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7月14日訊】又是好久沒有見父親了。雖然現在的父親已經很蒼老,而且也駝背了,但在我的心中他依然像從前那樣高大。而每次想起他的時候,總是能感受到四個字,叫做父愛如山。
小的時候,家裏的生活條件不是太好,可是我卻從來都沒有誤過交學費。無論怎麼樣,他都會要我好好的上學,安心的上學,家裏的一切,自然有他和母親來管。
每天上學的時候,都有他的自行車送去,然後他才去工廠上班。而在下雨的時候,他的大雨衣也總會分我一半,為我撐起頭上那片晴朗的天空。
都說是嚴父慈母,可在我的記憶中,他總是很慈祥的。長到18歲前,挨過他兩次罵,每次都是因為學習。要是我的學習成績不好,家長座談會上讓他沒面子倒是小事情,他更期待的是我能考上大學。
他和母親都是因為上山下鄉而沒有機會讀大學的,於是,他就把上大學的希望寄托在大哥和二哥身上。
大哥在89年的學潮中被打斷了一條腿,揀了一條命的大哥從北京回來後,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他發誓再也不回學校了,傷養好後,大哥就去了鄉下外公那裏,承包了些地種,就再也不問世事了。而二哥,壓根就不喜歡上學,讀到高二就非要去經商。最後,望子成龍的父親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期望著我能把他的大學夢圓上。不過,他的夢對於我來說,確實是沉甸甸的。
那年,我上初二,鄉里的中學要遠遷到縣城裡。我們這些學生,除了家裏出不起住宿費用的,都要跟著學校去縣城裡了。
我臨走那天,父親送我去火車站。把他的自行車靠在路基旁邊後,他堅持要幫我背著行李。於是,我就背著書包,跟隨著他。一直到他把我送上火車,又把我的行李放在行李架上。
他轉過身對我說,「等著我,我去給你買車票。」
幾分鐘後,他回來了,手裡提著個塑料袋,裡面是一袋麵包——他大半輩子都覺得麵包是種很好吃的食品。因為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捨得花錢買過幾回麵包吃。
他把車票塞在我的手裡,又把麵包遞給我,「留著路上吃。」
「爸爸,我還不餓呀。」
「那就留著晚上餓的時候吃。」他微笑著,把麵包放在我面前的小茶几上。
他想了想,又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五十塊錢來:「這個,你也拿著,做零花錢吧。爸沒有太多的錢給你啦!記得,在學校裡照顧好自己,好好的學習,不要和同學鬧矛盾。」
我推開了他遞過來的五十塊錢,我知道,倘我接了這五十塊錢,他就要戒半個月的煙了——雖然我知道吸煙對他的身體並沒有任何的好處。
「拿著吧,錢雖然不多,出門在外,身邊多五十塊也是好的。」他說著,把錢塞進了我的口袋裡,我把錢又掏出來,塞回他的口袋。他又想掏出來給我。我抓住他的胳膊,拖長了聲音,叫了聲「老爸——,我帶的錢已經夠花了嘛。」
然後,是他歎了口氣說:「畢竟是長大了。」然而,他說這話的時候雖是歎氣,我卻看到他的臉上分明有欣慰的笑容。
他那時大概還是想要囑咐我些甚麼話,卻終於沒有說出來。後來,他對我說:「那我回去了。」
於是,他轉過身走下了火車,走到車窗外,又叮囑了我一句:「爸媽都不在你身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呀。」我微笑著衝他點點頭,「放心吧,爸爸。」
他走了,遠遠的,我隔著車窗望著他的背影——高大而又挺拔的。
走到站基的下面,他仍有些不放心的回頭向車的方向望著我。我和臨座的同學一起站起來用力打開車窗,衝他揮了揮手。我看到,他遠遠的笑了,推著他的老自行車,放心的走了。
以後,這情景就是每個學期開學的時候上演一回。不過,再後來,我長大了許多,不再用他替我背行李了。他就幫我拿著書包,再以後,那往回走的背影就不再是高大挺拔,而是有些佝僂了。
我上初三那一年,母親得了癌症,被多家大醫院判了死刑。父親快急瘋了,借遍了親朋好友家的錢給母親治病。光藥錢就花了數萬,可母親的病勢卻愈加嚴重了。父親那時候變的比母親還要憔悴,一方面要張羅母親的醫藥費,上班,維持家庭的生計,另一方面,還要照顧母親的生活。我每個星期從學校回家的時候,都見到他的頭上又添了些白髮。
最後,母親的病幾近無藥可醫了。所有的中藥、偏方都試過了,父親也絕望了。那些日子裡,父親的臉上沒有笑容,只有無盡的悲哀。我回家後,小姨告訴我說,爸爸經常一個人躲在一邊掉眼淚。
我知道他是個非常堅強的男人,何況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想,那時候,沒有人會笑話他的淚水,而在晚上休息的時候,我聽到他在夢囈中歎息著:「老伴兒啊,你真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帶著這幾個孩子嗎?」
聽到他在夢裡說這話的時候,我把自己蒙在被子裡哭了整整一夜。誰希望自己成為沒媽的孩子呢?
他又去了三伯父那裏借錢,準備再送母親去一次省城的腫瘤醫院。有一線希望,也要做一百分的努力吧。他把母親托付給小姨和外婆後,一個人踏上了遠行的火車。
鄰居的大媽在這個時候從遠方女兒那裏串門回來,聽說我媽媽病重了,就過來看她。說她學了一種功法,叫法輪功,說是功效不錯,也許能治母親的病吧。
我媽媽當時已經不能動了,她就拿來一本書叫《轉法輪》,給她念,結果,念完半個小時後,我的母親居然能動了,到晚上居然能下地了。這樣,第二天鄰居大媽就教給我母親功法。
三天後,從三伯父那裏拿回了兩萬塊錢的父親,風塵滿面的走進門來後,卻驚訝的發現母親已經在廚房做飯了。他怎麼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發現很疼,不是做夢。
他拉著母親的手問:「老伴,你好啦?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怎麼好啦?誰把你治好啦?」
當母親告訴他一切的時候,他說:「我要看看法輪功的書。」當他看了幾頁《轉法輪》之後,說了一句:「天書!」然後,他對母親說:「我要給恩人磕一個頭。」於是,他打開《轉法輪》,對著李洪志先生的照片跪了下去,一個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父親是個煙民,他從8歲起就開始吸煙,一直吸了40多年,平時沒有事的時候,他一天能吸三包煙,而且,他從來不吸過濾嘴——他嫌過濾嘴沒有勁兒。原來母親經常笑話他,你要是能戒煙,我能戒飯。他總是笑笑,甚麼也不說。在我的印象中,他是飯可三日不吃,煙不能一時不吸。
後來,父親也決心修煉法輪功。可是法輪功是不允許吸煙的,這讓他很犯難。但他還是戒了幾天,可戒煙這幾天,他真的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一看到旁邊有人吸煙,他就趕緊走開。戒了幾天後,受不了,又揀起來重新吸。
後來,在他叼著一枝煙,正吸的起勁兒的時候,母親又取笑他沒有決心。並再次說,你要是能戒煙,我就能戒飯。
父親沉默良久,把嘴裡叼著的煙扔到地上,用鞋子碾碎。並笑著對母親說,「一個人,要是連這點兒決心都沒有,那他甚麼事都做不成。我可以戒煙,但是你卻戒不了飯。」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吸過一枝煙。他的許多棋友來找他下棋的時候,知道他戒煙了,故意和他鬧,拿出來大中華讓他吸,他都不為所動。
很快的,我上高中了,學費價格真是不菲。但父親還是非常的欣慰。畢竟,這離圓了他望子成龍的那個大學夢,只有一步之遙了。
上高一的第二個星期天,我回家了,卻沒有看到父親。問過母親才知道,為了能供我上學,再加上還要給母親治病欠下的債。父親已經離開瀕臨倒閉的工廠,停薪留職,去城裡的工地打工了,據說每個月能賺到近2000塊錢。走的時候,特意囑咐母親,等我回來時,一定要轉告我:「好好學習,考個好一些的大學,給爸媽爭口氣。」
那時,我突然感覺到,他對於我的期望讓我太沉重了。我很慚愧,我的吃穿學費,無一不包含著他的血汗和辛苦,以及深深的期望。而我能為他做些甚麼呢?我有甚麼可回報他的呢?除了好好的讀書,圓了那個大學夢,恐怕真的沒有甚麼能讓他更高興的了。
後來,大哥和二哥分別打來電話,叫他不要再去工地做苦力了。他們出錢供我上學,並且,二哥親自去工地,把父親找了回來。父親回來後,不肯閒著,又去了鄉下,和大哥一起種地。
99年中共鎮壓法輪功開始的時候,我們家一度被抄。
鎮壓開始後,父親變的很消沉。當他的好朋友問及這一切是怎麼回事時,他只是對他們講:法輪功,太冤枉。從那以後,他變的不愛說話了,非常沉默。只是對電視上放的反法輪功的節目嗤之以鼻。
再後來,我終於沒有辜負他的期望,考上了一所中南部地區非常出名的大學。當錄取通知書送到我手中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我往鄉下打了電話給他,電話那端,他的聲音中滿是喜悅和欣慰。
大學的日子裡,我一直很努力的學習,天天都泡在圖書館裡看書。偶爾我會往家打個電話,和父親聊聊天。
每次我打電話回家,他都很高興,問我缺不缺錢花?每次都會囑咐我一定要吃飽,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在電話這端答應著,但放下電話,我就會笑他。覺得他有些煩,這些事情,還用總叮囑嗎?我好歹也是20多歲的人了,還會照顧不好自己嗎?
03年冬天寒假回家的時候,我和家鄉的其他幾名法輪功學員,包括我的父親、母親和姐姐們一起製作了許多法輪功真相傳單,並出去散發。
04年的冬天,我們當地的610秘密的到我的學校裡綁架了我。綁架我的罪名是我參與製作並散發法輪功傳單,登錄法輪功網站。在綁架我的同時,610的警察又去我的家裏綁架了我母親和我三個姐姐,警察抄了我的家,拿走了他們認為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連我的初中畢業證都一起拿走了。而父親當時因為出外辦事,躲過了這一劫。
等他回到家裏的時候,見到家中一片狼藉。鄰居們看到他回來,趕過來告訴他,警察把家抄了,而且準備要抓捕他。我二姨和姨父聞訊趕來,苦勸之下,他離開了家去了鄉下。那之後大約半年多的時間,他始終都沒有得到關於我們的任何消息。
我在看守所裡被關押了幾個月後,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但他們始終沒有從我這裡得到任何他們想要的東西。後來,當警察把我送到勞教所時,勞教所一見我奄奄一息的樣子,堅決拒收。
無奈,他們只好把我放回家了。回到家後,我臥床近一個月後,身體逐漸恢復了。
在我回到家一個月後的一天晚上,鄰居敲響了我家的大門。她帶來了她們全家的退黨名單,另外還帶來了610準備再次綁架我的消息。當夜,我便離開了家。
後來我在給親戚們打電話的時候,他們告訴我說。我走的第二天早晨,一群警察開車去了我們家。不過我已經走了,他們撲了個空。
在鄉下,我見到了半年多沒有見面的父親。他側坐在大哥門前的大樹下,只不過才半年的時間,他看起來似乎是蒼老了二十歲。頭髮全白了,臉龐也瘦削了,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當他無意中轉過頭,看到滿面淚水的我,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驚呆了。
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幾分驚訝,幾分淒涼,幾分難以置信,更多的則是重逢的喜悅。他的眼睛突然又亮了起來,像是在無邊的黑暗中迷失的船突然看到了燈塔一樣。
「我以為,這下完了,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耳邊是他蒼老的聲音。我終於再也忍不住淚水,抱住他,失聲痛哭起來……
後來,面對中共對法輪功的迫害,我不得不遠離故土,流落異鄉。
在異鄉的日子裡,每次想起父親時,都會想起他的大雨衣,想起他的笑容,想起我上大學的日子裡,他在電話中的絮絮叨叨。這個時候,我才突然發現,其實他的絮叨,是因為他一直都是非常疼愛我的。
又是好久沒見父親了,你老人家身體可還好?在我看到屏幕上自己敲出的文字時,透過淚光,我彷彿又看到了他花白的頭髮,瘦削的面龐,不再挺拔的身軀。也直到這時候,我才發現,我欠他的,其實是今生今世也還不完的。 @(//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