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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紀實文學

長篇連載﹕《四面牆正卷》(六十六)

【大紀元8月29日訊】(9)辭舊迎新

2月11日,黃曆十二月三十,晴。

到工區沒有發活兒,林子和主任一起動員大家不分彼此,一塊兒把線上積壓的活兒都清了。二中那邊也忙著擡機器,空出了很寬敞的一片空地。主任說:過節時候的演出,就在這裏搭臺子啦。

消息已經被確定,下午就放假了,一直到正月初八。

吃了午飯,耿大隊給全體犯人開節前教育會,套子活而已。然後就下樓準備收隊了。

我們在樓下站隊的工夫,管教們也都聚過來。

“排成兩排,把上衣都解開,口袋裏的東西掏出來,放在腳下。飯盒打開!”郎隊吩咐。

我們亂哄哄變換著隊形。事先已經知道要搜身,而且還知道,上午號筒裏面也被大兵們搜了——早上出工時管教囑咐過,各屋都不准鎖門,要進行節前的安全大檢查。我們這些普通犯人沒什麽,不知道那些雜役們把違禁品都藏哪里了,看他們坦然的樣子,似乎成竹在胸。

翻了一遭,沒什麽人出位,只有猴子因爲怕癢被郎隊踢了一腳,然後宣佈放行。回號裏一看,簡直翻江倒海了,林子嚷嚷著讓大家看看丟東西了沒有,說大兵翻號兒,不僅野蠻還臭賊,香煙罐頭什麽的,只要口袋裏裝得下,都不保險。

晚飯沒有一點年節的意思,炒旱蘿蔔絲,號筒裏彌漫著嘔心的熱蘿蔔味,好多人都把菜倒廁所了,拿出家裏送的年貨來。我去了趟廁所,回來時看大夥都端著飯盆往外走,周法宏說:“讓出來吃了。”

我一進去,看見華子和林子都在,趙兵、霍來清正忙著收拾茶几。

我知道雜役要在這裏聚餐了,就趕緊識趣地拿起自己的吃食,問趙兵:“你現在不吃吧?”趙兵沖茶几努一下嘴:“再說吧。”

林子告訴我:“老師到我們屋看電視吧。”

我答應著出來,看見周法宏他們都耷拉著臉在門口蹲成一溜吃哪,正要往林子那屋去,王老三在對門揮手叫我過去。

“你不跟他們聚?”

老三一撇嘴:“人家不帶咱玩兒。”

“來,嘗嘗我姐燉的雞!”不及推辭,老三豪爽地撕了一雞腿塞我飯盆裏了。

老三邊吃邊感慨:“三哥這進來一看呀,也明白了,以前都白混。以前咱有錢,混有錢的道,一幫流氓熱熱鬧鬧,覺得挺好;現在落魄了,沒人看得起了,這下才讓你三哥看明白啦。”

我嚼著雞肉——味道不錯,一邊看老三,“恩恩”著點頭,聽他往下說。老三沒有深入下去,把話鋒一轉說:“我這次進來,從分局就想了,不能再混流氓道兒了,將來出去得好好做生意,得給兒子業啦,再瞎折騰對不起老少輩了。所以我現在交朋友,就交你這樣的,看著塌實,將來不會害朋友的。”

“兒子還上學呢?”

一提兒子,老三臉上一閃亮,馬上又暗淡下去:“不上了,我一進來,就趕緊讓他媽接走看住他,正是惹事的歲數啊,16了。”

“怎麽不上學了?正是上學的年齡啊?”

“純粹讓我給耽誤了。”老三說“原想跟我眼皮底下看他幾年,將來跟我做生意,誰料到出了這麽個事兒……”

“啥事兒啊?”

“都是我這狗松脾氣……”

正聊著,趙兵在對門大喊道:“王老三!還等林哥龍哥過去請你啊,想、想過年嗎還?”然後是一片大笑,估計是他們逼趙兵這麽喊的。

老三精神一震:“叫我喝酒哪。”趕緊站起來沖我說:“以後再聊,明天包餃子,要是你們那邊沒地界,就跟我搭幫來。”說著先行一步,跑了過去。

無聊。我看看在鋪上盤著的新收,覺得沒意思,就溜達國子屋裏去了,蔣順治立刻招呼我坐過去。一幫人正瞪著一小黑白電視看,上鋪還有倆人在蒙頭大睡。

看了一會電視,蔣順治問我:“想家不?”

旁邊的猴子罵道:“這時候別提這問題呀,勾大夥心思咋得?”

“你不想,還不讓別人想啦?”蔣順治氣囔囔地搶白。

柱子直楞楞地說:“就是,你不想家還不讓別人想?”

上面一位突然一掀被子:“操你媽傻柱子!你再窮嘟囔,我把你那逼嘴焊上!”

一個老一點的,坐在下鋪昏黃的燈影裏勸道:“算了,都省省吧,大過年的。”

蔣順治沈默著,向鋪裏靠去,把頭仰在牆上,心事重重的樣子,我不好勸他,自己也心重起來:不知家裏是不是也在惦念著這裏?每逢佳節倍思親,遍插茱萸少一人。

這時,值班在外面喊話,說想給家裏打“親情電話”的,馬上站隊。好多人都蹦起來。

我跑出去時,外面已經排了一長溜,郎隊在號筒門口喊:“只限本地電話啊!沒有長途!”

隊伍裏立刻一片唏噓,一些人開始唉聲歎氣或罵罵咧咧地出列,回了監舍。

到了工區,打電話就出了不少花絮。電話的免提鍵一律按下,郎隊一邊警告不准亂講話,一邊盯著電話上的電子錶盤:“抓緊說啊,一分鐘就按停。”

有抓起電話突然想不起家裏號碼的,有打錯了的,通了,也不叫再打了,弄個乾憋氣。

家裏接了電話,有哭的,有笑的,反應也不一樣。

猴子的電話一通,那邊就緊張的問:“小子你在哪呀?”郎隊和我們一起笑起來,家裏是不是以爲猴子跑出去了?

關之洲的電話通了,那邊問:“喂?”是個女聲。

關之洲激動地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我是之洲啊,你好嗎?我在監獄裏給你和孩子問個好……”

電話那頭卡地挂了,關之洲馬上去按重撥鍵,郎隊一擺手:“下一個,麥麥。”

我等關之洲惆悵地移開身子,立刻撥了個號碼。很快,一個略略蒼老的女聲傳了過來:“誰呀?”聽著有些陌生似的。

我有些含糊了,打錯了?是自己家的號碼啊。

“是麥麥的家嗎?”

對方很客氣:“哦,您打錯了。”旁邊的人都笑起來。朗隊也看著我搖頭笑。

我苦笑起來,對著話筒說:“對不起對不起……不過,祝您新年愉快。”

對方笑道:“謝謝你啦,你也愉快,祝你全家都愉快!”我發現郎隊已經挪到按停鍵上的手指猶豫了一下,鼓勵地望著我:“還有30秒。”

我茫然地望了一下四周:“說什麽呢?”

“問她多大啦。”猴子道。

大家一笑,我沒了心情,悵然若失地沖著冰冷的話筒說了聲:“再見。”

下面的人和家裏聊了什麽我都沒太在意,只是覺得心裏空蕩蕩的,似乎又有些額外的溫暖。

收隊了,下樓的時候,郎隊笑著對我說:“挺有意思啊。還想打不?可以用我手機。”他對我的特別照顧,是因爲那一篇論文吧。

我謝過說:“不打了,沒打通也好,省得讓家裏鬧心呢。”

老三在旁邊也說:“還就是,這麽一打電話,家裏反而一天不舒心,更惦記了。”

郎隊有些奇怪地問:“林光耀跟杭天龍倆人咋沒來?華子,華子好像也沒打電話吧。”

老三懵懂地說:“還真沒在意。”

回了號兒,那邊的酒局兒還沒散,我只好又坐到蔣順治的鋪上。看著嘔心瀝血想嘩衆取寵的聯歡晚會,我實在沒有心情,困意漸生,靠蔣順治鋪上先眯起眼來。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被一片叫鬧聲驚醒,原來子夜的鐘聲敲響了。幾個已經睡了的懊惱地罵著,把頭蒙了起來。

歪在老三的鋪上,腦子裏一片混亂,不知家裏人現在是什麽心情啊。這樣傷感地迷糊著,似夢似醒間,外面突然響起機關槍一樣的爆竹聲,好像就在樓下似的,我跟大夥擠窗口一看,果然,我們樓底的草坪上,一挂鞭炮正火暴地響著,下面沒人,顯然是被點燃後從監室窗戶扔到草坪上的,犯人幹的。接著,就聽到樓底的石板路上有玻璃破碎的聲音,而且很快形成一股熱潮,不僅玻璃製品被扔下去,還夾雜著清脆的鋁罐頭盒落地的聲音,和一浪浪“過年嘍”、“過年嘍”的歡呼雜拌著,一時響做一片。

樓下值班的管教好像吼了兩嗓子,馬上被更高的叫鬧聲鎮壓下去。隔了一會,大牆瞭望哨的探照燈狂掃過來,我們的眼睛被猛地一晃,趕緊從窗口縮回頭來,樓下石板上的摔打聲也一下被閹割了,只有幾聲尖叫從不知哪扇窗口裏面竄出來,向夜空和大牆外徒勞地鑽去。

問了時間,才知道已經是新的一年了。

(10)初一餃子

早上都起的遲,9點一過,雜役就吆喝大家準備傢夥,說過一會兒要分餃子餡和白麵,已經派人到炊廠去領了。二樓中廳已經架起了大鍋,旁邊立了個炸彈似的液化氣罐。

老三轉了一大圈,看二龍和林子他們沒有邀請他的意思,才喊我和小佬跟他搭夥。因爲趙兵要伺候二龍他們,不能跟我一起過年了,我也正找轍呢,沒想什麽就應了老三。老三又叫上新收邵林給我們忙活零活。

白麵和餃子餡拉回來了,大桶的肉沫、白菜渣和一小包韭菜,還有一臉盆醋,眼看著霍來清把那包韭菜餡直接拎進我們屋,給雜役們貪污了,然後又挖了半盆肉餡走。然後各組才開始分配,回來按人頭再分。

我進了新收組的大屋子,看家大家正忙著把鋪蓋卷起來,鋪上報紙佈置案板呢。老三把一根鎬把扔在地上:“使這個擀筋兒。”然後把一截暖瓶塞粗細的硬塑膠管兒放鋪上笑道:“咱用這個。”

門三太先一步把鎬把搶過去:“我不會包只會擀,誰跟我搭夥?”

“看你那個疥,你擀的面誰敢吃?”

小佬和我都不會和餃子面,老三一邊挽袖子一邊笑道:“幹這個三哥內行,進來幾次就練出來了,人先得把嘴哄美了。跟我搭夥,你們就瞧好兒吧。”

我問胖子哪去了,老三說:“林子屋裏呢,人家也快升啦——華子十六就開放了。”

提到胖子,老三就說那天周法宏的事我太不該摻乎:“打去吧,人頭打出狗腦子才好看。”

我說:“我也沒摻乎呀,就是下意識攔了一下。”

“‘下意識’可就‘下’出立場了——本來三哥這話不該說,說了,也就點到爲止——你是聰明人,應該看的過反正來。胖子沒什麽機密心眼,知道你不是想跟他如何,就怕冷眼看著的,心裏多想一步兩步的啊。”

我心裏一驚,不覺躊躇著說:“不會吧?”

“這個問題不能深談,別怪三哥話冷,咱倆還沒交到那個份兒上,我就是覺得跟你有緣,再者,看你也不象嚼舌頭的,心裏有話嘴上有門,我才多饒你兩句。下回,像斜眼宏這樣怪鳥的事兒,勸你還是別管。送你個至理名言:無利不爲啊。”

怎麽總是在覺得自己“成熟”起來的時候,突然做點“幼稚”事兒出來呢?——我正沈吟著,聽到那邊幾個人正跟門三太較量,門三太堅持要別人跟他合夥,不然就抱著鎬把不撒手:“我吃不上,誰也甭吃。”

老三診斷一句“要瘋”,紮煞著面手過去把門三太打了個滿臉飛粉:“老逼你拽什麽拽?不會包餓著!你以爲自己國寶哪,餓死你全民族都過不好年?”

門三太丟下鎬把,退到牆角陪笑道:“三哥三哥,擀面輥兒我給他們,我自己包,包不了餃子我包包子。”

我們的餃子包到大半時,老三就派邵林出去排個兒,我們留下來繼續幹。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啪啪鼓掌,回頭一看就樂了——門三太正坐鋪邊,用巴掌拍餃子皮呢。

包完了餃子,不及洗手,老三先催促道:“佬,你去看看吧,邵林新收,別讓人家夾個兒。”

小佬跟我一起出了屋。邵林正往回跑,抱怨說:“淨加塞的,我都被他們擠兩撥了。”

小佬罵罵咧咧緊趕幾步,把餃子板兒一挪:“下一個我們煮。”

猴子翻著眼道:“棍兒完了就是我,我一直排‘棍兒’後面的。”

邵林揭發他們:“棍兒已經夾了我的個兒。”

小佬對棍兒一立眼:“夾我跟三哥的個兒是嘛!”

“你們不是沒包完呢嘛。”棍兒無賴地笑起來,小佬說:“下一個我。”

猴子道:“沒門兒,我等半天了!你剛來就想煮?”

小佬道:“我看你煮試試?我連你一塊扔鍋裏,給大夥吃猴兒涮鍋子!”

“吹牛逼!”

猴子話音沒落,小佬已經跨過去,一抄他的小細腿兒,猛地把猴子向滾開的大鍋裏傾去,我驚得來不及攔他,只在瞬間腦皮發乍,想著這下禍惹大了,同時旁邊也響起一片訝然的叫聲。不料猴子腦袋瓜快擦水皮兒的時候,又被小佬抻猴皮筋似的帶了回去,當下猴子的臉已經刷白,呆立在鍋邊,一時說不出話來。

掌竈的火頭老五嘎嘎笑起來:“我還以爲真有猴肉吃了哪!”

小佬說:“這鍋熟了吧,差不離就撈啊,下一個我!”猴子翻了個白眼,不搭言,別人也就沒話。

端了熱氣騰騰的餃子回來,老三已經把吃飯傢夥備好,招呼我們快坐。門三太也站起來,道:“搞定,我去煮餃子。”我一看他的“餃子”就笑起來,一個個比包子還大。門三太看我笑他,也笑道:“看我這裏面了嘛,沒有一點白菜,純肉!”說著,端了一紙板巨大的餃子出去了。

老三蹲在鋪板上吧唧著嘴說:“美中不足,就是缺兩口兒白的。等三哥混整了,也給哥幾個弄點嘗嘗。”

下午四點種開始點名的時候,還有幾撥人的餃子沒有煮呢,一直癟肚子等著,老五懶洋洋地說:“液化氣質量不行,哥幾個兩頓合一頓吧。”

(11)神經過敏

連續兩天,我感覺二龍對我的態度好像都怪怪的,有些莫測的冷淡。初二晚上只有華子和二龍兩個小飲,關係簡單了,氣氛也就放鬆,沒有趕我們外邊溜達去。最後,二龍招呼趙兵:“來,嘗一口。”

“我可不敢。”趙兵笑著後退一步。

華子說:“操,龍哥叫你喝也不敢?不喝酒算男人?”

趙兵單拿個杯子,稍微倒了一點酒,勇敢地喝出一路咳來,二龍和華子笑得開心。華子回頭看見我,象要招呼我也來一口的意思,掃一眼二龍,又把話壓了回去。

趙兵也用一種神秘的、略帶不安的眼神瞄了我好多次。

有什麽事呢?我想了又想,老三說的那些話也飄搖不定地攪亂著我的心思,最後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怪自己神經過敏。

耿大隊和朴主任等幾個值班的管教,一起來號裏轉了一遭,說是給大家拜個年。其實大家也就新鮮了兩天半,現在這個節日唯一有意義的,就是我們可以不幹活和睡懶覺。

正月初三這天,我們被拉到操場上看踩高蹺和舞龍表演。沒想到,居然有不少年輕的犯人記得這天是“情人節”,一路鬼話地聊著,迫使我想起琳婧來,不覺憂傷起來,後來藏天愛的影子鬼怪精靈般來湊了下熱鬧,弄得我有些頭暈起來,覺得好笑,不過又延續著想到“門子”的事,腦子還是混亂。

表演開始了,先上高蹺,艄公、媒婆、傻小子、小媳婦的,耍得熱鬧,那些傢夥的胸脯裏不知塞了什麽玩意,高聳得比注射了“英捷爾法勒”還隆重,騷首弄姿的賤相惹來狂潮般的叫好。一種單純的歡樂彌漫了大牆裏一方局促的天空。

舞龍的弟兄們也不含糊,鑼鼓傢夥敲得人心旌搖顫,一條彩龍盤旋曲折、騰挪擺擊,討來一片“好”也是值得。

大喇叭一報,才知道高蹺隊原來是建築和汽修的,舞龍那幫是三大隊的。

最後,兩個表演隊一起來了個大歡騰,似乎在創意上是想搞個高潮出來吧,不料雙方共慶了一會兒,就糾纏在一處,舞龍的一聲吼,首尾合營,把高蹺隊的小媳婦給裹了起來,極盡調戲之能事,高蹺隊的也是生猛,手裏的鞭子和船槳都輪了起來,痛擊下流淫賊。操場裏面頓時混戰起來,觀衆們自是興奮異常,可勁兒地起哄喊好喊打,惟恐天下不亂。

幾個青衣獄警叫駡著沖向現場,馴獸員一般把局面穩定下來。龍隊的鑼鼓一響,三大的犯人一瘸一拐地退了場,高蹺隊員們也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一邊往場外走,一邊扭著屁股,小媳婦的胸脯裏,撲地落出一個饅頭,癟了一半風韻下去,下面一片狂笑。在後面督陣的管教們也笑了起來。

總的來講,表演還是成功的。

轉天又到五大的工區看室內演出,犯人們你方唱罷我登場的,也有不少精彩,周法宏狂歌一曲“該出手時就出手”,騙了不少掌聲,回來後還餘興不減,滿號筒地“大河向東流”著,被林子一通暴罵,差點就跟他“出手”,才幫助他恢復了平靜。

狂歡之餘,這兩天一得空閒,就緊著給郎隊長忙活那個論文,魯迅先生被盜版的小說選還在林子那裏,我不好急著去要,就選了個模糊的題目摸瞎寫起來,好像叫什麽《淺論魯迅關於民族劣根性的思想》來著。寫得並不費勁,心裏知道這種論文,只要層次不出奇的混亂,字迹再清楚些,一般很容易混個及格的,所以對這樣嚴肅的題目,也滿懷了輕視來寫。

不過就此想起魯迅在哪里講過的一句話:“生命受到壓抑而生的懊惱是文學的根坻。”內心做態地呻吟著,把它記在筆記本上,恍惚間覺得自己竟然高大起來,幻想著這樣的生活,可以鼓舞自己將來寫些像樣的文字出來。算胡謅這個論文時的額外收穫了。

郎隊輪值節間最後一個班的時候,按例到號筒裏來巡視一下,我把謄清的論文交給他。他看幾行,喜歡得不行,又跟我商榷道:“這個題目是不是改改,‘淺論’?是不是小氣了點兒,直接寫‘論’吧。”

我虛心地說:“那樣更好,你看看還有什麽要改的?”

“挺好,我看挺好。唉,人才啊,你在這裏太屈才了。”

“這是一種宿命,不能逃脫的。”我莫名其妙地沈思起來,馬上又覺得有些失態,跟他玩什麽深沈啊?

“……你還信命啊,呵呵,我也聽說了,越是大知識份子越信命,大人物也一樣,毛澤東、蔣介石的都信,呵呵。”論文到手,郎隊的興致似乎很高。

我自然要誠惶誠恐地謙虛,說自己怎麽敢跟人家比?

我告訴他:“那本小說林哥正看呢,他也喜歡魯迅。”

郎隊笑道:“書我就不要了,買它就爲了寫論文。聽說你家裏開書店?看看能不能給我找幾本書?”

“什麽類型的?”

“管理藝術啦,領袖演講集一類的,接見時給我帶來就行啊,不急。”又一個“不急”。

這樣小打小鬧的事情,而且又有知識含量,我還是樂於效勞的,自然滿口答應,別人找這樣的機會還找不來呢,嘿嘿。突然有個奇怪的想法,希望他乾脆就是藏天愛的姐夫算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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