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須插滿頭歸
小時候,有關菊花的「啟蒙」,開始於那句曾傳誦一時的「戰地黃花分外香」,不過當時以為的「黃花」,只是黃顏色的菊花,特別是山野之中無拘無束開放著的野菊,卻並不知道,其實在傳統文化裡,「黃花」往往包括各色菊花,因為古人「以黃為正,所以概稱黃花」。
菊花在中國最古文獻中就已出現,屈子行吟,「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那都還是後來的事。但菊花卻不單單是中國的傳統名花,而早成為世界名花,l世紀末便經北韓傳入日本,16世紀末傳入歐洲,19世紀到美國。如今,菊花僅花型就有寬瓣、球狀、荷花、蓮座、松針、垂絲等種種變化,分散到活潑且密如繁星的「小菊系」與端莊而獨木單枝的「大菊系」(大小以花徑6厘米為界),更是千姿百態,色彩紛呈,加起來竟已多達三千種左右,是世界上品種最多的花卉,不知是否還能以「黃花」一詞概而稱之了。
秋天可說是色彩最豐富的季節,而菊花則集合了幾乎所有的秋色之美。真正是「秋菊有佳色」。從珍貴的綠色與墨色,到常見的金黃、雪白、淡粉、藕荷……乃至喧鬧的大紅大紫,她都隨其自然地接受,而從不有意在外表上拒絕濃艷,洗盡鉛華,可是,卻在不經意中透出骨子裡那種真正的脫俗。菊花的高雅,與蘭花的淡雅、水仙的素雅、菖蒲的清雅,是公認的「四雅」,而且菊花一直是與梅、蘭、竹齊名的「花中四君子」,又別是「花之隱逸者」。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這首由東晉陶淵明悠然吟成的名詩,真好似融在清冷的菊花香裡。記得曾見過—幀專寫陶淵明的國畫,背景是這首陶詩,餘皆空白,沒有「東籬」與「南山」。而這位詩人所獨愛的菊花,全都五顏六色地集中插於他自己的頭部,似已「葛巾香染九秋霜」,一種曠逸洒脫的神態呼之欲出。由此而想到那些魏晉名士「越名教而任自然」的真性情,好像越是洒脫放達疏狂的,越能「從心所欲不逾矩」,這其中彷彿有著人心與宇宙之心的天然相通。
比我們更容易親近自然的古人,本有秋日譬菊的風俗。「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在那時是很平常的事。而在今天,卻總有些「高情不入時人眼」。可是,那自然天成的心中之矩,卻不會因時人的眼光而變。於是,便幾個朋友在一溪野菊花影邊鄭重約定,若自已是那插花歸去者,一定要有「拍手憑他笑路旁」的坦蕩與平和﹔若自己是那路邊旁觀者,我們也會拍手而笑,卻不是奚落,不是嘲笑,而是手的鼓掌與心的歡喜。@
(//www.dajiyuan.com)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