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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短篇小說

短篇小說﹕失業集(3)──無奈

【大紀元7月11日訊】一大早陳大林與許琴兩口子,就吵成了一鍋粥。陳大林說:「我又不是沒去找工作,哪天不是跑很多地方?武漢三鎮大概路邊的石頭也認得我了。」許琴說:「這漢口哪個男子不比你強,跟著你真是倒了八輩子楣,孩子都個把月吃不到肉了。」一邊說一邊急速地對著妝鏡梳頭描眉。陳大林說:「琴,今天我去試試,說不準碰上好心的老闆。」許琴說:「哼!好心的老闆!這年頭哪個好心的老闆?像你這樣的窩囊廢,就是有好心的老闆,也不會要你!」陳大林急了,大聲吼道:「你說無用,你不也是下崗三年了麼?」幫剛睡醒的孩子穿衣服,又說:「寶寶,走,爸爸幫你洗臉刷牙。」許琴突然把手中的乳霜瓶砸向妝鏡,那妝鏡「嘩啦」一聲,解體了。陳大林與孩子嚇得一跳,抱著孩子呆呆地站在一邊,聽許琴的數落:「我下崗三年了?還養著這個家。你這個沒良心!沒本事養家,反倒刺激我,好,反正我跟你講多次了,我是下決心與你離婚的。」拎起手中的包,就往門外沖。陳大林一手抱孩子,一手拉住許琴,說:「琴,怎麼也不能離呀!寶寶只有兩歲呀!」那孩子也伸手拉許琴的衣襟,說:「媽媽,別走,寶寶聽媽媽的話,寶寶不要吃肉。」許琴猶豫了一下,掙脫丈夫和孩子,氣呼呼地走了。孩子哇得一聲哭了。

孩子「媽媽」喊個不停,哭得很傷心,陳大林哄了很長時間,沒有哄好,只得說:「寶寶,爸帶你去公園騎馬。」孩子聽說要去騎馬,漸漸止住哭泣。

陳大林抱著兒子,向濱江公園走去。路邊的自行車流像潮水一樣。他呆呆地望著,心想:「我要不是下崗了,這時間,也該騎著自行車,上班了。」又想道:「人下崗了,車子也倒了楣!寶寶發熱掛鹽水,車子也得賣了。」腦中極力回憶自己昔日擦車養車的情形。突然覺得前邊有一人騎的車子像是自己從前賣掉的車子,不由得跟了走了一段路程,直到那人那車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耳邊又響起許琴「你這個窩囊廢」的聲音。這時,孩子說:「爸爸,我餓。」陳大林這時才感到路邊的煎包攤的香味,奪人魂魄。他掏了幾個口袋,才找出幾毛錢,買了兩個小煎包,坐在攤子旁邊餵孩子。孩子吃了一個,送另一個至陳大林的嘴邊說:「爸爸,你吃。」陳大林說:「爸爸不想吃。」孩子說:「爸爸也沒有吃早飯啊!」陳大林說:「爸爸不餓。」向攤主討了張紙,包好那個小煎包,拿在手裡,說:「寶寶,走騎馬去。」孩子臉上顯出快樂的神情。許琴的聲音「你這個窩囊廢」,又在陳大林的耳邊迴盪,他感到腦袋要炸。

到了濱江公園,陳大林找了個有石馬的地方,將孩子放在一匹小石馬身上,自己站在一邊扶著。玩了一會,孩子說:「爸爸,這馬不好玩,帶我到上次那個公園,那裏的馬會自動搖晃。」陳大林說:「寶寶,那個公園的門票要好幾塊錢,爸爸去不起,就在這裡玩吧。這露天公園多好,靠江邊,空氣也新鮮呀,我們去騎那匹大的。」孩子聽說如此,似乎又有些興緻。陳大林將孩子抱到馬背上,自己也騎上去,父子倆時而咯咯笑出聲來。公園裡的閒人,偶爾有人駐足看幾眼。一陣熱鬧過後,許琴的「你這個窩囊廢」又在耳邊響起,陳大林感到滿臉發燙,心想:「自己的臉還不知紅成啥樣?」又怕別人看見,偷視四周,幸好除兒子外,沒有別人。

中午,太陽之下,暑氣蒸人,但樹蔭底下,涼陰陰的。陳大林與孩子坐在株大槐樹底下的石椅上,將手中的紙包打開,讓孩子吃那只煎包。孩子直叫喚:「要吃冷飲!」陳大林掏了掏口袋,顯得惶惶不安,說:「寶寶,馬上爸爸帶你回家喝水,桌上大杯子裡的開水肯定涼透了。」孩子說:「爸爸,我渴死了,現在要喝水。」

正巧,這時有個老太太推冷飲車從他們父子面前經過,陳大林站起欲言又止,老太太問:「買冷飲麼?冰涼的。」陳大林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孩子仍說:「爸爸,我渴。」老太太說:「孩子渴,就買一瓶,可樂、雪碧、芬達、礦泉水橘子水都有。」陳大林好像是自言自語:「大媽,謝謝您了,我沒帶錢。」那老太太望了他和孩子一眼,說:「這小寶寶怪可愛的,沒帶錢不要緊,我看你們常來玩的,先吃等以後有錢給我就是了。」打開車蓋,拿了兩瓶橘子水放在孩子手中就走了。十米開外,又回過頭說了一句:「從前,我看到你們小倆口子帶孩子玩。今天怎麼他媽媽沒來?」陳大林謙卑一笑說:「她有事去了。」耳邊響起許琴「你這個窩囊廢」。

陳大林用牙咬開橘子小瓶蓋,讓孩子喝,孩子抱著瓶子,咕咕一陣喝得乾淨。大林自己也感到餓了,狠狠咽幾口口水,嗓子乾得冒煙,幾次想喝另一瓶橘子水,都忍住了。心想,留給孩子下午喝。孩子吵著說要睡覺,陳大林便以石椅為床,陪兒子躺下,不一會,兒子便進入夢鄉。陳大林望著半空中的綠色傘蓋,心想,:「許琴看來真的下狠心了?最近老是化妝外出,一定是外面有人了。對了,左手上的彩色手鐲哪來的呢?早晨那麼大的火氣,好像連孩子也不顧了。要是她重新找人,會帶孩子走吧?哼,我才不讓她帶走呢?帶過去給人家欺負!」想到此許琴的「像你這個窩囊廢,就是有好心的老闆,也不會要你的。」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感到臉上又是一陣火辣竦的發燙。繼續想道:「下午天涼快些時,還得繼續出去找工作,唉,要是那輛車子沒賣,每天也能多找幾家。」想著想著,陳大林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黃昏時刻,陳大林父子醒了。漢江,水搖晚霞,彩波斑斕。陳大林揉了揉眼睛,心想:「這陣兒天涼快些,不如這樣沿街問問,說不準碰上好心的老闆,能給個活。」

陳大林抱著孩子離開了濱江露天公園,到了一家工廠門口,有幾個師傅在納涼聊天,便放孩子在地上,就勢蹲下。好半天沒有人理他,怯性生地問:「請問幾位老師傅,這工廠裡需要工人麼?」一位胖老者說:「減員增效,喊了好幾年了,這廠哪還會招工?」另一位說:「你會甚麼技術?」陳大林說:「我原來是搬運工,有的是力氣。」那位問話的老師傅說:「我們這裡的搬運活,都給別人承包了。」另一位老者說:「你到前面幾家商店看看,今早我看見那裏貼有招工啟事。」這時孩子嚷嚷要吃飯,陳大林打開剩下的一瓶橘子水讓孩子喝了兩口,然後抱起孩子朝老者手指的方向走去。急忙之中,踩到迎面面來的一個平頂頭小伙子的腳,陳大林連忙說:「對不起。」那平頂頭眼睛一翻說:「沒長眼睛?廢物!」就走了。陳大林也不問這些,只顧看路邊的商店的招人啟事,見上面大致都寫道--本店因擴大營業需要,欲招女工若干名。條件:身高:1.60米以上,初高中畢業,五官端正,會操作電腦等等。陳大林苦笑了一下,剛才熱乎乎的心涼了半截。心想:「當初爹娘生我為女子,也會比現在走運呀!繼續抱著孩子前行,只見一家塗料廠的門市裡,有幾個中年男子,眉目和善,便上前攀談問:「老闆,請問這塗料門市需要臨時工麼?」那麼說:「這位老哥,要找工做麼?」陳大林點點頭。那人說:「我也是昨天剛來的,聽老闆說還要找一個搬運工,不知你幹得來麼?」陳大林連忙笑嘻嘻地說:「幹得來,我原來就是搬運工,有的是力氣。」那人說:「老闆外出,要到晚上九、十點鐘才回來,到時你來問問。」陳大林說:「那我在這裡等吧。」放下孩子,自己順勢蹲下。孩子說:「爸爸,我餓,我要吃煎包子。」陳大林哄孩子,說:「爸爸等會帶你去買煎包,好麼?」無奈那孩子很餓了,竟哭了起來。那個店員說:「老哥,你先帶孩子回去吃飯,晚上老闆回來,我替你先講一下,他是我表哥哩。」陳大林說:「好吧。謝謝你的好心。」抱著孩子,繼續前行。孩子看到沿街的麵包店,就吵著要吃麵包。見到櫃窗裡的餅乾,就吵著要吃餅乾。陳大林左哄右哄,孩子還是在懷裡哭鬧。陳大林急了,說:「你再哭,你媽就永遠不要你了。」孩子一聽這話,倒變得乖了,連忙揉眼睛說:「寶寶不鬧了,寶寶要媽媽。」

經過自由市場,孩子說:「爸爸我要看豬肉。」陳大林心想這裡離家很近,生怕碰上熟人,孩子吵著要買肉,難看,便哄孩子說:「寶寶,回家吧。我給你煮香米粥吃。」孩子說:「我要看豬頭。」陳大林歎口氣,只好抱著孩子靠近一個攤位,懷中的孩子伸手摸隻豬頭上的耳朵玩。小刀手忙起身笑問:「師傅,買肉麼?剛殺的新鮮肉。」陳大林搖搖頭。那小刀手的笑容閃電般地消失了,一臉不快活的樣子。陳大林忙抱著孩子,離開那攤位,到另一個掛有豬頭的攤位前站著,望了正在忙碌的小刀手一眼,轉身就想離開。那小刀手剛完成了一筆交易,抬頭問:「師傅,想買肉麼?剛殺的新鮮肉。哦,是大林呀,別走,快回來。」陳大林只得轉身說:「沒事,五子,你忙吧。」那小刀手笑說:「來弄塊好的。」揮刀砍了一塊二斤左右的五花肉。陳大林說:「我是帶孩子玩的,不買肉。」那小刀手迅速用塑料袋包好肉,追了上來,遞到陳大林的手中,說:「帶回去,給孩子吃。」陳大林說:「老欠你的錢,怎麼行?」小刀手笑說:「陳大哥,說哪裏去了,都是老哥老弟的,幾斤肉算個啥,我小時候,在學校,塊頭少,總挨人欺,要不是你,不知要吃多少苦哩。」華燈下,陳大林的眼淚直欲奪眶,對孩子說:「快謝謝你五子叔叔。」孩子說:「謝謝五子叔叔。」陳大林想了想說:「我能不能跟你一道賣豬肉。」抬眼看時,那小刀手早已回到攤位上,忙著砍肉稱肉的事了。

陳大林抱著孩子,回到家中,放下孩子說:「寶寶,自己玩會,爸爸給你做肉吃」,揭開米缸一看,米沒了;擒起油瓶一看,油也沒有了。見還有一筒麵條說:「給你下肉絲麵吃吧。」操刀將肉肥瘦分開,將瘦肉切成肉絲。孩子站在旁邊眼巴巴地看,陳大林將煤氣打開,煮好肉絲麵,屋裡彌滿了肉香。

孩子狼吞虎嚥,吃了一大碗肉絲麵。陳大林也喝了小半碗麵條湯,將剩下的留在鍋裡,門外一有腳步聲,他就開門張望,結果數次落空。原來那些腳步聲,是樓上樓下住戶上下樓的腳步聲。望望桌上的座鐘,自言自語道:「八點多了,怎麼還不回來?」站起在屋內走了兩圈。既惦記著許琴,也惦記著那個塗料門市。對孩子說:「寶寶你睡覺,爸爸出去找工作。」孩子說:「爸爸別出去,我害怕。」陳大林說:「爸爸找到工作,就可以經常給你買肉吃。」將席子放在地,調好桌上的舊台扇,將半瓶橘子水放在席子邊上,打開廁所的門,說:「渴了就喝橘子水,醒了大小便就進廁所,你媽回來就說鍋裡有肉絲麵。」孩子有些睏了,倒到席子上就睡了。

陳大林出了門,剛至樓下,復返身上樓,開門進了屋內,寫了張紙條在上面寫:琴,你回來,鍋裡有麵條。我帶寶寶出去玩。抱起孩子說:「爸爸還是帶你一道去,讓你一個人在家不放心。」

陳大林抱著熟睡的孩子,一直走到了那個塗門市的門口,碰巧那個眉目和善的店員,正在納涼,相互招呼了一聲。那店員拿個凳子給陳大林,大林坐下,又借了把芭蕉扇,一手抱孩子,一手替孩子扇風。忽許因心中焦急,頭上泌出一層汗珠。到十點多,陳大林的眼皮打架了。那店員說:「老闆回來了。」陳大林睜開倦眼,望見一個生意人模樣的人,走進店堂,連忙抱孩子起身說:「老闆回來啦?」那老闆嗯了一聲,進了後園,那店員說:「我去幫你問問。」去了後院,片刻就回來了,陳大林抱著孩子迫切地湊近那店員。那店員說:「老兄,實在對不起,老闆講了,下午已找好了搬運工。」陳大林歎口長氣,道:「都怪我命不好,你這樣熱心幫助我,我夠感謝你的。」那店員說:「我也是打工的,從前下崗,沒工作,嚐過很多苦頭。要不是我這表兄承包了這店,我還不是與你一樣?」

陳大林抱著孩子辭別了那店員,往家走。剛才來時腳步輕快有力,現在覺得像是繫了鉛球。在一個拐彎口,望見有幾個小年輕的,在一座大酒店後面,彎腰弄甚麼,身邊放一輛三輪車,車上放幾個木桶,他想:說不准他們是打工的,能提供要人的信息。他抱著孩子走過去,只見幾個農民工模樣的人用杓子在陰溝裡撇油。窨窖蓋躺在另一邊,他問三輪車邊上的人說:「老哥,這個陰溝裡的油很髒,撈它有啥用?」那人抬頭望他一眼,漫不經心地說:「煉油唄。」陳大林問:「煉出的油有啥用?」那人說:「賣給肥皂廠。」陳大林眼睛一亮,問:「一天能弄多少錢?」那人說:「幾十塊吧。」這時彎腰撈油的人,不住往桶裡倒油,幾個大木桶眼看就裝滿了。陳大忍不住問:「那能不能帶我一道幹?」那人說:「看你像個城裡人,幹這行能吃得消麼?再說你不上班麼?」陳大林說:「我原來是搬運工,下崗了,再苦再累的活也頂得注。」那人說:「那你明晚十一點左右來這裡就是了。明晚我們還來這裡撈的。」說著和幾個一道推著三輪車走了。

陳大林抱著孩子蹲在窨窖口邊,朝裡面張望,心想:到底是大酒店,人家撒的油,都夠咱們享用的了。這時有幾個聯防過來,其中一個黑臉大漢直嚷嚷:「哪個在偷鐵蓋子!」衝了過來,一把拿住陳大林,又望著遠處的三輪車說:「快追上去,抓住他的同夥。」有幾個追了上去,不一會回來說:「老大,那是撇油的。」黑大漢眼睛一轉,說:「撇油的,是不是撇回去煉好再賣的?」陳大林說:「是的,不是偷蓋子的。」黑臉大漢說:「你們這夥人害人哪,煉廢油,當好油再賣給食堂。」陳大林說:「我不是他們的同夥,我是出來找工作的。」黑臉大漢做出要打陳大林的樣子,罵道:「鳥毛灰!深更半夜抱孩子出來找工作?你騙老子!」又對那幾個聯防隊員說:「快追回那群人,在這裡撇油,不上點稅麼?」又對陳大林說:「你是個九頭鳥,老子是鳥九頭。哼!深更半夜抱孩子找工作?明明是在這裡替他們望風,等他們回來拉鐵蓋子。」這時孩子被吵醒了,陳大林一邊哄孩子,一邊辯解道:「我是在這裡看油的。哪裏是要偷鐵蓋子,老兄你不要誣賴人。我長了三十多歲了,從來沒偷過東西,不信去問問我們的鄰居。」黑大漢抬手一掌,打得陳大林滿眼金花,直叫:「你們憑甚麼打人?」黑大漢罵道:「老子就憑你要偷鐵蓋子。」

這時,一個警察走了過來,有幾個聯防,低聲下氣地說:「張所長,這麼晚還親自到處查看?」陳大林一聽說那人是派出所的所長,便抱著孩子上前幾步,說:「請這位所長評評理,你看我抱著孩子出來找工作,在這兒看到有人撈油,就蹲在窨窖口看了一會,他就硬說我要偷蓋子,還打我。」那警察,方臉,微胖,看上去像是個厚道人,聽完陳大林的話,緩緩說道:「你就是不要偷鐵蓋子,深更半夜抱孩子往窨窖裡張望,要是掉下去,摔傷怎麼辦?」陳大林一聽那警察的話,心裏頓時舒服多了,氣早消了一在半,心想這人怪通情達理的,那警察見狀,連忙說:「快抱孩子回家吧,別讓孩子著涼,現在看病醫藥費可不得了啊!」回頭對黑大漢幾個說:「跟我來,有新的活了。」幾個人抬腿走了,黑大漢還狠氣狠聲地說:「要不是張所長說情,我還要罰你二百塊哩!」。陳大林呆呆地站著,望著那群人的背影,只聽到一、二十米開外,那個所長說:「你們呀,腦袋要靈點,跟著形勢呀。在抓嫖客敲大錢一類事上,動腦筋,像剛才那樣的人,理他做甚麼哩?」

陳大林抱著孩子,邊走邊揉被打腫的臉。糊里糊塗竟又走到了濱江公園附近。孩子也用小手摸他的臉問:「爸爸疼不?」陳大林苦笑一聲說:「寶寶,不疼。」陳大剛想說甚麼,突然兩眼發直,盯著叢林深處的一對男女的背影看,口中喃喃:「怎麼?會是許琴麼?」那對男女正坐在樹叢底下親熱。四周靜寂,燈火昏暗,陳大林心想:是我的眼花了麼?還是她真的有了外遇?抱著孩子,繞許多樹叢,拐了幾個彎,挨近了那對男女,孩子似乎也認出了是許琴,便「媽媽,媽媽」呼叫起來。

母性是根深蒂固的,母親分辨骨肉聲音的能力是無與倫比的。許琴閃電般地循著聲音望見了自己的孩子與丈夫,陳大林同時也看清了那女子正是許琴。頃刻間空氣象凝固一樣。許琴旁邊的那男子明白了眼前的局面,站起來顯得手足無措。許琴快步走到陳大林的面前,掏出二十元錢,塞到他手中,說:「大林,快帶了孩子回去。」聲音夾著哀求的口氣。又說:「我掙這幾個錢多不容易。」聲音小得像蒼蠅的嗡嗡聲。陳大林這時耳邊又響起許琴的嘲笑聲--「你這個窩囊廢。」將孩子塞到許琴的手中,竄向那個男子,舉手要打,許琴抱著孩子一步跨到兩個男子的中間,說:「大林,要打,打你老婆,與他無關。」示意那男子避開。那男子嘴裡嘟嘟囔囔地說些甚麼,就溜掉了。陳大林抬腿要追,許琴拚命地拉住他。就這樣拉拉扯扯地到了馬路邊了,陳大林氣得七孔生煙,一揮手,打了許琴一個耳光,罵道:「不要臉,難怪整天不歸家。」許琴哇地一聲哭了,孩子也嚇得嚎啕大哭。許琴邊哭邊說:「你這個沒良心的窩囊廢!沒有本事養老婆,只有本事打老婆!」哭鬧聲引來了一些人駐足圍觀,有的人呆呆地看,像是看動物園裡動物打鬧一樣,有的歲數大些的人說:「有事回家慢慢講,別在這裡嚇著孩子。」陳大林一聽許琴又罵他是窩囊廢,更如同火上澆油,又打了許琴一巴掌,罵道:「爛婊子,你說剛才那是誰?」許琴哭得更傷心,雙手亂抓亂撓,說:「我是爛婊子?找你這樣的窩囊廢,才當爛婊子的!要不是我這個爛婊子,你們和孩子連米飯都沒有吃的!你打,你打!」頭直往陳大林的懷裡撞。陳大林看到妻子急成這個樣子,心裏又軟了下來,懇求許琴,道:「琴,我們回家吧。我燒的肉還為你留在鍋裡。」哄了一會,許琴和孩子的哭聲漸漸地止住了。

遠處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有幾個人在亂喝說:「在那裏,別讓他們跑了。」話聲落了不久,聯防隊的那個黑臉大漢,氣勢兇兇地帶一幫人衝到陳大林他們身邊。剛才溜掉的那個男子也在其中,說:「就是他們!」黑大漢說:「兔崽子,放起鴿子來了!」陳大林不清楚怎麼回事,拉住許琴的手說:「回家吧。」黑大漢一把抓住陳大林說:「回家?鐵蓋子沒偷成,就找個雞婆做搭擋,到公園裡放鴿子!走,跟我到派出所去。」陳大林這下明白黑大漢一夥人的來意,大聲辯解道:「我放甚麼鴿!我帶孩子回家,路過這裡碰到我老婆的。」那個指證的男子對黑大漢說:「九爺,剛才他還要打我,他的老婆又騙了我的一個金戒指。」陳大林一聽那男子的話,竄上要和他拚命,被幾個聯防擋住了。圍觀的人又多了一些。

許琴嘿嘿冷笑幾聲,指著那個男子說:「我騙你!你們這些臭男人,想占女人便宜時,送這送那,便宜佔少了,就賴人家騙你。」從小包裡掏出一黃爛爛的戒指扔到那個男人的臉下,許琴大叫:「你才是騙子!」黑大漢說:「別咬人了,放鴿子是定了,金戒指都收了,快跟我們到派出所,講清楚。」那戒指落地滾到了路邊,一個看客,撿起一看,說:「小姐,這是假的,不是金的。」又說:「不是假的麼?我在金店裡打過工,一看就知道了。」另外有幾個人一齊奏過頭來看,又有個人用牙咬了一下,說:「對,是假的,現在的年頭真好玩,連嫖客也大用偽劣產品了。」

黑大漢說:「不管怎麼說,你們要到派出所去!」幾個聯防隊員上來拉拉扯扯。陳大林低頭對許琴說:「那人是你甚麼人,要送給你金戒指?」許琴本來滿臉紅得像豬肝,聽陳大林這樣問她,突然吼起來:「你這個窩囊廢,他是誰?是我野男人呀!」拚命掙脫聯防隊員的手,衝上江堤,回頭罵道:「你們這些不得好死的嫖客,五雷轟屍的聯防!」一縱身,跳進江中。陳大林抱著孩子追了上來,衝到江堤上,眼前是一派茫茫的江水,哭喊道:「許琴,許琴!」孩子哭喊著「媽媽,媽媽!」江水依然緩緩東流。楞了片刻,陳大林抱孩子,也一縱身跳進江中。漢江依舊搖著清波碎浪,只有陣風吹來,江邊的人才能聽到它的一兩聲歎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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