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以前,國小畢業生登記來國中就讀,都必須要經過一道「落髮」儀式,女生剪了辮子,男生理成平頭,並且統一換上制服,學校便單方面的幫他們宣告:鞦韆與溜滑梯的童年結束了。
孩子們卻仍然童心未冺,乖巧可愛,老師的的話及交代的作業跟國小時一樣,絕少違拗,因此,同事們都喜歡教一年級的學生。我也排了一個新生班級的課,班上有四十個天使。多年來,我一直記得那個班級美好的教學經驗,以及小丁交來的一份家庭作業。
「下個單元主題是甜蜜的家庭,請每位同學準備一張家人的照片。」這是指定的家庭作業,老師要檢查。
「獨照或是合照?家裡的小狗可以嗎?」小朋友嘰嘰喳喳興奮的探問。
「除了不帶,其餘不限」我愉悅的答。
隔週上課,我約略一瞄便知道所有學生都帶齊了,而且多數是帶多本相簿來,每張照片應該都有孩子們甜蜜的回憶,我想。「好極了!有誰願意分享您的家庭?」我期待的徵詢志願者。
「丁喜!」全般的學生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只是,夾帶著的笑聲中卻有些詭異。我順著學生的手勢,走到了丁喜身旁。他的抽屜裡反放著一副外加木框,約尺餘見方的大型照片,木框上緣銹蝕的鉛線圈成一團。
「是遺照!」我揪心一驚,學生見我神色莊重,齊止住了笑聲。
「照片是…?」我小心翼翼的問。
「爸爸!」
「他?」
「死了!」雖然這是學生們早知曉的答案,但是氣氛卻倏地凝結。
翻遍所有的櫃子,丁喜找不著紀錄他成長的相片,為了繳交老師所規定的作業,媽媽在八仙桌上疊張椅子,丁喜攀了上去取下高掛在客廳牆上的父親遺照。家裡到學校有四公里的路程,他把相片置在腳踏車手把前的籃子裡,一面騎車,一面記住媽媽的交代:「放學後,要記得把爸爸帶回家!」
我無法循著這個話題進行課程。三十九對微溼的眼睛,閃著感動的輝光告訴我,他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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