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住於雕刻刀下的感動
厚重的老樟木倒下,黃紗榮雕刻刀下的蘭花卻在一刀一鑿間活了起來,欣賞精湛的木雕技藝之外,令人品味再三的是他那內蘊的樸素氣質與安於內在的感動。
結束與國家工藝獎得主黃紗榮的訪談之後,心中升起一抹安慰的滿足滋味,這抹滋味來自生命不被現實擊倒的堅毅;也來自「傻人有傻福」的印證。
說黃紗榮「傻人有傻福」似乎存有貶意,其實不然。
多少人追求「熱門行業」?多少人希望一夕成名或一夜致富?這些不切實際的「慾望」,也不再遮遮掩掩的怕被人窺知,反而「致富有理」似的,被驕傲的認為積極進取。社會的價值取向嚴重偏向了對名利情的需求滿足,對於將道德與修養存乎己心的人,反而視為冬烘先生般,認為其不合潮流,或認為這些人是缺乏競爭力的失敗者。
黃紗榮不以自己的學歷低而自貶,他說他的最高學府就是住家隔壁的小學;也不以經常得獎而得意自滿,對於要展,他的態度漠然,因為太多參展的行政瑣事,會讓自己的創作分心。因此他只是做著他能力可及的事,名利於他似乎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所謂「無求而自得」。
當黃紗榮在精緻的木雕隔間花窗——「欄間」工廠,工作了二十多年之後,日本老闆決定關閉台灣的工廠出走大陸,導致了黃紗榮的中年失業。談起那段轉業的辛苦,黃紗榮猶是「傻傻(洒洒)」——沒有埋怨現實的困頓、沒有指責環境的惡劣。後來轉業刻木匾,玩票性質的開始自我摸索木雕的創作,想必是那藝術創作的細胞開始作祟,即使第一次出賽「連入選也沒有」,然而一旦開竅,也難耐基本功夫紮實根柢的輕輕流洩,一件件展現蘭花「搖曳生姿」的系列作品,為他開啟了通往藝術創作之路的大門,並且屢獲大獎,應驗了「無求而自得」的真理。
也許是「天公疼憨人」。深居簡出、不擅言詞的黃紗榮,以求道者苦修的定力,安住於每日的刀釜鑿剉之中,卻能頻頻贏得國家舉辦的大型木雕比賽,與獲得文化部門的資金補助。厚重的老樟木倒下,黃紗榮雕刻刀下的蘭花卻在一刀一鑿間活了起來,欣賞精湛的木雕技藝之外,令人品味再三的是他那內蘊的樸素氣質與安於內在的感動。
社會的安定力量如果在於法律的完善或經濟的厚實基礎,那麼今日社會應該比早期安定許多。而今日的亂象究竟出於何處?社會精英所掌握的各科專業技能也已成熟,為何仍找不出一個長治久安的良策,或使百姓安居樂業、民心安定呢?
雖說宗教能善化人心,但是今日的宗教亂象也是層出不窮。這個社會到底是怎麼了?
思忖問題應該出於人心。人心不思真理,完全以競爭等物競天擇為信仰,忽視了「人在做、天在看」的神力作用;「人定勝天」的自我膨脹,一旦挫折失敗只好往外推卸責任,因為問題不出在我身上,是別人不好、是環境惡劣、現實醜陋……
老子的愚民論,正是預知人類的劣根性,因此他在與孔子的對談中經常勸戒孔子放下成聖成賢或追求功名的等等慾念,他說:「大道流行天下,而不自居有道;大德流行天下,也不自居有德。如果你能純樸無華,與物混同,像是愚昧無知;削除聖跡,捐棄權勢,不求功名,做到我不求人,人不求我的地步……要知道,至德之人士從不求聲名的。」
然而,一代聖人孔子都未能聽進老子的智慧之言,遑論現今混世汲汲營營於聲色名利之大眾呢?
於是,想起黃紗榮。想起他的真、他的善、他安於平淡的定力未曾因為外在環境的引誘而消失。也許社會安定的力量正是來自這些人散發的穩定執著吧?@(//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