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覺自己卡在婚姻和人生的十字路口，基於這個理由決心逃到麻州鱈角（Cape Cod）海邊獨居一年，我確信我能在這滿載兒時回憶的天地之間，釐清我的思緒。

這是我度過童年夏日、與丈夫訂下婚約之處，也是我倆為海外和平服務團工作了三年以後，歸國等待第一個孩子出世、如今供兒孫消磨暑假的地方。

對我來說，這沙灘是介於海陸之間的一塊聖境，也是經歷種種蛻變的緩衝地帶。我可以在此哀悼某些結局，揭開新的序幕。沿著海灘漫遊，常為我帶來意想不到的禮物。

老瓊──瓊．艾瑞克森（Joan Erikson）是這座海灘送我的最大一份厚禮。某個濃霧瀰漫的二月天，我在海邊意外邂逅了這位老太太。當我自認失去一切之際，是她鼓勵我重新發掘自我。

那年我五十一歲，她大約長我四十歲。她隱居鱈角是為了照料病中的丈夫，而我則是為了重拾故我才逃來此地。後來我們成為心腹之交，策勵彼此追求更重要、更美好的事物。樂觀開朗的她總是勇往直前，難以追趕。她曾在一首詩裡寫下這句話：「從我內心深處發掘最好的我。」

後來我又發現，她是心理分析大師艾瑞克．艾瑞克森（Eric Erickson）的終生伴侶兼工作搭檔。艾瑞克森建立了影響現代心理學界至深的人類發展階段理論，也是「認同危機」（identity crisis）一詞的創造者，沒想到正值中年危機的我竟會認識他太太！

老瓊擁有交遊廣闊的生活，她和丈夫共築事業，因為跳現代舞而行遍天下。她著有五本著作，發現藝術治療是極具宏效的心理分析工具，也兼顧妻子和母親的角色，這些經歷都是日後供我汲取生活智慧的泉源。

但她最令我著迷的一點，還是她多采多姿的童年生活，而非令人豔羨的後期生涯，她的處世態度和生活理念都奠基於孩提時代。有一回，她以不遜而又自嘲的口吻告訴我：「我小時候犯過成千上萬的錯，那些過錯都成了我學習的沃土。現在我偶爾還會翻動一下土壤，因為我很可能只是一堆野草罷了。」

像她這樣特立獨行的人總是努力另闢蹊徑，避開旁人熟悉的道路。他們渴望探索未知，追求大多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挑戰。從我們相遇那一刻起，她獨樹一格的生活態度便深得我心。她說：「從生活裡學習遠比從書本上學習能獲益更多，如果給我選擇的話，我寧願身體力行，敢作敢為。」

我想在這本書裡訴說我倆真摯的友誼，同時傳述她與我分享的一些人生智慧。這不是一部按時間順序編寫的友情史，我們的友誼也和別人一樣有過高潮和低潮。在低潮時期，我們依然繼續交往，增進情感，但為了提高故事的可讀性，我只著墨於她帶給我深遠啟示的幾個階段。

但願你在閱讀這本小書的過程裡，也能和我一樣獲得老瓊的指引，她一再說：「要跟別人分享你的知識，勤於開創並傳遞所學，這就能改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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