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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心:對中國發展主義的另類批評

【大紀元4月2日訊】曾幾何時,人們已不再禮贊落霞與晨暉,不再禮贊老人與少女,不再有透心的悲歡與忘情,獨對造化大野時既無端肅敬畏的謙卑,也不再作仰望蒼穹遐思無限的冥想,耽於實物期待的急切與焦索裹挾著發展主義所向披靡圍獵捕撈,將植根於人性本質的抒情境況輾碎分解為無所不能的貨幣化計量單位。麥田牧歌、月下絲柏,所有能喚起浮生聯想的激情與浪漫都紛紛而退。這時候,人的感覺被整容、心懷己鍍金,只習慣於機器的轟鳴和不絕於耳的叫賣叫買混響,再也無心聆聽天籟與自然交融作詩性的陶醉和神遊,即使面對藍天白雲、安詳寧謐的嫋嫋炊煙,那勉力的詠歎也仿若卡拉OK聲情分離的裝腔作勢,激發不出超塵脫俗的性靈抒寫。所以,當畫家透納揮灑絢爛的色彩描繪出落日黃昏中噴薄而出的鐵甲怪物(火車)時,其對發展主義展示的智性偉力給予激賞的瞬間,又何曾料想到以此為基點日後無限擴張的發展主義會挾現實得失之威勢,用鋼條水泥對人類棲居的精神與客體世界進行全方位的澆鑄和塑型,從而將遠古洪荒中的靜默與守望從人心中徹底放逐!

猶太心理學家弗蘭克指出:「人在庸常狀態下的生活情事中難於顯示其固有的超越性美感,而只有在發生突變時才會體驗出內在的意蘊來」。在中國,由於求生的活路太過艱險,疲於奔命的現實境遇很難産生超越物念、直抵人類根本問題的深度思考,從而使生命內在的意蘊和創造性欲求無法得到自由展開和表達,人們除了借助物欲滿足以作臨時性疏解之外,便是寄望於不間斷的權災兵禍將人性本質的抒情境況導入各種殘酷的鬥爭場域進行移情渲泄。所以,伴隨著光榮革命向務實理性的再度回歸,現代性之下的無根感由於缺乏形而上訴求對生命動機和目的的宗教闡發,原本就心無謙卑目無神聖,又擅長於戰天鬥地並經驗了意志譫妄對精神自律原則的顛覆性驅逐,政治造反摧枯拉朽練就的大膽與絕決一但從秩序破壞掉頭轉向實利挑釁,其對客觀和理性的盲目偏執必然主宰人心,從而將源自靈魂深處的自律與敬畏徹底放逐。由此人神背叛、妄顧一切的自戀與自虐因數被移植入物質主義的現實爭奪,必然滋生出更為蠻橫和肆無忌憚的人文與自然破壞能量。

有鑒於此,唯物原教旨主義只要獲得行政許可並經國家意志煽惑縱容,平時處於游離態而又心無所寄,長期屈從于奴隸化管制累積的反彈力一旦被策略性移情於現在時態的『利益關懷』,原本無法疏解的內在欲求勢必將人性中利己自私的元素充分啟動,並擴展為社會集體盲從而又毫無節制的非理性行為,從而將原有社會傳統養成的秩序認同和道德邊界棄置不顧。這種既不能返哺傳統賡續『原籍』安居樂業,又無信仰歸宿託付終身,政治『解構主義』剝奪之下的雙重失落和尷尬,使人們既無法抵禦現實的虛無和荒謬感,又不能回到自然界率性而為,最終把人們普遍的價值取向定位於政治與經濟的『路徑依賴』孤注一擲,從而宿命地淪為權商同盟長期綁駕的『經濟動物』。

如此,渙散的人心被重新攏絡聚焦於『唯物主義』現貨收購,熙熙攘攘往來於效率盤算,匆匆忙忙奔命於應對交換和價格爭執,上窮碧落下黃泉,沒有不可以只有不可能,人文倫理、環境生態舉凡能為我所用、有利可圖,都被集體意志置於經濟理性通盤考量。效率至上、發展就是『硬道理』催生出無窮膽大妄為、手眼通天的商業冒險,只要能發展增效,即使悖天理滅人欲、敲骨吸髓也敢作敢為;只要有需求且利益可觀,賣官鬻爵、制假販毒,身體交易、甚至賣兒賣女喪權辱國皆無所顧忌。三教九流、神仙鬼怪、所有的戮力與陶醉都不是基於公共生活的需要,而是出於個人或集團自利的打算。於是,行政服務質變為有償權力放貸,裁判權異化為司法訛詐,甚至文化宣傳和宗教超度都暗含著名利收支算計的策略預期,公權私售黑箱操作的示範效應溢出體制流入民間,導致人人爭相效尤、互不相讓,從而衍生成政客無榮譽,知識無德行,集體行兇和個人作案四處騷擾,放縱的人欲猶如決堤的濁流惡浪到處泛濫,把個人間社會搗騰得個個眼紅心跳、人人自危。

這時候,經濟行為依賴的分析理性已不是基於人與自然整體關聯的全息定位和價值判斷,而是單向度的機會成本和風險比較。所以,當人們扼腕喟歎『市場』遭遇權災後的功能異化並歷數『市場吃人』的種種罪孽,試圖回訪毛主義削足適履、違背人倫的強迫性「均貧富、等貴賤」的現實,祈望著再度由國家『計劃』著過日子時,卻忽略了過去虛擬的『名份施捨』與現實的『貨幣化』權力尋租僅僅是換算方法和表現形式不同,其本質上仍然是專制主義把持著洗牌和發牌權進行無所不能的權利侵犯,無非舊貌換新顔以另一種形式行掠奪之實而己,在本質上前者為剛性而不可見的政治名份分配,後者為軟性的市場化貨幣收購,所謂改革也僅僅是局部容忍民間具有自主交易的能力,只不過過去贖身份資格,今日弄實物金錢,權力結構和分配機制依然,其功能和旨歸都是以壓倒性的優勢實施對人民的精神與物質的系統化剝奪。

綜觀中國現代的歷史變故,所謂道德崩壞、綱常不舉的現實困迫,除卻受制于資源存量有限供給不足,從而引發種種利益不均勢並導致人們普遍的忌恨和不滿之外,其主要根源乃是數十年政治功利主義對社會精神誅心式的整飭,這不僅割斷了歷史文化遺傳的基因血脈,使得講信修睦、仁義禮樂等原本具有節制功能的『軟道理』因不合新『精神文明』需要而被反復詛咒和批駁,進而被人們當作『封資修』集體放逐,代之以政治覺悟和動人心魄的目標信念,在熟人親情社會中劃分地、富、反、壞等階級成份『挑起群衆鬥群衆』,這既有利於人心整合並實施系統化的社會控制,又可借此剪除異己、疏解民間因等級隔閡和權利不均勢造成的忌妒和敵意,利用連續不斷的鬥爭運動將人性原欲中的反叛性能量渲泄為整人害人的暴力遊戲,最終教化培育出公共生活中基於自私而依賴暴力和謀略統攝的人文倫理,將本土特有的人情資源惡質化為只講政治『正確』或利益得失,不論法理綱常,在血緣親情中也可以大搞陰謀詭計、實施殘酷鬥爭無情打擊,政治討好和權力奉承噬血的因數不斷浸染病變並內化成人們日常遵循的求生原則,從而泛化為社會成員普遍迷戀暴力和依附強權的『普適理性』,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弑父殺母大義滅親在所不惜,權力放縱和道義失範裹挾著利己私欲橫掃一切人間情事,最終野生出剪除不盡的人倫背叛和蒼生悲情。

正因為如此,長期權力內鬥養成的相互防範『神經症人格』與精明機巧的陰陽之術結盟並滲透于經濟建設的所有場域,將原本基於互利共贏的契約法理和信用操守通通掃蕩清除,社會整體性的價值坍塌和『發展主義』不斷煽風點火,信仰迷失再有『唯物論瀆神主義』教化壯膽,使得民間連『因果報應』、『兔子不吃窩邊草』等草根約束機制都徹底失效,從而將利己主義放大到生命不能承受的臨界點,有此「主題」招引和蠱惑,又有行政許可煽動,才有「誰影響嘉禾一陣子,我就影響他一輩子」,才有「寧添一個墳頭,不增一個人頭」的暴力話語執政,才有權力恐怖主義假託國家宏大敍事大行個人或集團收割民利之目的,將原本和諧自為的社會生態導向『單邊主義』的利益爭鋒,最終導致『帕累托最優』被曲解誤讀為:為了尋求利益最大化的結果而放膽踐踏公共原則和法律於不顧;從而衍生成『率土之濱』到處圈地開發、野蠻拆遷,教育收費、乃至屍體爭奪……縱人欲、滅天理讓人心驚肉跳的權力行兇和市場災難。

如此則錢權參股、黑白合流,假冒僞劣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於是,暴君魔頭、土匪惡霸、乃至於漢奸賣國賊,凡舉名聲在外能籌集人氣成為『經濟增長點』,便都能獲准優待從而引來衆多追名逐利者搭台唱戲,讓秦檜洪承疇、潘金蓮蘇小小之流與時俱進平反昭雪,為改革開放、招商引資籌備小康生活發揮餘熱;讓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重新上架熱銷『回扣』中古遺風,為構建和諧社會輸血供氧。如此轟轟烈烈、急火攻心,從大躍進機械化……翻兩番、市場經濟……頭腦不變花樣翻新,不間斷的目標設置和發展主義煽風點火將心魂罩住把眼球鎖定,反反復複說詞不斷目標卻又向前位移,小康滋味尚遙望無期,『和諧』感覺又斜刺裏殺將出來,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把個蕓蕓衆生盡數綁定在不見蹤影的『理想國』期待之中癡心妄想,從而屏住呼吸修煉忍氣吞聲的『幸福感』,這不僅顯示了繼往開來新時代政治催眠從勝利走向勝利的方針路線永遠正確,還可以鼓足幹勁力爭上游讓人民克己複禮,始終有熱鬧可看有目標可望有明天好子日可待……。

置身于如此人居環境,所有愛情、親情和友情,凡舉與人有關的組合與互動大都被抽去了往日相依為命、相濡以沫的經典內涵,魂牽夢繞的人事糾纏被燈紅灑綠、紙醉金迷的現貨與期貨盤算置換成毫無心熱體溫的公關技巧,迫於自利性交換原則而假扮的一切公共行為如語言、呼吸、以及人與人之間相互的問候,甚至連身體與身體的碰觸也沒有了往日溫馨體貼的肉體感覺,由此動機而結構的社會關係和人際倫理皆由於利益準則的摯肘而遠離人的處境關懷。混迹於人頭湧動的市井村社人人都只專注於自己當下存在的維度,面臨生存重軛的處處擠兌,所有的努力都因過度緊張的利益博弈而將人性導向趨利避害、避重就輕的精明與機巧,入世的準則不是立足高遠的祈盼與建設性的努力,而是基於現在時態的身體娛悅和個人私性的滿足。

與此同時,政治敍事已不再聲色俱厲,平素虛脫乏味的行政號令和宣傳語詞也降調注水,被置換成頗具生活氣息的日常家話,使得權力意志褪去了原本誇張鋪陳的威儀並刻意整容為與人為『善』的通俗著裝,專制鐵幕基於應對時局的策略借助現代傳媒精心了謀劃和推銷,致使原本盤踞神壇高位的權力巔峰人物也操持著修辭得體的『人話』與民同樂。於是,政治全能顯性浮誇的慣性力仿佛隱退於公共場域,人們己看不到『政治』無端地『臨街擋道』,所有的公共事務都被納入冷態而富有條理的法律制度範疇,依法治國、德政包裝再輔之以科學發展觀和民本主義表情秀,似乎一切操作判斷都依據充分且合情合理,政治意圖不再粗暴而無節制地干預民間,而是將其隱寓在文化煽情和商業挑逗之中,並著意讓個人遠離公共事務,回避政治生活,只需專注吃喝玩樂身體消費,從而將原本張牙舞爪的權力生態軟化為極富倫常的人間情事,使人們在看不見的權力控制中各行其是、自在自為,精神被犬儒化消蝕為只顧眼前追名逐利和事不關己的當下甜蜜,最終滋生出民衆集體的冷漠與無所作為。

所以,當權謀集團局部讓利、蓄意縱容人們移情於物質迷狂從而罔顧現實審問,讓世俗原教旨主義將民間能量集中于名利場中撕打火拼時,其暗含的策略陰謀已不僅止于消解社會不公導致的怒氣和體制問責,還別有用心、著意在體制內外人群中培育相互排斥的文化病毒,將民間抗辯功能消耗於本階級的內鬥之中,從而滏底抽薪將民間自主維權爭訟交付於當權者,使其不僅掌控著社會資源的分發權,還居高臨下把持著施恩布德、裁量爭端的法理與道德解釋權。權力在『無知之幕』中隱性操控,讓人們在不知不覺中自我瓦解和淪陷,從而放棄自主的權利申辯並集體招安投誠,這正如福科所描述的後規訓社會中存在的現象:「……現在規訓權力是通過自已的不可見性來施展的同時,它卻把一種被迫可見原則強加給被統治的物件,在規訓之中,這些物件必須是可見的,它們的可見性確保了權力對他們的統治,正是被規訓的人們經常被看見和能夠被隨時看見這一事實,才使它們總是處於被支配的地位」。如此一來,即便有零星的異議者秉持著理性的洞見和觀察,也因為話語陣地失守而只能節節敗退,最終只得隱退於社會邊緣作孤立無助的精神遊擊。

置身於如此價值分裂的時代,知識、智慧、乃至信仰和主義的辯真辯假,其內在的功能己不再具有啓悟和引領人性走出迷誤的道義擔當,而是外延為協助擁有者在日常交流中不致粗俗蠻橫,所謂溫文爾雅、和氣生財,其旨歸已不再是建基於人格尊嚴和社會評價的內在需要,而是緣於投入産出的『效益預期』套取人氣、聚斂情感資源以支援自己在社會共同體中爭名逐利的權宜之計。於是,行政腐敗、司法訛詐乃至道德的刻意的表演和虛擬的神采飛揚都隱含著利益收購的策略性圖謀,鏗鏘作響的金元氣息滲和上上下下弄虛作假的機巧與陰陽之謀大行其道,並由此泛濫于民間成為公衆立身處世的法門寶典。

從此,人們不再有超越物念的精神遠遊,誰也不相信誰,連孩子期待的眼神都透析出精於盤算的老練和深刻,他們似乎陶醉節日的娛悅和狂喜,但卻更傾心於生日禮物和壓歲錢的想象,統合維繫人際關係的不是法理操守,而是根據利益比較然後確定冷暖溫差,支撐行動的不是信念和美德,而是欲望、是對當下的考量和身體的關注。靈魂在下垂、精神在分裂、生命在淪陷,「世界象水流動無形」(加繆語),人生不可把握也沒有救贖,更沒有來自彼岸的告慰,所以就不必慎終追遠作形而上冥思。一切都在當下一次性消費,即使拜佛求神假扮的端肅和靜穆也不是基於信仰的聖心持守,而是疲於紅塵牽累的精神休閒,人們走進大自然不是為了仰望天空,而是聊作抵抗現實沈重的身體冬眠,資訊焦慮症讓人們寢食不安,但卻是窮於應對俗務博弈的緊張和惶惑,不會也無法激起追念生存悲喜的心靈顫動,活著但又不知所從,因為無所知、所以無所謂,精神被肉體的欲望緊緊套牢,一切都在利益計較中遷徙流轉、衝突變化,在動態中重組並進行為我所用的意義詮釋,真理和正義沒有答案也不必尋找答案,誰都有權直面石化的英雄聖像冷眼旁觀,更不會有刺心的苦難逼視著誰!

你不能背過身去,你必需回答!一切都是虛假而不必認真的物事,只有身體的疼痛感足以證明:自己還有肉體熱度,所以暫時還算一個活物!

二 0 0 五年三月二十八日于麻園(//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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