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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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學友的詩作雖有許多不足,但又不知如何修正之才算佳作。我於是陷入迷惘,數十次試圖覆信,數十次無奈作罷,只得埋頭讀起《紅樓夢》來。
某日黃昏,甚感無聊,遂亂翻《納西與摩梭民俗》一書,不料深為瀘沽湖畔的美景樸俗吸引。細看數頁,推想楊雪貞之靈感大概得之於此地。
該書寫道:
「川康滇相交之處,多山,少平壩。有一湖名瀘沽,東西窄約十里,南北長不過二、三十里,周圍丘樹茂盛,四季青蔥,蓼汀沙渚,鷗鳥常集。曉晴風軟之時,紅霞翠影,倒映其中,明湖頓成彩湖。每當夜月滕空,滿湖光媚,群巒幽靜。湖邊有摩梭人萬餘,皆純樸異常,互助耕食,真人間又一桃源也。
摩梭人處母系社會結構之中,婚姻名為阿夏,男性每於夜晚至女性閏房,拂曉歸家。男女純以感情為基石,合則繼續交往,不合則和平分離。一樁契約解體,另一樁契約才能產生,絕無一腳多船之惡事。女性於家中支配經濟權利,承擔養育、教育子女的責任。家庭間無欺無詐,和平往來。
男女皆善歌詠,女子尤甚。每遇節日,無論晝夜,樹下湖邊,到處篝火,歌聲盈耳,熱鬧非凡,男女青年,多以此為尋覓合意阿夏為良機,表達感情,大膽多於嬌羞,直率卻無粗鄙之嫌。
又湖東數百里,有納西族,與摩梭族風俗相近,皆系古耗牛羌後裔。時朝時,納西詩人木青木公祖孫二人尤得漢詩真諦,徐霞客與之交厚,四庫書收其佳作……」
讀著,不覺進入夢鄉,身至瀘沽湖畔,眼前到處歡歌篝火,滿湖青光怡人。我一人踏上一葉小舟,駛向藕塘深處,笛聲悠揚,然而不知起於何處,想必燈影處有歌筵,待駛至,仍是一片青香世界。
正當我惆悵嗟歎之時,有人推醒了我,一看是馬剛、古麗,我連忙起身,舀水,讓他們洗了手臉,然後為他們備晚飯。飯間所談的無非是些各自的見聞感受。
馬剛說:「我小妹,現在高二,明年參加高考,聽說我們詩社的事,動了心,非要考北京的學校才如意哩。」
我說:「想不到河西走廊與古典文化還有這麼多情絲。」
古麗說:「不要小看馬兄的故土喲,大詩人杜甫有位老師就是他同鄉。」見我心存疑問,就說:「何鏗是杜工部的老師呀!」我問:「何以為證?」
古麗嫣然一笑說:「虧你還愛好詩歌哩,杜工部自己說過呀『曾學陰何苦用心』,那陰氏且不管他,那何氏就是何鏗,也是武威人。」
馬剛說:「對了,難怪我前幾天在家閒讀古詩時,發現他們有些句子、意境、手法,有些相似。比如杜甫有『岸花臨水發,檣燕語留人』,而陰何則有『江燕繞檣飛』之句。可見大詩人也不能與前人決裂了。」
古麗說:「我以為詩可以興,其要旨在於若能盡傾心中感興,即使借句,翻新無甚麼妨礙,相反會收取長補短之妙。試想人心有相通處,怎能不有雷同相似的感覺哩。試想人間詞語有限,又怎能不生相似的表達呢?」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直至月殘星稀,我們才各自安歇。@(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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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