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巢隨筆 (130):奇妙天籟與水波飛碟— 夢巢夜話
夢巢中談天是件非常舒心的事。早晨。日午。傍晚。黑夜。友朋自遠方來,相聚談興更濃。談話的內容上天入地、事無巨細,無所不包。你自己親身經歷的,你從別人那裏聽來的,你在書報雜誌上讀到的,都是閒聊的話題。特別是冬天的夜晚,非常漫長,聊天是我們的最愛。某個大雪紛飛的冬夜,屋裏爐火正紅,我、啞默、秋瀟雨蘭、張靖四人圍爐夜話,直至雞鳴時分。下面是我在這個雪夜的兩則話題,虛實相間、真幻難辨。這裏所記錄的祗是人世間的夢人「真」言:
1
一天傍晚,祗我一人獨守夢巢,就去了平日很少去的後山漫步。沿著山徑穿過山谷,意外發現山後竟是一片半圓形的丘陵,每一個山丘上全長著淺草,視野所及唯見一顆大石頭。走近,見是一個橢圓形的大石磬,一道落日的光柱聚光燈似的照射在磬面上。也許累了,也許處於好奇,我情不自禁地跳上大石磬盤腿坐下,面對落日,雙掌合十。入靜中,忽然聽見一陣古代的音樂響起。四周無人,樂聲從何而來?仔細傾聽,聲音竟從屁股底下升起。我驚疑不已,從石磬上跳了下來,樂聲嘎然而止。我又再次跳上石磬,它仿佛受到我的軀體的敲擊,樂聲又升起,瀰漫直至黑夜纔終於沉寂。
傳說這個大石磬早已遺落在這兒,它在千百萬年前曾錄下洪荒天籟的世外旋律,每遇被人觸碰並恰逢巧合奇妙光照就自然發出聲響,貯存其中的樂聲就從中釋放出來。為何某種光照中被人偶爾碰撞纔有樂聲?為何當夜幕降臨四野,樂聲在黑暗中自行終止?這一切是真實的存在還是瞬間的幻覺?這是我們無從確證和破譯的神奇大高原上的自然奧秘。
好了,這下啞默不放過我了。他問,這大石磬現在何處?我說它也許在世間無處不在,祗要你去尋覓,也許在後山,也許在別處。次日,他定要跟了我再次去尋蹤,果然在後山某處見一大石磬在晴空下寂然無聲。他跳了上去,卻未見奇跡發生。時辰不對。啞默歎息說。你所言不可不信,石磬發聲或沈默全在自然和天意。你能聽見神奇天籟而我聾耳無聞,人各有造化。
2
有一次游泳時,綠水河灘驟然變成遼闊的湖面,水波螺紋似地轉著圓圈,似唱盤、似飛碟、似漩渦。
幾個人同我朝湖面的中心游去。忽見一道強光朝四周水面平行輻射,光形如飛碟,飛碟上的螺紋旋轉著波浪和漩渦,眨眼間,我和幾個游近其中的人突然消失不見,那團飛碟形的光也旋即消失。
我被捲入深水中,發現水底一片強烈的光照,如千百隻大燈泡照射。有一股巨大的氣浪朝我撞來,我被它卷住,越卷越深,直至水底的一個黑沉沉地敞開的洞口。這時,眼前驟見一片星光燦爛的天體,原來我已鄰近另一個世界的進口,也是這個世界的出口。我被置於一個極其陌生的分開又合一的世界。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我又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驅使回到了這個洞口,從河底浮升上來,浮現在我原來被卷走的河面上。河裏游泳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原來頃刻之間已同地球上隔了漫長的幾十年,我所見的這些游泳者該是我的兒孫輩了,而在他們眼裏我同他們一樣年青。我回到岸上,遇到一個老人,問他知不知道曾有人在河水中突然不見蹤影的事?那人說聽說過。我問他認不認識我?他搖了搖頭。刹那間,我有一種不知道自己置身於時間的何處的感覺?時間對我變得混沌不清。我仿佛立於三十年前,也仿佛預先進入三十年後,我失落在失序的時間之流中。我無法清晰分辨我所經歷過的事情是曾經發生的還是尚未發生的。曾經流逝的時間和尚未來到的時間在時間中相互消融和同化,我失蹤其中,感覺時間不復為時間。
這個故事最使兩位女生感到興趣。秋瀟雨蘭聽完以後笑了起來,說怪不得我比你小這麼多,你反而比我活得年青,原來時間對你不產生作用。我活在人世的時間中,你活在宇宙的時間中。你沒有生理時間,最多祗有心理時間。
他在宇宙中不老。張靖說著又提醒秋瀟雨蘭,你小心無數個幾十年後又被他碰上一長串秋瀟雨蘭呢!
大家全樂了。敞開門,透透氣。發現雪已停了。屋外靜謐得迷人,讓人留戀人世。猛聽見一隻大公雞鳴叫,天色已經拂曉。
唐山出版社2001年出版
台灣台北市大安區羅斯福路3段333巷9號B1
電話:(02)23633072
傳真:(02)23639735
//www.tsbooks.com.tw
ISBN 957-8221-59-2
(//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