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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連載﹕《四面牆》(三十七)

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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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11日訊】(3)新出鍋的好消息

這過了十天左右,前鋪幾個正叫鬧著,胡管大步走過來,先訓斥了一句:“別瞎雞巴鬧騰啦!都給你們挂上就老實啦!”然後看著豹崽,笑逐言開地說:“臭小子命不賴啊。”

豹崽活動一下腳鐐:“胡管?你老瞅這個舒服是不?誰想要我立馬給他。”

胡管道:“小逼孩子拿我改是嗎?態度好點現在就給你卸鏈兒。”

“嘿嘿,不是我看不起您老啊,我這鏈兒叫乾坤鏈兒,閻王爺批的,可不是誰想挂就挂想摘就摘的。”

“媽的,給你看看胡大爺的本事!”胡老頭把一串鑰匙從柵欄塞進來,招呼金魚眼道:“挑鑰匙,給他開開,把鑰匙跟銬子、鐐子給我塞出來。”

金魚眼獻媚地笑著,沒敢接。

“娘娘的,快點兒!”胡管一邊不耐煩地催促,一邊說了實話:“新來的好消息,還冒熱氣呢——豹崽子你那案子有救了,檢察院抗訴啦。”

號房裏馬上活躍起來,都跟著豹崽祝賀。檢察院一抗訴,按規矩,這已經判死刑的就要先摘了鏈兒,等候重新開庭。

金魚眼趕緊接過鑰匙串,親自蹲過去給豹崽開戒具,一邊說:“是判的重了,檢察院都不幹啦。”

豹崽這才回過神來,一邊上煙,一邊連說:“謝謝胡大爺,謝謝胡大爺。”

胡管說:“不抽!謝不著我。”

金魚眼一邊往外塞鐐銬傢夥,一邊討好地說:“那您就抽根喜煙也行啊。”

“操,我跟你們喜什麽?”胡大管教說著,把戒懼嘩啦往牆邊一放,又去別的號給豹崽的同案摘鏈兒去了。

豹崽扒著柵欄喊:“六子,三兒——摘啦,全摘啦!”胡管回頭罵道:“號喪哪!用你通知?”

豹崽挨過罵,頭一縮,喜氣洋洋地跳了兩下高:“嘿,燕子李三!燕子李三也就他媽這感覺吧,真輕快!”

于得水恬著臉喊:“豹崽還不發圈喜煙?”

豹崽例外地沒有栽他,興衝衝地說:“小不點,把我的煙都拿出來!”

這時號筒裏有人喊:“到我家喝喜酒去!”後面馬上是胡管的咆哮。

我在我們一堆裏說:“現在司法是進步了哦,監督機制很厲害了。”

豹崽在那頭叫:“抗一個訴下來,法院的就得扣那幾個雞巴法官的獎金!操,開除逼的才對,拿大爺的命開國際玩笑!”

侯爺哈哈笑道:“媽的,怎麽沒有人給我抗一傢夥?”

于得水貪婪地吸著煙,耳朵上還機關槍似的架了一棵,呲著黃牙跟侯爺耍貧嘴:“要不判你死刑啊,社會上當官的還不都叫老百姓給閹了?”

我笑道:“侯爺不是有民憤,是有官憤啊,所以非殺不可。”

舒和也說:“殺貪官哦,此風不能長!”

受到這樣的漫駡似的評價,侯爺痛快地大笑。

豹崽無鏈一身輕,站著說話也不累腰子了,開始感覺良好地耀武揚威起來:“媽喇巴子的,等我出去也改變鬥爭方向了,專門奔貪官下手,不過我不要他們命,只要他們銀子,哈哈!”

金魚眼不滿地說:“唉你不跟我幹公司啦?總經理都給你封了!”

“咱註冊一反貪公司不得了嘛!”

(4)恐怖臉與妖人

豹崽摘鏈以後,精神頭一直很好,經常處於亞興奮狀態,動不動就笑兩聲,弄不好,判死刑沒嚇破膽,一改判倒有可能給神經嘍。

看表面,最塌實的還算人家侯爺和劉金鍾,侯爺心平氣和就等挂鏈了,劉金鍾的死刑判決應該已經送高法復核,幾乎沒有發生奇迹的可能了。

其他等起訴、等開庭的,都有些心浮。

作爲三人小組第一被告的舒和,那些天就忙活得夠戧,眉頭一皺,就想出一花活來,再一皺,嗖,又一倒楣點子竄出來,完事還就跟我們研究,說他那個案子其實是怎麽怎麽回事,我們一說:“你騙大頭啊?”他就很鬱悶,說:“連你們這樣弱智的都不信,就不跟法官說了,再想別的轍。”

還沒等他把故事改編圓全,穆管教就提他開庭了,舒和囫圇套上黃馬甲,沖穆管一笑:“瞧好吧。”腳往外一邁,立刻轉身立定,向號筒盡頭等候的法警來一標準的納粹軍禮:“嘿,希特勒!”

舒和邊走邊唱,哪個號兒有叫好的,還明星似的跟人家溝通呢:“嗨——大家好!I love you!”估計還得跟滿號筒飛吻哪。

侯爺笑道:“這個活寶。”

我們拿舒和練了一會舌頭,聽見號筒裏嘩啦嘩啦鏈兒響,豐富猴竄著開玩笑說:“謔,舒和挂了。”

樂樂笑道:“挂你爸的蛋子上了!有這麽快麽?”

穆管先一步過來開我們的鎖:“加個人,挂著鏈兒呢,先睡兩天板兒上啊。”

金魚眼看著跟過來的那個戴腳鐐抱被子的,問穆管:“過兩天還調走啊。”

“過兩天就給他摘,這個還沒判呢,不老實,先挂幾天,攏攏性子。”穆管回頭吩咐後面那個進來,隨手關好門走了。

我們都看新來那個樂,這哥們兒長得太驚險了,鬼斧神工一張仿古臉,上面飛沙走石的全是疤瘌麻子瘊子斑,給人驚天動地的感覺。

樂樂和小不點他們發出誇張的驚呼:“偶像啊!”

金魚眼仔細觀摩了兩眼,滿腹狐疑地問:“是不是送錯地方了,整個一國寶啊。”

于得水往前湊了湊,端詳一番,感慨萬千地評論道:“我操!”

金魚眼嫌他多嘴:“你操下狗。”于得水嘿嘿笑著退回原位,似乎被罵得舒服。

“蹲,蹲。”金魚眼沖新來的噴口煙,訓獸員似的發出指令。

恐怖臉那位剛才一直囁呆呆立著,聽到吆喝,抱著被子蹲下了。

“被子扔後邊!”豐富現在也獲得了一定的話語權。那人把被子一放,才發現他沒有戴手銬。

金魚眼按程式辦事,問道:“叫啥?”

“楊譽贏。”我們都笑起來。

小不點說:“那你更是我偶像啦!你不是跟賴昌星侄子靠上了嗎?”

“我是榮譽的譽,輸贏的贏。”楊譽贏先生開始說文解字。

金魚眼喝斷他:“閉嘴!哪那麽多雜碎!啥案啊?”

“爆炸。”

“耶,還淨玩驚險的,操你媽的,因過什麽呀?炸啥樣啊?”豹崽搭了腔。

那陣子,轟動全國的石家莊爆炸案剛剛落幕,首犯靳如超一時成了名人,所以一聽“爆炸”倆字,大家的神經就有些興奮。

“有一傢夥看我哥開飯店賺錢,就在我哥對面也開一飯館,跟我哥搶買賣,我沒本事,就靠我哥養著,搶我哥買賣就是掐我脖子,我就把那家飯館給炸了,沒死人,就是樓上住的倆小姐嚇得跳樓,一個腿斷了,一個把脖子扭了。”

“你這個應該判故意毀壞財物罪,我在分局的時候碰到過這樣的。”常博說。 “我是爆炸,沒錯。”楊譽贏擡眼看著我們。

金魚眼一巴掌把他腦袋拍下去,接著問:“在哪個號鬧雜來著?”

“我直接從分局上來的。”

豹崽上去一腳:“把老大當傻逼呀?從分局有挂鏈兒上來的嗎?”

楊譽贏無辜地從地上爬起來蹲好,解釋道:“我在分局逃跑了,他們把我抓回來,就直接挂著送這來了。”

樂樂立刻來精神了,挪到前邊來問:“夠牛逼的,從看守所跑了?咋跑的?”

“我們那改建,讓我們搬磚,我上磚垛躥牆出去的,我觀察了好幾天了,發現他們那鐵絲網根本沒電,就是一擺設,外面就是大玉米地,我進去就沒影了,那塊地形咱熟極了。”

“能這麽簡單?操,怎麽給逮回來的?”樂樂非常關心地詢問。

“我沒吃的,就啃棒子,最後我從莊稼地裏走了100多裏地,找我舅舅去要點錢,想跑遠點,回頭我舅母把警察給叫來了。”

金魚眼說:“就你這蛤蟆臉,跑哪也藏不住啊,整個一注冊商標嘛。”

楊譽贏心事重重地歎口氣:“唉。”

“唉是外語,以後少來啊。”豹崽照他軟肋來一個蜻蜓點水,楊譽贏打個哆嗦,向旁移去,拖得腳鐐嘩啦一聲。

金魚眼叫奸幼那個:“爬出來,給他纏上!”

中午舒和沒有回來,侯爺開玩笑說這小子別是查出神經病,給放了吧。

吃過飯,過了大概兩個鐘點,號筒裏有人喊:“偶像,再來一個呀。”

“下回吧,今兒收攤啦!”是舒和樂觀向上的聲音。

一小會兒,舒和笑嘻嘻進來了。我們都素著臉,不理他。金魚眼事先吩咐過,說等舒和回來,誰也不准先跟他說話,憋著他,要不他更吹牛逼了。

舒和掃視一圈,迷惘地上了鋪,自己孤單地叨咕:“操,到法庭上咬開我了。”

還是沒人接茬。

“陳兆一真不是東西,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舒和眼巴巴望著我,我忍不住笑起來,金魚眼笑著批評我:“麥麥你也太沈不住氣啦,淡著他呀!”

舒和放鬆地笑了:“哈哈,原來誠心整我,我還以爲出什麽事了呢……哎我看好像來一新人啊。”

樂樂道:“看仔細點,那是人麽,那是我們給你領的一寵物,以後他就歸你管了。”

小不點說:“我們給他起了一名兒,叫楊譽贏。”

“那麽肉麻啊。”舒和看著楊譽贏的臉笑。

我們這才問他開庭的情況,舒和立刻精神亢奮起來:“陳兆一整個一潑婦,玩命把事兒往我身上推,我還不能反駁。”

“你咋整的?”侯爺模仿著東北口音道。

“嗨,我不一開庭就裝病呢嘛,跟她一較真,不就露餡啦,兩條路線,只能堅持一個,讓她鑽了空子。”舒和無奈地笑著。

舒和轉了話題道:“我一上去就傻笑,哈喇子往下滴答,先給他們封官,審判長是如來佛祖,審判員是判官阿姨和悟空師兄,我管書記員叫觀音姐姐。”

“你是誰呀?”

“我裝豬八戒,我管陳兆一喊二姨,呵呵,一開庭就亂了,下面全是笑聲。”

“操,你們家人沒去?看你那樣子怎麽想?”豹崽說。

舒和神色暗淡了一下:“沒看見我家裏人,只看見韓文淵的爸爸了,老了很多,我心裏當時很過意不去。對不起人家韓文淵啊。”

舒和撩起衣服在身上找:“咦?中午還有呢,下去了?”

金魚眼說:“你找蝨子呢?”

“不是,開庭到半截開不下去了,幾個法警把我拖下去,到候審室裏踢了我一通,都青了,他們告訴我不准再鬧,我當時答應了,一回法庭我就撩著衣服喊:警察打人啦,天篷元帥被打屁屁啦!”

我們都笑。舒和說:“臨走時候我告訴那個如來佛祖:操你媽有本事你就判我死刑!結果法警當場就踹我一趔趄。”

“咆哮公堂,你死定了。”樂樂笑道。

舒和說:“我來去都神神道道的,法警在車上都說這樣的怎麽不早放了?一回號筒,法警一背臉,我就好了,穆管看著我直樂。”

我說舒和你簡直就是一妖人。

金魚眼糾正說:“那叫人妖。”他總以爲他比別人機靈兩秒鐘。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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