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智晟 : 過年
【大紀元1月30日訊】農歷過大年在農村地區具有特別的意義。過大年是中國農村最大的節日,也是最被農村居民看重的節日。
過大年之所以為農村居民所看重,因為在中國新年,農村居民可以吃上一年裡吃不上的好飯菜,穿上一年裡舍不得穿的好衣服。農家人有時一年裡不曾見面的親戚也會在這個期間你來我往,家境較好人家的小孩還可以有壓歲錢及較多的鞭炮之類的獲得。
迄今為止,我影響中最為刻骨銘心的過年是父親去逝後的第一個中國新年,直至今天,我一生的任何時候都能理解在那樣的年月對過大年屈指期盼心情的急切!但今天的我,是不完全理解那時過大年時我和弟弟們對花炮鐘愛的強烈心理。父親去逝後的第一個大年,我們因不像別的同齡孩子一樣能有裝在兜裡的花炮而偷偷流淚,也因沒有鞭炮而遠離同村同齡孩子們玩耍的群體,另一個遠離同齡孩子玩耍群體的原因是從我記事以來,當然包括有父親的中國新年裡,我們家的孩子過年是從未有過能換件新衣裳的榮耀,而讓幼小的我們忘不掉及難過的是,同村同齡孩子過年穿上新衣裳是無一例外的規律。那時的心裡也很有意思,我們常常遠遠窺視著別的穿著新衣裳在玩耍的孩子群體,心裡竟想著他們中間的一位或者是幾位也沒有換上新衣裳該多好啊,但這種“理想”的場景是從未出現過的。
父親去世半年後,我們一家被時間裹脅著拖入了沒有父親後的第一個大年。與往年過年前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在我們的心裡第一次出現了怕大年來臨的心態!當時,隨著大年的臨近,一種全家都能感覺到的沉悶壓抑氣氛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盡管當時我才十多歲,但仍是這種壓抑的具體承受者。記得還有四天就是大年,家中仍未置辦一分錢的年貨,家中也沒有可供置辦年貨的一分錢,家中更沒有價值一分錢的可被當作年貨來支使的什物。其時父親才去逝六個月,母親的精神、心理仍處在茫然失措的狀態中,這期間母親也沒有顧得上去刻意掩飾她的茫然及失措。臘月二十七,母親紅腫著眼睛叫我跟他出一趟門,全家誰也未敢問母親要到什麼地方去。我被母親拉著手離開家時,我還一步一回頭地看著哥哥他們的表情。那是我第一次走出家門最遠的地方,母親一路未發一言地拉著我的手走了三個小時,來到了距我家二十多裡地的一個叫西山的村子。進了那個村母親告訴我,這裡有她的一個姑姑(我的老姑)是個盲人,並說:“你父親今年剛走,媽媽實在是走投無路,來這裡是看能不能和你老姑借東西把年過了。”可這一趟我們母子倆等於跑了空,老姑是個盲人,一個兒子還是收養來的,家中窮得與我們不相上下。我們在老姑家喝了一頓稀飯後准備離開時,老姑的盲眼裡流出了淚水!用手在母親的臉上、頭上撫摸著,最後她摸索著從另一孔窯洞裡舀出來一碗黃豆芽包起來給了母親。返回的路上,我們走得特別慢,我能感到母親在思考著什麼,走了一半路天就黑啦。當我們走到離家還有兩公裡的河溝裡時,母親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象孩子般地嗚咽起來,我感到母親握著我的手抖得非常厲害,手上的汗水濕淋淋的。哭了好一陣子後,母親停止了哭,用衣襟擦拭自己的淚眼、臉,然後用手撫摸了兩次我的頭後,又用手擦掉我的眼淚。 “唉,觀音娘娘求你保佑我的這些可憐的沒爹的孩子吧!潤慧,你爹剛沒了(去逝),媽媽是被打懵了,你放心,媽媽不會老是這樣的,過完年就會好起來的”,母親帶著哭腔說。當我和媽媽回到家時,全家正焦急地等待著我們的歸來。
天無絕人之路,四天後的大年三十夜裡,我們吃上了叔父送來的一斤多豬肉,大年初一我們吃上了以蘿卜絲為主,摻和著一點叔父送來的肉的餃子。
從那個大年開始,我的堅毅、堅韌的母親形象清晰起來。持續了許久的悲痛,被明顯的堅毅、對我們愛的堅韌及責任所摧抑,成熟了的母親將我們帶向了成熟。@
2006年元月大年初一於陝北在母親的窯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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