠,是永不沉沒的,永不。無論怎樣的凶險,定遠,她都會把自己帶回來的。十年前,自己在德國監造定遠艦,並駕駛她從萬里之外的歐洲回到祖國。十年後的今天……。淚,血紅的淚。不,那就是血,從那雙怒瞪的虎眼中淌下,滴入炮身,消失無跡。

管帶的手槍響了。

血,滾燙的血。不,那是淚。滾燙血紅的血淚怒噴而出。

血淚,怒噴而出的血淚,濺在那黃海之戰中無堅不摧的雙聯裝305mm巨炮上。血,淚,全都滲入巨炮。炮身呈現出一種奇異的紅色。

「苟喪艦,必自裁。——劉步蟾。」他實踐了自己的諾言。

三日後,日人試炮。巨炮炸膛,炮械全毀,日人死傷數十。

交艦的同一天。

致遠艦管帶鄧世昌用手槍自戕於艦長室;

鎮遠艦管帶左翼總兵林泰曾服毒自殺;

經遠艦管帶林永升蹈海自盡;

鎮遠艦護理管帶楊用霖辭官,遠走海外;

北洋水師學堂總辦嚴復辭官,退而著書;

……

有良心的,洗手不幹;

有良心有血性的,選擇了殉艦;

有良心有血性又不甘就此放棄的,走向了另一條路,叫革命。

有良心有血性又不甘就此放棄,同時又更有眼光的,看到了問題的根本。

中國近代海軍之菁華,一日盡歿。

一夜之間,艦隊數位高級將領自殺,總得給個說法吧。說他們自殺殉國,這仗都打勝了,說不過去吧。正好,艦隊裡有一筆說不清到不明的糊塗帳,就算到他們頭上吧。

三日後,朝廷頒布上諭:查北洋水師定遠艦管帶右翼總兵劉步蟾、致遠艦管帶鄧世昌等十三人貪污公款白銀十萬兩,今罪行敗露,劉步蟾、鄧世昌等畏罪自殺。念爾等黃海一役奮勇殺敵,作戰英勇,故不與深究。

濟遠艦入塢修理,換下了炮塔。炮塔被日艦的炮彈擦出一道深痕,被擦出而已,管帶方伯謙卻堅持說徹底毀壞。原來方大人有方大人的打算:太后可以把主力艦賣了錢修園子,我就不可以把主炮賣了換兩個小錢?太后拿得,我拿不得?

主炮是軍火,尋常老百姓誰敢買?這買主可不好找啊,方大人很是焦急。不急,日本人找上門來了。價錢很快就談好了。因為是原裝德國克虜伯兵工廠生產的210mm雙聯裝巨炮,製作精良,打得又準又狠。日本人出手大方,砸了十萬兩銀子。方伯謙大喜,日本人更高興:他們不僅買到了先進的武器,還抓住了方伯謙的小辮子。方伯謙,叫他朝東他就不敢朝西,俯首貼耳,搖尾求寵。

後來,有這樣一種說法:中國的官員個個都餓得像狼,精得像猴,和日本人相比,又都蠢得像豬!

這十萬兩銀子方大人是怎麼使的呢?半年後,劉公島上建起了一座別墅,德式的。

因為方大人相信:這德國大炮都能賣這麼好的價錢,建座德式別墅,以後不想住了,也該能賣個好價錢吧。

沒了主炮的軍艦怎麼能叫軍艦呢?中國人是有智慧的,造假的智慧。濟遠艦換上了新「炮塔」,木製的,模型。倒也可以以假亂真,像模像樣,威風凜凜。

沒過多久,平遠、靖遠、來遠……,炮塔都「壞」了。

而且,劉公島上那些大煙館、賭館、妓院的老闆們發現:這些窮當兵的怎麼個個都闊綽起來了?為甚麼,島上那家日本人開的「廢鐵」購舖的老闆最明白不過了。

姐姐定遠遠嫁東瀛後,妹妹鎮遠獨自挑起了艦隊的大梁,成為北洋艦隊的旗艦。可是,不知是由於朝廷撥的銀子太少,還是新上任的管帶太貪,或是朝廷卸磨殺驢的伎倆冷了北洋人的心,鎮遠艦連最基本的日常維修保養都無法保證。不過短短兩年,鎮遠艦便機器銹蝕,零件缺失,最後以100萬兩銀子的價格處理給了老主顧日本。海軍提督丁

汝昌移駐平遠艦。

日本人得到了定、鎮二艦,日夜操練。而且還稱臣納貢,歲歲來朝,把戲演得跟真的似的。

1898年,甲午戰後的第三年。旅順,北洋海軍基地。

碼頭人聲鼎沸,車水馬龍,裝貨的,卸貨的……好一派繁榮景象。軍火庫中貨物堆積如山,買賣興旺。一支艦隊拉客跑運輸,很奇怪吧?不奇怪,朝廷早就不撥銀子給北洋海軍了,理由是天下太平,要息戈止兵,永享太平。沒辦法,偌大個艦隊,這麼多人要吃飯。總不成大伙分了家當散伙吧,可也不能端著金飯碗當乞丐啊。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著艦隊就吃艦隊。美其名曰「軍隊產業化」。這不,好一派興盛繁榮的景象,日進斗金,興旺發達。

當年偷偷摸摸地用軍艦從朝鮮走私人參的方伯謙,如今已是好幾家大公司的老闆了,正大光明地掙大錢。同時仕途通達,已升到右翼總兵了,官越做越大,錢越撈越多。

中興盛世,四海太平,歌舞昇平。

盛世萬壽大慶典、重修圓明園,籌備得如何了?

圓明園工程從1709年開始營建,至1809年基本建成,歷時一個世紀。此後的嘉慶、道光、咸豐三代屢有修繕擴建,耗銀巨萬。

而今天的朝廷要在短短十年之內重現這一「萬園之園」的奇蹟!並還要建那麼多的「世界第一」……

怎麼可能?又怎麼不可能?這是中興盛世的大清朝啊,這是「老佛爺」和李中堂大人英明領導、大小臣工精忠報國下的朝廷啊,甚麼事情辦不成?甚麼事情不敢辦?

朝廷有這麼大的決心,民眾有這麼大的熱情,可是國庫沒有這麼多的銀子啊。怎麼辦?除了秘密的「贈」艦交易,還有三大絕招:

一、加賦。

農民是芝麻,越搾越出油。這個時候,不找農民找誰啊?各種名目的苛捐雜稅成為套在貧苦農民頭上的一根根絞索。作為帝國制度經濟基礎的小農經濟,此刻不得不再次以刀耕火種,原始落後的生產力為帝國揹負一個一個萬園之園的浩大工程。

二、捐官。

朝廷再次以籌措海軍軍費為名,開設「海軍報效捐」,大舉賣官鬻爵。

兩三千兩賣實缺州縣、四五千兩賣實缺知府、七八千兩賣實缺道台……。由於捐官太多太濫,這些售出的官職大都「注水」,撈不道甚麼實際好處。所以生意也不大好,到後來只好竟價促銷,以求利薄多銷。再到後來,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名目了,在風調雨順的好年景裡也搞甚麼「黃河水災捐」、「河南大旱捐」。

三、借款。

你沒錢,我借給你!一聽說清廷重建圓明園和辦「盛世萬壽大慶典」缺錢,西方各國馬上爭先恐後地相向中國貸款。

1895年7月6日,以出賣「承包稅收」、「經營有關中國國庫的各項業務」、「出賣路權」等為代價,清廷向俄、法銀行家組成的華俄道勝銀行借款4億法郎,年息4%。

1895年3月23日,清廷和英國匯豐銀行、德國「德華銀行」簽訂總額為1600萬英鎊的借款合同。條件是:為期36年(不得提前償還),年息5%,九四折支付;由英國人繼續控制中國海關。

銀子,是大筆大筆地收上來,又大堆大堆地花到重建圓明園的工程和籌備「盛世萬壽大慶典」的各項大大小小的項目上。其中很大一部份,又都大股小股地流到大蟲小蟲們的腰包裡。「吏胥輾轉剋扣,到工者十得二成而已。」

然而,在大清「中興盛世」的陽光的普照下,重建的圓明園規模日漸宏偉,各處「世界第一」也都大體初現,「盛世萬壽大慶典」的各項籌備工作更是有條不紊、緊鑼密鼓地大踏步向前推進。

就在這陽光明媚、春風和煦的盛世春天裡,突然冒出那麼一點不大不小的不和諧的「雜音」:

光緒二十一年(1898年)5月2日,在京會試的舉人100多人集會,並在廣東南海舉人康有為主筆的萬言書上簽字,上書慈禧太后和光緒帝,要求立即停止重修圓明園和籌辦「盛世萬壽大慶典」,開始變法圖強:

當今天下,雖曰「中興盛世」,海宇昇平,天下太平,遂大興土木、廣修宮苑。而實為內憂外患、危機四伏,若再不圖變革,勢必重蹈庚申之變之覆轍也……

朝廷那早已麻木之至的神經有了那麼一點觸動,想起以前的一些同樣煩心的事來:

光緒十一年(1888年)就是這個康有為,利用參加順天鄉試的機會,在京城四處奔走,並上書慈禧太后和光緒帝,評論時局,呼籲變法圖強,是為《上清帝第一書》:

「臣到京師來,見兵弱財窮,節頹俗敗, 人情偷惰,上興土木之工,下習宴游之樂,宴安歡娛,賀若太平……內而侍臣,外而藩僚,不聞一言,下而部寺司員,亦不聞一言。上下內外,咸知天時人事,危亂將至,而畏憚忌諱,鉗口結舌,坐視莫敢發……竊為國事 迫,在危急存亡之間,未有若今日之可憂也……」

光緒十六年(1893年),又是一個廣東人,李鴻章的一個幕僚鄭觀應,將其1862年以來多次出版的著作《救時揭要》、《易言》再次修改、增訂,更名為《盛世危言》出版。

「噫!彼人(日本)貪如此,中國之弱如此,天時人事之循生迭起、相乘相迫又如此,而可謂我中國尚可墨守前規,不亟亟然早思變計!此天下有心人所為扼腕撫心,痛哭流涕而長太息也!」

光緒十七年(1894年),還是一個廣東人——孫文,由廣州經上海到達天津,上書李鴻章,要求實行「人能盡其才,地能盡其利,物能盡其用,貨能暢其流「的改革。

「試觀日本一國,與西人通商後於我,倣傚西方亦後於我,其維新之政為日幾何,而今日成效已大有可觀,以能舉此四大綱而舉國行之,而無一人阻之。夫天下之事,不患不能行,而患無行之人……昔日國家每舉一事,非格於成例,輒阻於群議者。此中國之極大病源也。」

一想起這些事來,朝廷於是很恐慌,惟恐這樣一群蒼蠅不合時宜的聒噪擾亂了盛世秩序,蠱惑了天朝子民,破壞了安定團結、和平穩定的大好局面。

唉,朝廷自是多慮了,太過敏感了,太低估自己的思想控制力和輿論宣傳力了,忘了在八股、文字獄和儒教的改造下,中國人早已是萬國之內最馴順之百姓。

而且,整個中國有多少人在靠著重建圓明園和辦「盛世萬壽大慶典」撈錢?你要斷人財路,看大家怎麼收拾你!你們不是要「喚醒民眾」麼?看民眾怎麼整你?

「你們還算是中國人麼?放著一片大好的盛世形勢不去讚揚,而去危言聳聽,妖言惑眾,居心何在?」

「你們和盛世唱反調,就是反對老佛爺、反對朝廷、反對大清朝,就是漢奸,就是賣國賊!」

……

一塊小石頭,掙扎著跳進一潭死水,卻泛不起半點漣漪,連響聲都盛世的讚歌淹沒了。他們只得在角落裡孤芳自賞、顧影自憐。

盛世的圖景下,真實的情況究竟是怎樣的呢?

一場戰爭的勝利,畢竟遮不住所有的丑,到處的壞,滿地的惡。在盛世外衣的下面,醜的越仇,壞的更壞,惡的越惡。

大清朝作為帝國制度的最後一任傳人,正如它所有的前任一樣,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種種歷朝歷代天下大亂前的所有特徵,一一具備:

西方資本主義經濟勢力衝擊和本國各種橫徵暴斂的破壞,小農經濟受到極大破壞,大量手工業者、農民和小商人紛紛破產。人口膨脹,流民遍地,各地大大小小的農民暴動此起彼伏,愈演愈烈。

財政危機,官場臃腫,軍隊腐敗,形形色色靠「捐」來的官們更是變本加厲地撈錢,加速蛀空這棟搖搖欲墜的大廈。

……

鍋底的烈火像是潑進了一碗油,烈焰熊熊,紅光映天,正在加速著完成著它的使命——把這鍋水燒開。

大清國本來還有最後的機會可以拯救自己,以另一種方式獲得新生。不幸的是,它的統治者們不僅視而不見,無意於此,更是將帝國最後的力量投入到為自己辦一個超級豪華的盛大葬禮上。然而,最底層最大多數的人民卻在承受著日益嚴重的全面危機所帶來的深重災難。他們只求最基本的生存,卻也無法辦到,只是簡單、片面、偏執地將所有的

不幸通通歸結到外來的西方文明和傳播它們的洋人和中國人的頭上,夢想著回到「天朝盛世」,永享太平。

在傳教過程中出現的矛盾、衝突,成為戰爭最直接的導火索。

「扶清滅洋」、「順清滅洋」……凡是任何帶「洋」字的事物和與此有關的人都成為消滅的對象。

而真正造成這一切的帝國制度,以及制度的維護者、受益者們,卻在暗處竊笑,轉過身,順便在澆幾碗油、添幾根柴、吹幾口風。

毀滅西方文明的魔火在北中國的土地上肆虐著,趁著朝廷吹出的風,氣勢洶洶地向八國宣戰。

最淳樸、最善良的中國農民,在國家仇恨的鼓動下,變得無比的瘋狂、殘忍和嗜血。他們自稱「義和團」,用最落後的武器,在最原始的信仰的激勵下,發動了它們的戰爭。

他們不但殺外國人,不分男女老幼地殘酷屠殺,他們更殺中國人,與外國人有任何接觸的普通中國人,都用一種古老的方法——滿門抄斬,進行清洗;

他們不僅燒教堂,搶砸洋行,他們更搶中國人自己的店舖,公開地掠奪自己同胞的財產。

……

在「愛國」神聖無比的招牌下,上演著反人類、反社會、反文明的野蠻戰爭。充滿了戰爭、極權、屠殺、血腥和滅絕,罪孽深重的二十世紀,便以這場浩劫為開始,揭開這個極端世紀的幕布。

(二十一世紀同樣以「9‧11事件」開局。)

中國的混亂與無序終於招來了八國的聯合干涉和殘酷報復。老師們高舉手裡的教棒,向這個可憐的中國學生撲了過來。

聯軍面臨的卻是這樣一支沒有艦隊主力艦,軍艦沒有主炮的奇特「海軍」。而日本人花高價購進的定、鎮二艦,連同他們費盡心思蒐集來的「廢鐵」卻都化作一柄柄奪命的夜叉,刺向它們曾經的主人。

一群烏合之眾的暴民、一個心術不正的政府,縱然有人數上的巨大優勢,有買來的現代槍炮,卻也擋不住臨時拼湊的幾萬外來干涉軍。

所有為重建圓明園和籌辦「盛世萬壽大慶典」而搜刮來的財富,又都變成八國聯軍的戰利品。

《辛丑條約》、庚子賠款,中國人為政府的愚蠢和自己的瘋狂付出了無比慘重的代價。

大清朝的裱糊匠李鴻章簽完條約沒多久,便在舉國上下的唾罵聲中嘔血而亡。

「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慈禧太后向剛才的敵人們表明了自己如黃河之水一樣滔滔不絕的無比忠誠。她統治下的大清朝也被老師們當作維持中國現有秩序的工具而得以苟存。

此時的大清朝,離它的最後覆滅只有11年了。

在這最後的十一年裡,大清朝終於緩慢地開始了被它拖延了幾十年的改革,它的自救。無奈機會已失,大勢已去,人心盡喪,無力回天。而此時更加激進、更加極端的力量——革命,卻日漸得勢。在1912年武昌的兵變中,大清朝內部所有的矛盾一起爆發,大廈一夕土崩瓦解。

人們把中國這棟大廈早已腐朽透頂的頂樑柱拆了,卻沒有能真正擔當頂樑柱的新的力量頂上去。於是,大廈轟然倒塌。住在裡面的人,要麼被落下來的殘磚爛瓦砸死,要麼從此風吹雨打,任由外人欺凌。剩下的人在廢墟上劃派結盟,混戰不休,互相嘶咬,手足相殘。中國歷朝歷代治亂循環的宿命,再一次降臨到20世紀的中國人頭上。

……

在後來的歷史中,中國人所有不幸的根源——帝國制度並沒有被消滅,它以另一種變體——黨國制度,千倍百倍的復辟,成為今天的現實。

歷史,並沒有因為甲午——我們「假如」的勝利而有任何的改變。它在走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百年前的起點,或許還退得更多。

附:中日甲午戰爭,定遠級鐵甲艦簡介。

中日甲午戰爭(1894年7月——1895年4月)是一場日本發動的蓄謀已久的侵華戰爭。主要戰役有平壤戰役、黃海戰役、遼東戰役和威海戰役,併發生了震驚中外,持續四日三夜,遇害中國人達兩萬多人的旅順大屠殺。深入中國社會的各種腐敗在這場戰爭中暴露無遺:作為決策核心的慈禧太后、李鴻章等奉行避戰乞和的政策,一心只為那個禍國殃民的萬壽慶典;「如違令出戰,雖勝亦罪」的荒謬戰略戰術;只裝沙土,沒有火藥的啞彈;龔照嶼、葉志超、趙懷業之流不戰而逃的千秋笑柄……。雖然有鄧世昌、劉步蟾、林永升、左寶貴、徐邦道等民族英雄的拚死抗戰,卻也無力回天。最終,戰爭以北洋艦隊全軍覆沒,朝鮮全境淪亡,中國慘敗為結局。同時,中國被迫與日本簽定《馬關條約》:割讓台灣、澎湖和遼東半島;賠款2億兩白銀;開放沙市、重慶、蘇州、杭州為商埠;允許日本在通商口岸開礦設廠,其產品免收內地稅。

甲午戰爭中國的慘敗,標誌著持續了三十年,轟轟烈烈的「師夷長技以自強」的洋務運動的徹底破產。被稱作「同光中興」的一切海宇昇平的虛榮也被徹底打碎。台灣、澎湖的割讓使台灣分離祖國,孤懸海外達五十年之久。為償還巨額賠款,清政府被迫向列強大借外債,列強藉此進一步控制了中國的主權、經濟命脈。日本獲得的巨大侵略利益,極大的刺激了列強侵華的野心和慾望,隨之而來的便是帝國主義瓜分中國的狂潮。

而清政府非但不思進取,甚至採用最保守最極端的方式對付一切改良。菜市口劊子手的屠刀砍下的不僅是戊戌六君子的頭顱,更是這個暮日王朝最後的希望。在中外矛盾日益尖銳、白熱化,隨時都可能爆發一場毀滅性的戰爭的危急關頭,由頑固派掌權的清政府更是火上澆油,惟恐時局不壞,天下不亂。終於招來更大的災禍,更殘酷的血腥報復—

—1900年的八國聯軍血洗京津,《辛丑條約》中達到了頂峰。

甲午戰爭的失敗毀滅了那個時代先進中國人富國強兵、民族復興的夢想,毀滅了亞洲第一的北洋艦隊,毀滅了中國近代海軍的菁華。作為這場戰爭結尾的《馬關條約》把中國進一步推向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深淵,中國社會民族危機空前嚴重。

定遠級鐵甲艦共有定遠、鎮遠二艦,由德國伏爾堅船廠建造,於1885年建成回國並作為北洋艦隊的主力艦。定遠級鐵甲艦正常排水量7220噸,滿載排水量7670噸。艦長94.5米,寬18米,吃水6米。時速14.5節,續航能力4500海浬/10節。主炮為4門305mm克虜伯巨炮,首尾各一門150mm副炮,3具355mm魚雷發射管,備雷21枚,速射機關炮12門。定遠艦為全鋼面裝甲,鎮遠艦水線下為熟鐵甲。定鎮二艦在黃海海戰中發揮了中流砥柱的核心作用,重創日艦多艘,其中日旗艦松島失去戰鬥力。隨著戰局的惡化,2艘定遠級鐵甲艦的生命連同她們所代表的北洋海軍一樣走到了盡頭。1895年2月10日,旗艦定遠自爆殉國。2月17日,鎮遠艦被日軍擄獲,並編入日本艦隊和曾經的死敵站在了一起,艦名仍為鎮遠。1911年退役,1912年拆解出售。

註:在真實的歷史中,用手槍自戕的是鎮遠艦護理管帶楊用霖,而劉步蟾是服鴉片自殺的。

後記:

這篇文章寫在2004年的10月間,當時我正在本地最好的一所中學裡念「高四」。某一天突發奇想:110年前的那場戰爭,假如我們勝利了,會是怎樣的情況呢?一種衝動激勵著我思考下去、寫下來。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用了幾個語文晚自習的時間,把這些思考寫了下來。當然,人在高三,就已經身不由己了,更何況是身在「高四」呢?所以,也只能在相對空閒的語文晚自習裡零零散散地寫,絕大部份的時間,自然是屬於我最差的科目——數學的(從前只能考20、30分,經過一年的惡補,最後高考時考了70多分,哈。)。

而且,由於當時在閱歷、思想深度等方面的種種局限,寫出來的東西自然有很多欠缺的地方。結尾部份寫得尤為倉促,自己很不滿意,總惦記著要修改。後來,一放就是兩年,到今天,終於能償了這個心願。

從假設歷史出發,最後又回到歷史,說昨天的故事,是因為不能說今天的問題。

世界上再也沒有哪個民族如中國人這般「重視」歷史了。

歷史是中國人的宗教,歷史為我們提供了宗教能提供的一切。和其它文明古國相比,中國有著最悠久、最豐富、最連續、最完整的歷史記錄。

世界上也再沒有哪個民族如中國人這般作踐和健忘歷史了。

歷史淪為強權的奴婢,歷史學成為論證現實合理性的工具,歷史可以根據政治強權的需要而被任意地歪曲、掩蓋、篡改。近代百年中國人所有的不幸和歷史責任,全都推到了外人和死去的人身上。

中國人不斷的「以史為鑒」,又不停地重蹈覆轍。歷史在這裡似乎停止了前進,幾千年的歷史是一個「治—亂」循環的怪圈,而近代百年的歷史,又回到它最初的起點。

難道這就是這個民族的宿命?!

很不幸,翻看近代中國史,無數次地掩卷驚嘆:這哪裏是在說昨天的不幸,這分明是在說今天的國難!

一百多年前有在買辦國防和官辦洋務的裝飾下海宇昇平的「中興盛世」、「同光中興」。

今天有在以犧牲大多數人的利益和自然生態環境為代價,實現少數既得利益集團的壟斷利益和暫時「高速發展」的虛假繁榮的「血漿經濟」所創造的「偉大經濟成就」刺激下的「盛世大聯歡」、「盛世鐘聲」,有「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的黨國中興、紅朝盛世。

一百多年前有好大喜功、極端腐敗又頑固到底的「朝廷」,今天呢?

一百多年前有挪用海軍軍費建的頤和園,有禍國殃民的「萬壽慶典。

今天有奧運、有三峽,有大大小小的「開發」、「建設」,形形色色的形象工程、政績工程、面子工程。

一百年前「富國強兵」的圖騰是鐵甲艦,今天是航空母艦。「定」、「鎮」二艦的命運是一沉一俘,今天同樣是買來的「瓦良格」呢?

……

在帝國/黨國時代裡,一整套高度集中的封建/共產集(極)權體系,將整個社會創造的財富集中到位於金字塔的一小部份人的手裡。而最終的所有權,又都只屬於一個人——皇帝/領袖。創造這些財富的大部份人,根本就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他們只能選擇接受。否則,皇帝/領袖和那一小部份人就會以全民的名義,動用暴力機器,從物質和精神上消滅你。

為甚麼?

因為皇帝/領袖和那一小部份人早就宣佈他們代表著「天道」,是一切正義的化身,並以壟斷一切的姿態代表著「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最先進生產力發展的要求」、「最先進文化前進的方向」……

你能和「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最先進生產力發展的要求」、「最先進文化前進的方向」對抗麼?

但是,僅僅皇帝/領袖一個人又怎麼可能用得完這整個社會的財富呢?那一小部份人是無時無刻垂涎三尺地盯著這些財富。怎樣才能從這塊蛋糕裡撈到屬於自己的一份呢?那就千方百計、花言巧語地勸皇帝/領袖把錢花出去嘛!凡是皇帝/領袖做的決定,那就一定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澤被萬世的,誰敢反對?

而皇帝/領袖一個人又不可能親自跑到外面去搞投標、跑工程?不可能嘛,那就只能委託(或者應該說「恩賜」)這一小部份人去效犬馬之勞了。

在這樣的「燒錢」工程裡,究竟有多少腐敗,天知道!天就是知道也沒辦法,這已經是人人都得遵守的「潛規則」了。

這樣的工程慶典到最後必然是「圓滿」、「勝利」、「成功」……,皆大歡喜:最高統治者得到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千秋讚歌和天朝盛世的無比虛榮;那一小部份人得到最現實的政治資本和經濟利益;最大部份的人民在一無所有的同時,又得到了國家強盛、民族繁榮的「巨大自信」、「無比自豪」和作為天朝子民的無限榮耀。

而真正的國家、民族,又得到了甚麼呢?

報應!

整個買來的「亞洲第一」的北洋全軍覆沒了,台灣、澎湖割讓了,二億三千萬兩的因銀子賠出去了……

而我們今天的報應呢?

小的報應早就來了。大的報應,總的報應呢?明天來?後天來?大鍋下面的烈火,甚麼時候把這鍋臭水燒開呢?鍋裡的癩蛤蟆,是跳出來呢,還是繼續泡著「盛世」的溫泉,夢著「偉大復興」、「大國崛起」的天鵝肉呢?

中國靠著賣血賺錢,有了點錢,卻不用來治療自己的重病,而用來吸毒和美容,只圖一時之快和希望死的時候能好看一點。

一百多年前,病死的只是一家一姓的滿清王朝。而今天這個社會的病症一齊併發之時,死的絕不僅僅是一人一黨的所謂「共和國」,跟著殉葬的將是這個有五千年曆史的古老民族。

近代百年和今天的所有問題,用費正清的話說都可以歸結為「一從根本上說,是一場最廣義的文化的衝突」。

中國從前是海,海納百川,文明的融合誕生了光照千古的「漢唐盛世」。後來是湖,先是活水湖,後來是死水湖,日漸保守、殭化。在後來到了晚清這一代,更是家道中落,成了死水潭了,偶爾下點雨,也要造個蓋子來「嚴為防範,謹守定制,內固藩籬」。

多少中華文明的精華和那些淤泥同沉在這死水潭裡!死水是一天比一天發臭,而就在這死水潭堤壩的外面,現代文明已經從涓涓細流會合成浩浩湯湯的洪流了,正以巨大的力量滌蕩著舊世界的一切污穢。當然,這一過程必然伴隨著衝突、碰撞,甚至戰爭,帶來征服、屈辱和掠奪,這就是被李鴻章稱作的「三千年未有之強敵,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

在這場衝突中,現代文明和死水潭的堤壩發生了激烈的衝突,進而演變為各種形式的戰爭。腐朽不堪的堤壩在挾工業革命之威而來的巨大衝擊下,一潰千里。

湧近來的有形的洪流——在工廠裡大批量製造出來的廉價而優質的商品,以摧枯拉朽之勢摧毀著帝國制度的基礎——小農經濟,徹底改變了住在死水潭裡的中國人的生活方式。

而無形的洪流——現代社會運行調節機制、價值體系、遊戲規則……,這些櫝中的珍珠,卻被國人棄之不顧,僅僅被極少部份先知先覺的中國人視為至寶,改變了他們的思考方式。

我們看上的東西,往往是現代文明潮流中最時尚、最表層的玩物,把這些美麗的裝潢材料,鑲嵌在早已腐朽不堪的樑柱外面,構建出一個個虛幻的「盛世」。

在這樣的形勢下,要麼自己改造自己來適應新的世界、新的遊戲規則,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如日本。要麼被動地接受改造,其代價之慘重,教訓之深刻!如今日伊拉克、阿富汗。

「師夷長技以自強」、「富國強兵」、「民族救亡」、「解放全人類」、「拯救世界」、「偉大復興」、「大國崛起」……

從一百多年前到現在,中國人都被這些熱血沸騰的口號迷惑了,狂迷了,在這些「使命」、「大任」的驅使下作下了無盡的、萬惡不赦的罪孽,幾乎徹底毀滅了自己所有的文化道德根基和這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錦繡河山。

我們何曾深思痛悔過?我們哪裏真正認識了我們自己,發現了我們自己?我們幾時想到了人的權利、人的自由、人的尊嚴、人的責任,真正每個人的崛起?

歷史走到今天,我們主動開放了有形的堤壩,現代西方物質文明的湧入,徹底改變了我們的生活,讓我們享受到現代文明的一切便利。

在這個時候,正應該讓外面的活水湧進來,沖走幾千年的淤泥,讓精華重放光明,從而在現代文明的潮流重生、復興。

不幸的是,那無形的堤壩不僅巋然不動,甚至還日益加高、增厚。更不幸的是,數千年的帝國制度和近百年的黨國制度,已經將無形的堤壩築在每個中國人的心裏、腦子裡、靈魂的深處。

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世界不會等我們,時間不會倒流。

不解決我們靈魂深處的問題,不徹底反思歷史並將從中得到的血的教訓付諸實踐,那麼中國人在二十世紀造下的一切罪孽和二十一世紀正在造的孽,遲早會以其最激烈的形式,報應到我們這代人的頭上。(//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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