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走到腳掌起水泡的軍旅歲月中,長年考證地名的洪英聖,活像一位「苦行僧」,以步履回溯歷史的點滴。從台中清泉崗出發,一路經過斗六、斗南、嘉義、梅山、左營,至恆春,二十五年前當兵時的洪英聖,步伐幾乎已踏遍半個台灣,「這是哪裡?」儼然成為他當時的口頭禪。
為 使失根的蘭花有延續的養分,洪英聖從退伍後,歷經八年時間的考證探訪,並用擔任省政記者時的零碎下班時間,推掉所有無關緊要的應酬飯局,默默地耕耘這塊乏人問津的考證領域,終於在民國84年發表第一本研究台灣地名專書的《情歸故鄉─台灣地名探索總篇》,前後三千多個日子就這麼一步一腳印的奉獻在這片土地。
為 追溯地名的起源,洪英聖翻遍了大大小小的中、外古籍,從明鄭、荷西時期、經清、日據,到光復,文獻幾乎盈滿整個空間,其中挑戰度頗高的莫過於古時候的概念圖。原因是古地圖大都只約略標示出相關位置,缺少距離的數字佐證,因此範圍與位置往往有出入較大的情況發生。
除 標示不明外,地圖在經年累月的更新及變換下,從缺乏距離概念的古地圖延伸到有衛星地位的航照圖,經交叉比對才可找出正確位置,功夫之繁瑣,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
例 如為探求「基隆市」的來由正確性,洪英聖自掏腰包,遠征到西班牙賽維爾古城的歷史檔案館去查個水落石出,種種越掘越深的地名源頭,在洪英聖鍥而不捨的使命感下,漸漸露出了曙光。雖然自己也曾覺得這樣的考證是「有夠傻」,但在滿足好奇心的驅使及傳承信念的支持下,窮山惡水,洪英聖也願意前行,展現雖千萬人,吾亦往矣的胸襟。
所 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地圖既然已經是隨伺在側,接下來怎麼找到那個「說地名故事的人」?洪英聖說:「有時候就是靠機運了!」
在 探訪鄉野耆老的過程,有時候就像冥冥中有貴人牽線般,雖然歷經波折,但上蒼不負苦心人,總是會在適當時機,安插一顆希望之光的引子,慰勞那些下憨功的人。
但 怎麼辨別誰是那位正宗的說故事人,就是擦掉歷史明鏡上的第三層塵埃。由於以訛傳訛的口述歷史沒有蓋棺論定的成局,所以在傳承上也分好幾門派,眾說紛紜的情況下,就需要回到地圖的驗證來比對,以相對值找到最原始的正宗。
唐 太宗曾說:「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經過好幾年上山下海的落腳找尋,洪英聖發現地名的來由與生活型態有著饒富趣味的意義和關係。
如 台中、彰化有許多地名叫做「番婆庄」,原來是源自平埔族母系社會的經濟脈絡,母系社會,家產、生計全由女性一手掌握,清初滿州人統治下的漢人,在台灣並沒有土地所有權,來台開墾的漢人必須低聲下氣地向平地原住民(平埔族人)承租耕地、繳交地租的背後,因此衍生「番婆庄」的地名,漢人先民彷彿幽了歷史一默。
要 找出地名的起源,除研究地名與經濟型態的結合,洪英聖還要尋找日據時期,日本的命名邏輯,1920年日本在台灣實施地名簡化,把三個字以上的地名一律簡化成兩個字,又把筆畫較多的漢字,簡化成筆畫少的漢字,如洪英聖的故鄉「草鞋墩」,就被硬生生的改成了「草屯」,讓「稻草編織的鞋子」莫名成了「一堆草」,造成原有的文化歷史扭曲、變形,讓後人難以理解它的原貌。
因 此洪英聖正籌組「台灣地名學會」,希望喚起各地愛鄉土人士,一同找回自己家鄉的原貌,並在中國醫藥大學首開「地名」課程,從課堂爆滿的情況來看,底下閃著的是對自己家鄉有感情、有理想的希望,透過這些青年學子的熱情,故事才有辦法繼續接力下去。
那 段曾花他8年時間上天下地搜尋「說故事人」的歲月已經收成,如今站在講台,滔滔不絕地講述各地精采的人已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洪英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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