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牆的監獄 (16)
炙烈的對決
這是對勞教所裏無聲進行的千萬次酷刑之中的一次客觀、冷靜的描述:他們“脫光「修煉人」的衣服,用細麻繩勒綁,勒的「他」血管暴脹,再用高壓電棍全身電擊,燒得皮膚肌肉滿屋焦糊味,電的內臟隆隆巨響,一口氣電了一個多小時。”一個修煉人這樣訴說自己的經歷:“六根電棍同時放電…我開始用頭撞擊地面,以求撞昏…每一次的同時放電都猶萬箭同時穿心。我覺得自己死過多回,沒電又換來新的電棍、電擊強度越來越強,我開始變得恐懼。”
施加在法輪功修煉人身上的酷刑超出了人的語言所能描述,而進入了恐怖的地域。出於一種近乎仇恨的恐懼,中共以“轉化率”的指標和高價的獎勵,迫使獄警對法輪弟子施以最大的淩辱。以下是這些酷刑中的一小部分。為了不傷害我們自身的莊嚴,這裏不包括那些遠遠超出了人的底線的,過於血腥冷酷,摧殘人的尊嚴的暴行。把修煉人拖到冰天雪地裏,從頭上往下澆涼水,讓他們跪在雪地裏幾個小時。為了讓人看不出外傷,把烤乾的米飯團繫上繩子強迫人咽下,然後往上拉提,將食管拉傷。幾天幾夜不准睡覺,用牙籤支眼皮,膠帶封嘴,往眼裏注鹽水。拖到院子裏捆綁在樹上,放狼狗咬。數天不讓吃飯、不讓上廁所。
“大凍活人”﹕將地下潑上涼水,再把人全身扒光,強摁在地上,等人凍在冰上後再用鐵鍬鏟,人鏟下來後,人身上的皮和肉就貼在地上。強迫灌食:“長期灌食插鼻管,我的眼睛和鼻腔長期淤血、流膿,鼻腔已經全部堵死,眼睛也接近失明了。”電擊:每次獄警電人的時候,猙獰的面孔中透著一種兇殘的興奮與衝動。強迫勞動:完不成任務時得受罰;皮管、上繩、頂牆、自己扇自己的耳光。約束衣:將雙臂拉至後背交叉綁住,然後再過肩拉至胸前,綁住雙腿,騰空吊在鐵窗上,耳朵裏塞上耳機不停地播放誣衊法輪大法之詞,嘴裏再用布塞住。據目睹者口述,一用此刑者,雙臂立即殘廢,首先是從肩、肘、腕處筋斷骨裂,用刑時間長者,背骨全斷裂,被活活痛死。
下面是修煉人和家屬的自述:
“一個健壯男子背起一個絕食已12個多月的體重不到35公斤的婦女,用力往沙堆上摔,他能把被摔者的內臟震壞,但表面不留任何痕跡。”“把我騙到塔根底下,每個人拿一根木棍對我進行毒打,並用電棍電擊,等他們打累了,又在我的跟前點燃一堆火,讓火熏烤我,後來在一個菜地裏領導讓兩個普教在我面前挖了一個土坑,並對我說:‘如再不轉化就活埋,看見了嗎?’”“用墨汁在我的臉上和衣服上寫字,誹謗大法和師父,把我的胸前掛上罵大法,罵師父的牌子進行遊街,把我帶到各個監室用低級下流的語言來嘲笑我,進行無恥的精神摧殘和人格侮辱。”“勞教所一片白色恐怖,氣氛中感受到血腥味兒,各班都安裝了小喇叭,每當有人被打、吊、凍、電時,就放大聲音來掩蓋滅絕人性的迫害。”
“將一名男學員拖到院中,吊到樹上用木棒打。邪惡的打罵聲,學員的慘叫聲,還有幫兇的怪叫聲,在夜裏恐怖、陰森。”
“七、八個獄警將早已失去生命的趙德文上吊、割脈,照相,偽造自殺假像。然後把遺體裝入黑色大垃圾袋,凍進冰室。”
“吳圓躺在冷藏箱一天了,可是摸他的胸口還是熱的,身體是溫暖的,耳、鼻、口中塞有棉花。當時我哭著喊他沒有死,請救救他,可是他們不理采,硬說人已經死了。”另一個修煉者死前全身剩下“皮包骨,軀體縮小如兒童狀。”
如果我們還能夠承受更多的黑暗:活活燒死、水牢、把懷孕的修煉人吊起來再扔到地下直到她流產、母子同時施以酷刑讓他們聽見彼此淒厲的哀嚎、把女修煉人丟入男囚監獄強姦、對肉體最私密的部分電擊、毆打直到破裂損毀、多根電棒幾個小時連續電擊直到整張臉焦黑,毀容、把與母親一起關押的小孩酷刑致死。這些全是共產黨背著人民在暗地裏進行的,說謊的物質處心積慮遮蔽的真相。
我們心底是不是響起了一個聲音:“這哪裡是中國/這不是地獄 是什麼”。
對於這些使人從心底打寒顫的邪惡,我們能說什麼?共產黨以非人的,非理性的,瘋狂的暴力意圖滅絕這個無法被消滅的群體。它意圖消滅的,事實上,是這個群體對於“真善忍”的信仰。在《呈《悉尼國際刑事法庭》控訴辭》上,原告曾錚等這樣控訴:不同於與所有以往發生的群體滅絕,“被告對法輪功的滅絕,首先是一種精神信仰的滅絕。”除實施肉體酷刑外,更普遍地對法輪功學員實施精神酷刑,剝奪思想和精神的自由,對人的生命的尊嚴進行最嚴酷的踐踏。
由於法輪弟子在勞教所裏堅持絕食,以粗劣、污染的橡皮管子強行穿過鼻子進行粗暴的灌食是另一種常用的酷刑。有時灌的不是食物,而是辣椒粉、洗衣劑、帶菌的污水。王玉芝的《穿越生死》裏有一段這樣的記錄:
我在女病房裏聽到一個男人把頭悶在臂彎裏,變調而絕望的哭聲。原來是一位叫丁燕紅的法輪功學員的丈夫,求盡了人情進來探望她…醫生、管教當著這個男人的面給他妻子灌食並打罵她,當時她已絕食七十多天…「他」在受到殘酷迫害的妻子面前抱頭痛哭,邊哭邊說:「請你們放過我妻子吧,以後我不會再來看她了。」她的丈夫是個身高一米八的大漢,身材魁梧,在目睹酷刑中情緒崩潰了。…對於自身所受的折磨,我沒有絲毫怨恨,可是聽到這個男人的哭聲,我卻抑制不住淚水。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那天丁燕紅被打得不成樣子之後送進來了,我看見她沈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從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剛毅、堅強、不屈,她沒有流下一滴眼淚。這裏是人間地獄,木頭都會為之悲哀,石頭都會為之落淚。每一個房間的門都被關得緊緊地,每一個房間的同修都在發出正念:「停止迫害!善惡有報!」
從這段敍述裏我們發現在這場對於法輪功的滅絕罪行裏,受難者的親人並沒有倖免于難。由於勞教所的封閉性和對於修煉人狀況冷血的隱瞞,不少人是在完全意外的情況下發現了自己失蹤多年的親人下落。與丈夫失去音訊六個月的戴志珍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在互聯網上看見他腐爛了的屍體在郊外被發現的消息:
我一看就傻了,整個人在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心都碎了。我當時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面,誰也不想見。第二天早上我的頭髮都白了……一夜白了頭。這種痛苦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而那些在最殘酷的情況下親眼目睹父母死去的孤兒們所承受的,我們唯有在想像中予以沉哀。
在歷經了幾個月、幾年地獄的歲月後,這些修煉者終於從勞教所裏闖了出來。一旦恢復了剩下皮包骨,奄奄一息的身子,就再度走遍了偏遠的村莊去講清真相,直到他們再度被捕。曾與這些人面對面朝夕相處的高智晟律師說:“那些從老虎凳上走下來,沒有絲毫怨恨,繼續平靜地生活,從容祥和地講真相的人才是真正偉大的人。”“那是一個從舊民族當中脫胎換骨出來的群體。在當今中國,甚至在整個民族精神長河中,很難找到這樣一個群體。”對這些人來說,真相的重量,如同真理,勝過了自己的生命。當舉國深陷在後謊言時代裏而不自拔,在他們的辭彙裏,“戳穿謊言”和“救度”之間卻被劃上了等號。這勇敢的行動,很顯然,賦予了我們呼吸吐納的謊言十分緊急的定義。
這是一個修煉人從勞教所釋放後發生的事:
回家後,我家人不准我出門一步,我丈夫用兩把鎖把我鎖在家裏,親人們看我不行了,兒女們到處借錢給我辦後事…
我掙扎地爬起來,去洪湖發傳單,救度世人,沒有很多傳單,我就把自己遭受的迫害寫了下來…
我把傳單發完後,已經晚上了,過不了汽渡,回不了家。那天很冷,大風大雨,我這準備辦後事的身體吃不消了,走到一個屋子前,我敲門請主人留我住一晚,這家人不肯,我站在外面,又冷又餓,身上又疼,這時一個人走過來,可能嫌我擋路,罵了我幾句,我也沒在意,誰知,那個人又回來了,跟我說對不起…他說婆婆您一個人怎麼過這個夜晚呢?我告訴他這家主人不肯收留我…
一夜的狂風暴雨,我在外面的草堆裏躺了一晚…
如果我們具有對歷史的敏銳,或許會發現我們正生活在一場現代的神話當中。這場神話的締造者是一群純樸、堅信,如同古人的修煉者。如果我們知道這些修煉人裏邊很多人是用自己踏三輪車、拾舊報紙、空罐頭,省吃儉用一點一滴存起來的錢來作他們視作性命的真相資料;有時候虔信的瞎子和瘸子結伴而行,在被排斥和取笑的境況下鍥而不捨地四處去偏遠的地方講清真相直到夜深沒有車子回家,這場精神運動的神話性就更叫人訝異。而在向度上,法輪功在70多個國家不同行業、種族間的洪傳,以及其同時以俄、英、法、德、韓、中等多種語言在不同國家,由不同的編輯隊伍編撰、發行的刊物更使我們很難忽視這場精神運動在二十一世紀的歷史意義。
和我們在行動和道德上的無能不同,法輪功修煉人所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在中國人當中幾已絕跡的果決。如何對待施在我們頭上的奇恥大辱?我們忍辱偷生,把牙齒和著血吞下肚子,心中生出了弱者的怨恨,卻苦無報仇的時機。對於那黏在臉上的死亡面具,我們失去了伸手摘下的勇氣,容許它在臉上生根發芽。我們成為長期懷藏著怨恨卻無力發洩,甚至不知道自己懷藏著最深沉的怨恨的人。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失去了和自己溝通的渠道。
然而對於這長久而深沉的屈辱,對於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酷刑,這些修煉人採取的不抵抗的內容不是弱者出於無力的忍耐,而是如海潮一般深沉的,善的反撲。和所有的政治抵抗不同,善的反撲是長久,綿延不絕的,因此是可以信任,不可抗拒的。普遍的怨恨的解藥是愛的行為。為了停止施加在所有修煉者身上的暴力,法輪功發起的退黨風潮卻是以一種相對而言十分冷靜、理智,甚至“忠誠”的方式進行的。這個歷史事件的特殊在於,它向每個人要求我們對自己忠誠。和歷代改朝換代時期在民間崛起的宗教不同,法輪功所啟迪的是完整的非暴力反抗。它引導我們回到內心,讓每個人為自己負責。
通過了浩瀚的時間之流,我們共用一個巨大的罪業。為了洗去這罪,來自心靈幽暗地帶的淚還不夠—必須加上沉重的來自肉體深處的血方能讓我們把彼此拯救。這因此不得不是一個漫長而痛楚的救贖甬道。這同時也是一場漫長的,人性在懦弱與勇氣之間的自我掙扎。我們怯弱地生活在謊言裏的時間越久,向我們煉取的血淚就越沉重。越多人沉落在惡的恐怖統治中,越多人加入這惡的統治者的地域,拿起它的蒺藜、電棒,這自我救贖的儀式就越長久。
惡的機制是以這樣的方式運作的:把越多人扯進來就越增加它的安全係數。把越多人蛻變成專門為了施酷刑而存在的非人,這惡的機器就越難摧毀。邏輯很簡單:同謀者越多,惡的力量就越鞏固。正是通過虛構的謊言,共產黨企圖把人民扯入這惡的巨大結構,成為它的共謀。在這個意義上所有被謊言蒙蔽的人,手裏被強迫塞入了狼牙棒的人—所有被迫成為不是自己的人,都是這場迫害的受害者。(待續)(//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