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文周:又見他鄉月光光
【大紀元9月24日訊】題記:有時候她感動並不為人,只是因為路邊的一片枯葉,黃昏時的一抹醉紅,暗夜裡的一株路燈,還有月圓時的那輪澄澈。
她來這個城市已經快二年,她掐指算來,過了這個中秋不多不少剛好2年。
她依稀記得2年前的中秋,當她在機場和家人依依惜別的時候,母親眼含熱淚輕聲抱怨:這孩子訂機票也不選個時辰,只消挨到今晚上不就可以一家人吃中秋團圓飯了嘛!何苦趕早這半天?
她趕忙兒佯裝歉意地撒著嬌扯謊哄著老媽說是因為機票緊張,怕誤了這趟班機趕不上學校開學,所以不得不心急火燎。
可暗地裡她曉得,自從她順利得到美領館的那份簽證後,她就急不可耐地籌劃著早些離開這個教她激動不起來的城市,她壓根兒沒把中秋節當會事兒,她等不及,她的身體還在這邊折騰著,她的心早已飛去了那個她夢寐以求的天堂。
還有一件令她得意的是:不是還有12個小時的時差嗎?這邊廂趕不上過中秋,到了那邊不是一樣可以賞月?都說外面的月亮還比中國的圓那!
她出生在80年代初,那個年代的孩子聽著國歌已經會在暗地裡思忖那調調兒怎麼這麼刻板,沒有迴旋?跟著老師們在校門外學雷鋒植樹掃垃圾,已經學會偷懶,他們嘴上迎合著「學習雷鋒好榜樣」的調兒,心裡卻在笑話雷鋒根本就是傻蛋!那個時代的孩子已經把分數看得很莊嚴,明的競爭和暗底裡的較勁,目的只有一個考上理想大學,然後出國去看外邊的月亮到底圓不圓!那個時代的孩子已經明顯和他們的父輩有代溝,他們激進,憤發,朝氣蓬勃,舉理以爭,連說話的語氣也是咄咄逼人令他們的監護人既憂愁又止不住地喜歡。
她就是他們其中的一份子,爭分奪秒為自己的夢想而博殺,直到有一天她終於看到夢想的虛擬在她的指尖逐漸變成觸手可及的實在。
第一眼看這個城市的月亮時候,她的淚腺失禁了好一陣子,無數的讚美詞兒從身體各個神經末梢噴湧而出,從「雲破月窺花好處,夜深花睡月明中」,到「月漉漉,波煙雲」,最後竟然感動到忘乎所以大聲詠誦起「春江花月夜」的詞句來,「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月」,彷彿那月兒皎潔了沒了斑點,沒了瑕疵!
當然她自是記得「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的千古佳句,品著母親偷偷塞在她旅行包裡的杏花樓的月餅,她也多少有一絲「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惆悵,但是那種帶著些微思念的惆悵是沒有厚度的,淡到彷彿一陣風就可以吹化了去的!
現在的她想起當初的自己,多少有點內疚。短短2年,對她來說猶如人生的20載那麼漫長。
她獲得過,卻也失去過!每每想起這兩年裡,孤身一人面臨所有的困境窘境逆境,卻終於走到陽光燦爛這一刻的時候,她臉上總會泛起淡淡的笑,那笑裡隱隱有一絲得意,有一絲欣慰,似乎還夾雜著無奈和酸澀,比起初來時的張揚和驕橫,她的笑裡已經蘊含溫柔和謙和。
她知道她長大了,她來時猶如一顆尖銳的石子,她將自己投身大海,由著海浪的摔打礁石的衝擊,魚唇的撕磨慢慢變成一顆沒了稜角的週身光滑的好看的人見人愛的鵝卵石。
她已經學會感懷,毫無旁人牽引的無意識的卻又真真切切發自內心的感動,有時候她感動並不為人,只是因為路邊的一片枯葉,黃昏時的一抹醉紅,暗夜裡的一株路燈,還有月圓時的那輪澄澈。她也學會了無聲的悲鳴,豪無痕跡的掩飾和低泣。
如是這般,她看這個城市的月兒,已再不是如初時的那樣豪邁且直白,雖然那月兒清朗依舊,那光卻時不時空洞得幾近冰冷而凜冽的,她想起詩人餘光中的那首《月光光》:
月光光,月是冰過的砒霜
月如砒,月如霜
落在誰的傷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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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呢喃著這樣的詩句,看月光透過百葉窗,無遮無攔地投射在她的書案上,投射在那半空的杯子裡,她感覺她身體的某處有撕裂般的痛,那種鬱積在心底的隱隱思鄉的痛楚,如砒如霜向她的傷口荼毒。
她發瘋般懷念起故鄉的那輪圓月——昏黃中帶著荷葉邊的氤氳,溫柔如母親的牽手,深邃如慈父的雙目,它在雲層中飄搖,厚實得如經年不衰的劇幕層層疊疊,久久揮之不散--
「可憐今昔月,向何處,去悠悠--」
她是孤獨著的,千里之遙的那間屋子裡的親人也是孤獨著的,如是這空曠夜幕中的一輪滿月,萬般皆好,但是守著玉兔落寞於桂花樹下的仙子也是一樣孤獨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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