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評征文】薇薇:夢醒 (一)
【大紀元2月12日訊】這個夢曾經很長,很絢爛。但是,漸漸地,我醒了。
我想:這樣的夢魘曾經占据了象我這樣的一代人、乃至几代人的思想。
歷經這一切的人從夢中醒來的理由不盡相同,所需要的時間也長短不等。最重要的是:醒來。
童年
共產党是什么?在我還完全不能清醒思考的年紀,一系列的概念就已經灌進了我的頭腦。它是偉大、正确的。是它推翻了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解放了我們。而對岸的台灣儿童卻在‘水深火熱’之中。
記得有一天,比我年長許多歲的大姐姐照顧我吃飯,我忽然想到了台灣小朋友。我心里很沉重,有點儿吃不下去飯。我問姐姐:“台灣的小孩子沒有這樣的飯吃吧?” 姐姐不耐煩地說:“吃你的吧!”
我的善良受挫了。
我識字很早,沒上小學就能夠讀報看書,在家里什么書都翻來看,基本每本書的第一頁都有一段‘毛主席語錄’。‘毛選’也讀過几篇,從中發現了很多‘斗’字。要‘与天斗’,‘与地斗’,‘階級斗爭’。我問媽媽:“天天‘斗’,怎么會‘其樂無窮’?” 我看的小人書經常有革命青年勇斗地主坏分子的故事。地主都是坏人,他們作威作福,欺負楊白勞和喜儿。有一本畫書叫‘育嬰堂的故事’,說的是一伙外國修女在中國開孤儿院,卻搞起恐怖勾當,嚇得我一看到西方修女的照片就害怕。(我對于修女的恐懼感由此延續了很長時間)還有一本故事書里畫了一個穿著古代衣服的老頭,十分消瘦,留著長長的指甲,一付坏樣子。書上說,他叫‘孔老二’。這就是我對于古代思想家孔子的最初步的認識。這個‘孔先生’好象是要搞什么‘复辟’(其實‘复辟’是怎么回事我一點儿也不知道),然而‘歷史的車輪是不會倒轉的’。我的漢字就這樣一步步積累起來,成語也越學越多。當然,儿時的詞匯里常見的有‘地主婆’、‘國民党特務’、‘英雄’、‘雷鋒’等。
五歲時,看到住家大院的黑板上用粉筆寫著‘反擊右傾翻案風’。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被反擊的肯定是坏人。
一天晚上,大家忽然都慶祝起來,糊紙旗,敲鑼打鼓的,在院里走一圈。原來是打倒‘四人幫’了。我也得到了一面旗子,很興奮,不過那天晚上我到底有沒有出去和大家一起走走卻實在回憶不起來了。
剛剛邁進小學,我就為自己立下了一個宏偉的人生目標:我要第一批入隊,第一批入團,第一批入党。什么隊?少年先鋒隊。什么團?共產主義青年團。什么党?共產党。爸爸媽媽都是中共党員,出身革命家庭的我豈能落后?我的意識里沒有別的選擇的可能。
我的第一個小目標很順利的實現了。我成了小學班里第一批入隊的一分子。班上不少人想加入都沒有被批准呢!只有戴上紅領巾、加入少先隊的小學生,才能在輔導員的帶領下舉起右手齊聲說:‘時刻准備著!’。為什么而准備?要為共產主義而奮斗。這句話,我喊了多少次?模糊了,只記得那時的我是純真的,但是盲目。
“小皮鞋,嘎嘎響,資產階級臭思想。”這句順口溜,我想和我同齡的人一定不陌生。小時候,父母工資穩定,對我寵愛有加。隔三差五地給我買新衣服、新鞋襪。在那個年代是比較少有的。我從幼儿園開始就穿皮鞋,到小學時,我開始意識到這种特殊性了。有一天,班主任把我找到她的辦公室去,慈祥地說:“你的新衣服太多了,經常換,班上有的同學沒有這么多新衣服。你要注意。”我听話地點著頭,那一刻我很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太落后了。陪我同去老師辦公室的好朋友很大度地安慰我:沒什么,以后注意就行了。回到家,我告訴爸爸媽媽,他們也很同意老師的說法,所以我就有意識地少穿新衣服。小學四年級的夏天,我沒有合适的裙子穿了。媽媽跑遍整個城市,給我買回來兩條上海出產的紗裙子。啊,直到今天,我還記得那漂亮的紗裙子,一條是藍綠色,一條是粉紅色,裙上繡滿了各色小花,里面還有白色的襯裙。我雀躍著試著新裙子,感覺好象是公主一樣。媽媽打量著我,做出了一個決定:拆掉裙上的裝飾繡花,因為那實在是太惹眼了。我听了以后,表示認同,因為我知道,如果這樣穿到學校去,是很不合适的,太‘資產階級’了。媽媽坐在那里揮汗拆花,我耐心地等待。終于,兩條裙子上的几十朵精致的繡花都落到了地上。第二天,我穿上淡雅的素紗裙上學去了,裙子的款式還是稍微引起了點轟動。許多年過去了,這兩條裙子一直是我和媽媽共同回憶的一個熱門話題,媽媽每次都說:‘多可惜呀,把那些花都拆掉了’。說也奇怪,那年十歲的我,能夠冷靜地看著媽媽拆花,而且為我終于得到了裙子而開心不已。但是時間過去的越久,我就越強烈的為失去了那裙上的花朵感到惋惜。我時常想,如果穿上綴滿鮮花的裙子,會是什么樣子呢?在以后的日子里,每當我看到童裝店售賣的紗裙時,我就會想起那兩條漂亮的裙子,記憶中,鮮花朵朵、依稀可見。
我的成長就這樣被強行灌輸的文化意識所左右而不自知。終于,去年的一天,我鄭重的在网上聲明:退出少先隊,退出共青團。而我為什么沒有入党呢?那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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