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晴 : 文文的故事

楓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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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7月16日訊】我是多年前回國的時候認識文文的。之前早就聽說過文文是個大美人,但當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我,作為一個女人,還是禁不住驚歎她的貌美如花,或許用「如花似玉」更能恰當地形容她給人的那種清清純純又水又靈的感覺。她那雙無暇無邪的大眼睛讓你覺得她是絕對不會撒謊的。

文文的美不僅可以看到,還可以感受到的– 她走在大街上,男女老少都忍不住要回過頭來看她一 眼。當然也有朋友說文文徒有外表, 沒有氣質內涵。不過在我看來,她那未經雕鑿的天然本身就是一種另類的氣質。文文對國事政治沒有半點興趣,她有一個經典的笑話:當別人聊天說起六四王丹時,她冷不防問了一句「王丹?沒聽說過。是唱歌的還是演戲的?是新星吧?」差點把大家當場笑暈。

其實從嚴格意義上說,我沒有見過常態下的文文,因為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懷有身孕。她肚子裡的小生命讓文看上去更加豐滿,散發著一種很母性很女人的味道。出於女人的好奇本能,我特別想知道文文的老公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文文告訴朋友們說她老公跟別人到外地做工程去了。「他想在孩子出生前多賺些錢,你知道現在養一個孩子很貴的,奶粉尿片托兒所,樣樣都要錢。」我當時沒有往別的方面想,只是覺得世道真不容易,按理說懷孕的女人應該是加倍需要男人疼愛的。

聽朋友說文文在農村出生,父母都是農民,家裡一直盼望生個男丁,可以多一個勞動力,當然還要傳宗接代。但文媽媽一口氣生了四個女孩,文文最小。文文爸爸給所有女兒都起了個男孩的名字,雖然他們家的四個女孩一個比一個長得標致。既然是農民,文文一家本來是靠種地為生的,後來地被征走了,原來答應給他們的賠償也沒有兌現,他們一家只好另某生路。文文的媽媽到城裡給別人搞衛生,文文的一個姐姐年紀很小就嫁給了一個老實的生意人,算是有了著落。

「文文的老公是他們同村的,家裡更窮,地也是沒有了,就靠他媽在外面給別人家裡打點零工。其實文文這麼漂亮,像她姐姐那樣找個有錢人不成問題的,哪裡用得著這麼苦自己。」朋友跟我說。

文文自己開了家小店,隔一段時間就一個人坐長途汽車去進貨,懷孕後也不例外。有一天我閒著沒事,舊同學朋友都要上班,就一個人跑去看文的店。沒想到文這麼能幹,一個人把店子擺設得非常有品味。不過店裡的生意看上去不大好。

「這個地方是不是過於偏僻了?要是在市中心生意應該會很好的。」我問。

「好的地段租金也貴,我們揍錢開個店就不容易了,哪裡還租得起好地方。走一步算一步吧。」文文無奈地說。

「你還真能幹,怎麼會想到開店呢?」 我說的絕對不是恭維話,要知道在中國做生意涉及多少人和事。文文比我小上好幾歲,就她一個人在張羅一切。

「我們鄉下人,家裡窮,姐妹幾個初中都沒有上完,家裡的地也沒有了,能做怎麼呢?特別我現在大著肚子,不像你們有文化的人。像我這樣只能趁年輕去找一份賣酒或者給人家售房子的工作還能賺點錢。那些工作我以前都幹過,但工作環境很複雜的,特別在酒巴賣酒,什麼人都有,你也不敢得罪別人。」

我很能理解文文說的「複雜」是什麼意思。

「等你老公回來就好了。他做工程應該可以賺到錢的,到時候你就不用那麼辛苦了。」我在那一個勁地安慰著。但文文看上去更加擔憂,她擔憂的樣子很讓人憐愛。我想要是文文的老公看到她那個樣子一定會很心疼的。

「看來今天是沒有什麼生意了。你回來一趟不容易,我乾脆就把店關了跟你去逛街吧。」文文說。我聽了當然高興得很,但覺得不大好意思。

「我開著店點著燈電費也不少,反正沒有人來,就休息一天吧,我也好久沒有休息了。」文文好像還真想出去走一下,我就不推辭了。

女人逛街,當然是逛女人的街。我發現找文文賠我逛街絕對是找對了,當然我要奈得住行人回頭看美女的目光。我們先去看護膚品化妝品,文文知道在哪裡可以用很好的價錢買到我偏愛的品牌,而且對產品的價錢效用都能說出一個道道來,讓我覺得她去不推銷化妝品實在太可惜了。

「你的眼睛本來就很自然很漂亮,不大需要畫眼線了。可以試一下用這種顏色的眼影,看上去有一種朦朧的感覺,很有味道的。你覺得好看嗎?」文文在那裡邊給我試裝邊問我。

「好看好看。」我看著鏡子可高興了。「你經常來這裡買東西嗎?」我問。

「我以前常常來看,很少買。我就喜歡看。這些東西還是不便宜的。」文文說。

「那我也不買了,我也是個學生嘛。」我趕緊說。

「你現在沒家沒口無牽無掛的當然應該打扮了。女人嘛,有條件誰不希望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些。」我看文文好像總是有心事的樣子,也就沒有接著往下說。

後來我看到馬路上有很多照藝術照的廣告,就嚷著要去照。文文把我帶到一家店,很熟練地跟店主討價還價起來,她居然可以把其它同類店的不同「套餐」不同價錢都好不含糊地說出來。在我還處於「還幾張底片送幾張放大幾個鏡框」的混亂當中,文文小聲跟我說:「我都比較過的,這家店是價錢和質量都是最好的。就在這裡照吧。」我覺得自己越來越佩服文文了。

「你呢?」我聽說照藝術照要好半天,不好意思讓文文光陪我。

「我大著肚子沒有怎麼好照的。你快點過來挑照相的衣服。」 文文的興致看上去很高。

店裡的小姐把我們領進了掛滿衣服的房間。

「你的身材應該穿晚裝或者旗袍。」」文文在忙著給我挑衣服,拿著不同的款式在我身上比劃著。

「我覺得你還應該試一下包布,很性感的。」

「包布?什麼『包布』?」我覺得一切都很新鮮。

後來我才明白「包布」就是用布(不是衣服)有創意地把身上該包的地方包起來,當然要包得好看是要考功夫的。文文也不用店裡的小姐幫忙,就給我挑了兩塊純白的布,兩下子就把我包得很好看。

「你結婚的婚紗照一定是在這照的吧,我看你很內行嘛。」我看著牆上掛滿的婚紗照問文文。

「不是」。文文很簡單地回答我說。

「那你是在哪家照的?」店裡的小姐比我還好奇地問。

「我還沒有照。」文文很小聲地回答說。

「沒有照?!」那小姐盯著文文稍稍鼓起來的肚子問。

文文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照完相,累了一天,晚上我想請文文吃飯謝謝她。文文把我帶到一家小餐館,我們在那邊吃邊聊女兒家的心事,說說自己喜歡什麼類型的男人,覺得什麼樣的男人做老公最好。

「你這麼漂亮,應該有很多男孩子喜歡你吧?」我問文文。

「以前交往過一個經濟條件不錯的,自己也覺得挺好的,但最後發現原來他是有老婆的,大概也就圖我漂亮,不是認真的。後來也有交往過有文化的,但我學歷低,家裡負擔又重,人家也有顧慮。」

「現在不就很好嘛。他們都說你老公對你很好的」。

「他是個老實人,確實是真心實意地對我好。以前跟那些有錢有文化的人在一起,要看別人臉色,但我老公很遷就我,也很顧家。」文文這翻話讓我這個還相信愛情的人覺得很浪漫。

「他一定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幹活嗎?」

「像我們這樣的人,還能找什麼活?他跟我一樣沒有文化,家裡也窮,地給征了,想種田也種不了了,孩子生下來總得有個家。」我都記不清文文說過幾次自己「沒文化」。我想初中就被迫中斷學業對她來說應該是個不小的打擊吧。

「他最近會回來看你嗎?」

「會的。只要他能回來,他一定會回來的。」文文很確定地說。

那天晚上之後,後來我事情多起來了,也就沒有去找文文。我最後一次在路上碰到她,她正好從醫院檢查回來。

「你都好嗎?」我問。

「剛剛做完檢查,現在做檢查太貴了,一次就幾百塊錢,哪裡負擔得起。我都想下次不做了。」文文說。

「那哪行?!孩子是最重要的。你店裡生意怎麼樣了?」我問。

「正在想辦法賣。」

「賣?!為什麼?!」

「需要些錢周轉。」

「你老公回來了嗎?」

「應該快了。」

文文好像不願意多說,匆匆幾句就形單隻影地走了。我回到北美以後,在文文預產期左右的時間,給她打過好幾回電話都沒有找到她。她的店顯然是賣了,因為電話好像也換了。後來我找到朋友問文文的情況,我想知道她到底生了沒有,她老公回家了沒有。

「生了,生了個胖兒子。」朋友在電話那頭說。

我聽到可替文文高興了。

「不過」,朋友接著說,「我們也才知道,她把我們都瞞了,她現在好苦啊,剛生了孩子就到處去籌錢。」

「到底怎麼回事啊?」我看朋友在電話那頭吞吞吐吐,急死了。

原來文文的老公根本就沒有去做什麼工程,他因為找不到活干,看著一家大小餬口都成問題,孩子要出生了,就去給所謂的「大哥」賣命,給別人討債報復什麼的,希望可以干一
段時間就洗手不幹了。結果一開始就給警察抓了,一直被關著。後來判了刑。文文聽說只要送錢就可以打通關節減刑,至少在裡面可以少受些罪,就到處去籌錢,還去找了她以前
的男朋友。朋友說文文正在想方設法找一份可以多賺錢的工作。

我掛了電話後好久沒有回過神來。我覺得心很疼。文文真傻,她為什麼要委屈自己撒謊,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呢?可是,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價去判斷她呢?文文跟我一樣,是一
個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女人,喜歡打扮渴望愛情,想買一件自己喜歡的化妝品,結婚時可以照一輯婚紗照。要是她有機會上學工作,她一定也可以把書讀好把工作做好。她沒有用自己的美貌去換取金錢,而是選擇嫁給一個與她相愛的男人。他們的要求並不高,只是想給孩子一個家,為什麼那個社會就不給他們一條生路,還他們一片土地呢?難道農民的孩子就只能選擇為賊為娼的道路才可以改變命運嗎?假如中國的發展一定要有人付出代價,那為什麼一定要是文文他們那樣的群體去付出呢?

文文的老公至今還在監獄裡,文文一個人獨立撫養孩子。中國天大地大,居然沒有一塊屬於他們一家三口的土地,沒有一片還他們希望與尊嚴的天空!

註:為保護當事人,文中一些關於當事人情況的事實細節略有改動。–作者

2003年6月初稿

2006年7月5日完稿

──原載《議報》第258期(//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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