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6月17日訊】2003年11月11日,《新京報》正式創刊了,我想起了老《京報》,想起了《京報》創辦人、因言獲死罪的邵飄萍先生。我在內心希望自邵飄萍以后,我們的國家莫再發生類似邵飄萍遭遇的因言治罪的悲劇。2004年6月8日,《新京報》創刊半年多了,我通過新聞和网絡獲悉又有兩位報人的最新遭遇,他們就是至今仍在監牢里的《新京報》創始人、《南方都市報》創始人程益中、喻華峰兩先生。
一些网絡媒體援引香港媒體的報道說,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7日上午8時半開庭審理喻華峰案,至下午5時半結束,除去中間休息一小時,共審理了8個小時。上訴人喻華峰的辯護人、北大博士許志永繼續為喻做無罪辯護,喻本人也在最后作了無罪陳述。2004年3月19日,一審法院以貪污罪、行賄罪判處喻有罪,刑期12年。6月7日的二審,法庭沒有當庭宣判。
2個月前,也就是在廣州一審法院判處喻華峰有罪的同一天,程益中這位《新京報》前總編輯、《南方都市報》前總編輯被捕,拘捕罪名為涉嫌“貪污”和“私分國有資產”。
這兩位先生的遭遇,逼迫著我想起《京報》邵飄萍的遭遇。邵飄萍遭遇的是“飛來橫禍”,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而程益中,喻華峰兩人,也同為文人,在公開的媒體圈子里透明地工作者,一切都是公開的,竟然被指控為貪污,行賄,他們是不是也遭遇了“飛來橫禍”?是不是也屬于“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翻開近代中國100年的新聞史,或許只有“萍水相逢”四個字可以承載中國新聞工作者的光榮与夢想。“萍水相逢”所提到的邵飄萍、林白水,是中國最杰出的獨立報人,他們親自創辦獨立自由報紙,親任時評主筆和社長,當無冕之王,冒無頭之險,不顧自身安危,為國家和人民利益奔走呼號,向專制敲響警鐘,寫出振聾發聵的文章,以死立言,最終成為中國新聞史上獨樹一幟的楷模人物。
邵飄萍說:“余百無一嗜,惟對新聞事業乃有非常興味,愿終生以之。”1926年4月26日,《京報》社長邵飄萍在北京前門大街南端的天橋刑場遭北洋軍閥殺戮,僅40歲。有評論認為,“自從民國成立以來,北京新聞界雖然備受反動軍閥的殘酷壓迫,但是新聞記者公開被處死刑,這還是第一次。”
前輩們的犧牲正是前輩們的光榮,前輩們的夢想則是犧牲者無法實現的夢想。馮玉祥評价他,“飄萍一支筆,抵過十万軍。”毛澤東說,“特別是邵飄萍,對我幫助很大。他是新聞學會的講師,是一個自由主義者,一個具有熱烈理想和优秀品質的人。1926年他被張作霖殺害了。”自由獨立報人死于殘暴軍閥之手,飄萍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
飄萍在北京創辦著名的《京報》時,恰封軍閥混亂、民不聊生的1918年,他在10月5日出版的創刊號上明确提出,報紙“必從政治教育入手。樹不拔之基,乃万年之計,治本之策。……必使政府听命于正當民意之前,是即本報之所作為也!”(創刊詞《本報因何而出世乎》)《京報》一開始僅兩個人,無党無派,不以特殊的權力集團為后盾,主張言論自由,自我定位是民眾發表意見的媒介。很快就得到廣大讀者的喜愛,聲望傾動一時。1926年4月24日,邵飄萍被因言獲罪,遭張作霖逮捕,《京報》首次被封,終期2275號!
被捕前兩日,飄萍已于1926年4月22日《京報》發表“飄萍啟事”,實在感人肺腑,特意錄文如下,以示銘記和緬怀:
“鄙人至現在止,尚無党籍(將來不敢予定),既非國民党,更非共產党。各方師友,知之甚悉,無待聲明。時至今日,凡有怨仇,動輒以赤化布党誣陷,認為報复之唯一時机。甚至有捏造團體名義,郵寄傳單,對鄙人橫加攻擊者。究竟此類机關何在?主持何人?會員几許?恐彼等自思亦將啞然失笑也。但鄙人自省,實有罪焉,今亦不妨布之于社會。鄙人之罪,一不該反對段祺瑞及其党羽之戀棧無恥;二不該主張法律追究段、賈等之慘殺多數民眾(被屠殺者大多數為無辜學生,段命令已自承認);三不該希望取消不平等條約;四不該人云亦云承認國民第一軍紀律之不錯(鄙人從未參与任何一 派之机密,所以贊成國民軍者,只在紀律一點,即槍斃亦不否認,故該軍退去以后尚發表一篇歡送之文);五不該說章士釗自己嫖賭,不配言整頓學風(鄙人若為教育總長亦不配言整頓學風)。有此數罪,私仇公敵,早伺在旁,今即机會到來,則被誣為赤化布党,豈不宜哉!橫逆之來源,亦可以了然而不待查考矣。承各界友人以傳單見告,特此答陳,借博一粲。以后無論如何攻擊,不欲再有所言。”
繼4月26日邵飄萍遇難后,《社會日報》主筆林白水撰文痛斥軍閥,同樣獲得一死。8月6日,林白水撰文《官僚之運气》,抨擊官僚和軍閥,罵張宗昌的心腹潘复為張的“腎囊”,終于触怒了潘复和張宗昌。當天晚上遭到張宗昌逮捕,僅僅過了3個小時,他就被槍殺在天橋刑場,僅52歲。
白水前輩,為我國辛亥革命時期自由獨立報人,辛亥革命后,曾在北京創辦《新社會日報》,時常被勒令停刊,后來复刊為《社會日報》。“三家村夜話”之一的鄧拓這樣評价他的福建老鄉:“現在看來,林白水的一生,無論如何,最后蓋棺論定,畢竟還是為反抗封建軍閥、官僚而遭殺害的。我們應該建議在編寫中國近代報刊史的時候,适當予以應有的評价。”
堅持新聞自由光榮使命的獨立報紙《京報》已經成為歷史。2003年11月,在程益中的主持下,公開標榜“負責報道一切”的《新京報》則力爭記錄當下正在發生的歷史,一篇題為“責任感使我們出類拔萃”的發刊詞,是何等的豪情万丈:
……歷史開始了。
155年前,卡爾· 馬克思創辦了新萊茵報。152年前,亨利· 雷蒙創辦了紐約時報。85年前,邵飄萍創辦了京報……2003年11月11日,冰雪消融,多云轉晴,新京報在中國首都北京橫空出世。
……新京報一小步,中國報業一大步。由于歷史上進步報人邵飄萍創辦的京報曾經燭照過一個時代,我們這張新京報的創刊,被外界廣泛解讀為一次偉大的复刊行動。這實在是一個善意的、富有創造性的誤解。我們不敢掠人之美。但是我們也不能數典忘祖……知識分子的良心,從來就是奠定報業大廈的基石;知識分子的風骨,從來就是支撐報業大廈的脊梁。歷史上的京報如此,新京報也理應如此。
……新京報的口號是:“負責報道一切”。新京報致力于對報道的新聞負責,一切新聞和一切責任。有責任報道一切新聞,追求新聞的終極价值和普世价值;更有責任對報道的新聞負一切責任,包括政治責任、經濟責任、文化責任和社會責任。新京報……在體制內行使媒體的權力,開展建設性的輿論監督;認同意識形態產品屬性,奉行社會效益优先原則;樹立理性新聞觀念,探索客觀報道模式,努力重組事件、再現事實、還原真相;宣傳有正負之分,新聞有真假之辨;有不可以報道的真新聞,但不可以報道假新聞;遵守新聞道德,尊重新聞規律,追求新聞价值,講究新聞方法。
……經過一代又一代政治家報人的努力,新京報必將成為新世紀新北京有責任感和影響力的報紙,一張与大國首都地位相稱的報紙,一張承載中國報人光榮与夢想的報紙。
閱讀以上几段新京報的“政治家報人宣言”,再回顧邵飄萍、林白水等新聞烈士的獻身精神,我感到最真切的是歷史車輪決不會滾滾后退,今天的新一代報人所肩負的重任更是前所未有的艱巨。為了繼續前輩們的未競之業,為了實現前輩們所未能實現的夢想,則需要一代又一代后來人,衣缽相傳,前赴后繼,赴湯蹈火,敢于犧牲,無怨無悔,死而后已。
做新聞記者,只要不畏死,只要敢于堅持獨立自由報道,只要敢于把國家的命運与人民的命運承擔在自己的肩上,才能稱之為捍衛新聞自由的真正的新聞記者。
事實上,敢于負責真實報道當今社會的程益中已經做到了。2003年2月到3月,《南方都市報》多次努力沖擊傳統的資訊封閉體制公開報導SARS沒有得到有效控制。 4月25日,《南方都市報》的一篇報導《一大學畢業生因無暫住證被收容并遭毒打致死》震撼了整個國家,孫志剛之死導致了一部法規的廢止和公民權利運動的浪潮。但收容遣送辦法的廢止在給上億的中國廣大外來農民工帶來安全和尊嚴的同時,也意味著某些人非法特權利益的損失。 到了7月,似乎有了陰影,時任《南方都市報》總經理喻華峰涉嫌“受賄”被拘留,審查后改為取保候審。有媒體人士認為,喻華峰事件是一起打擊講真話媒體的政治報复行為。2004年1月初,針對《南方都市報》的經濟問題的調查驟然升級。1月14日,喻華峰被正式逮捕,涉嫌的罪名由受賄變成了貪污和行賄。喻華峰案的辯護人北京大學法學博士許志永表示,喻華峰不僅不是一個令人痛恨的腐敗分子,而是一個令人尊敬的報業經理人,一個無辜的受難者。南都案令他對中國的司法和社會几乎絕望,“為中國的司法感到悲哀。”
如今,二審開始了,結果將會如何,只能拭目以待。但我期待,司法部門應當獨立不受權力干擾地依法判案,莫再重演當年《京報》邵飄萍遭遇的因言治罪的悲劇。
同時,我還期待,承載中國報人光榮与夢想的不僅僅是一份或几份象樣的報紙,而是在中國涌現一批或一大批有著邵飄萍、林白水等新聞烈士獻身精神的新聞記者們。惟有犧牲精神,中國的未來才有希望。(//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