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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進進:我所認識的趙品潞

【大紀元3月15日訊】2004年3月9日,凌晨,經和紐約皇后區醫院有關部門交涉,終於允許我進入病房見到趙品潞。趙品潞當時處於昏迷狀態。醫生正在給他輸液和輸氧。他太太張桂芬著急的不得了,不斷地拍打趙品潞的額頭,掐捏趙品潞的耳朵,想讓他醒醒,說說話。只見趙品潞眼睛半睜著,眼珠和眼簾卻沒有一點反應。我們只能通過他艱難的呼吸,知道他還活著。他太太不停地嘮叨:”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進醫院之前還是清醒的,一會兒怎麼就會不省人事了”。品潞是在10個小時之前因呼吸困難被急救車送進醫院的。

兩年以前,他就是在這個醫院被診斷為晚期肺癌。3個月以前,病情開始惡化,最近一個多月來,吃和排泄都有困難,營養跟不上,體力也不支。因為在過去的兩年中,品潞在晚期肺癌病魔之下,表現了極強的生命力,所以儘管他的情況開始惡化,我們還是沒有想到,品潞會很快地離開我們。當然,當我看到他處於這種昏迷狀態,我急於想從醫生那裡瞭解他的病情。當時已經是半夜凌晨了,醫院不允許病人親屬之外的人進入病房。我被特例允許在那裡看望品潞幾分鐘並被要求立刻離開病房。但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能馬上走。我還是想見見醫生,談談情況。我找到了負責他的護士,向她說出了趙品潞的身世。這位護士帶著極為崇敬的心情為我聯繫接收趙品潞入院的醫生,當得知位醫生已經回家以後,她為我找來了值班的醫生。值班的醫生大略地介紹了品潞的病情。他的右肺已經完全失去了功能,左肺也被癌細胞吞噬得差不多了。血壓很低,他解釋道,昏迷的狀態可能是打了一點嗎啡的作用,我問他,他會醒過來嗎,醫生說,有可能。我說,他能夠回家嗎?他說,不大可能。我問,他能夠持續多久?他說,無法確定,這是一個印度醫生,他說,他知道中國89年的事件,他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臨走時,他告訴我,有任何問題可以找他。我久久地握著品潞的手,尋找他的脈搏,開始有點摸不著,當我摸到脈搏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到他的脈搏是有力量的。同時護士也告訴我,品潞的狀況是穩定的,所以我相信品潞不會馬上走的。然而,10個小時以後,他還是不辭而別,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也沒有任何怨恨,沒有痛苦。他在平靜中走完了他的一生。

我是約在1989年5月22號在天安門西觀禮台的工自聯總部裡認識趙品潞的。當時,我已經是工自聯的法律顧問。然而,因為我在廣場上活動比較多,在西觀禮台呆得比較少,工人們不大認識我,不讓我進工自聯總部。後來,工人們找來一個壯實的年輕人跟我談,當我說明情況後才讓我進去。他就是趙品潞先生,可見他當時已經在工自聯樹立了很高的威望。晚上,在工自聯籌委會開會的時候,趙品潞非常清楚地談出了工自聯與其他組織的關係和聯繫。比如,他白天已經在北大和一個叫”首聯會”聯繫上了,他的意見是工自聯要和所有的這些組織保持聯繫。我對他的發言表態極為深刻,他是一個頭腦清醒和意志堅定的工人領袖人物。所有,在以後工自聯章程的起草,討論,和通過的過程中,我都和他保持了密切的聯繫,徵求他的意見。5月30日,在天安門西觀禮台舉行的第一次獨立的工會代表大會上,趙品潞當選為由5人組成的工自聯常任委員會委員。在5月19日打出的第一面工人組織的旗號是”北京工人自治會”。在5月30日通過的章程上,其正式的名稱定為”首都工人自治聯合會”。在”六四”鎮壓以後,中國政府在6月8號發出的通告之中,中國政府將我們定為”北京工自聯”僅次於中國政府稱之為的”北京學自聯”。當時,工自聯的組織採用的是集體領導制度,沒有設主席。韓東方是這個組織的發言人。工自聯的組織是在5月19日凌晨,即在北京宣佈戒嚴前10多個小時開始籌建的。工自聯到6月4號被鎮壓為止總共存在了只有兩個多星期。然而,它的影響卻僅次於學自聯,在眾多的群眾組織中脫穎而出。它的影響與其有效的組織分不開的。品潞對工自聯的組建及其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我本人在六四之後就被投入了監獄。品潞則在中國的大地上逃匿了三年有餘。我在1991年釋放後,吃驚在北京一個工自聯成員家裡見到了趙品潞。當時他還在被通緝之中。他就在共產黨警察的鼻子底下進行”串聯”,可見其智慧和膽略。趙品潞在逃亡期間的經歷,可以說比共產黨的電影中描繪的地下工作者的經歷還要驚險。

品潞從北京逃離後,輾轉躲到了河北他太太的三嬸家。品潞的哥哥從北京去看他,於是他就被釣上了線。一天,三嬸看到了全副武裝的兩卡車軍警直奔他家。三嬸奔回家使勁的喊叫:」他大姐夫(她跟著孩子來稱呼品潞),北京來人了,你快從後門走吧”。說著就扔給品潞一頂草帽,讓他從她後屋經莊稼地跑了。這邊軍警找不到人,就直奔他下一個目標—他太太的表姐家。在穿越兩邊茂密的高粱地的土路上,這群軍警碰見了一個帶草帽的農民,他當時正蹲在地上繫鞋帶。軍警們趕任務也就沒有理睬這個農民。這個農民就是品潞。如果當時的軍警們機靈一點,品潞的故事從那一刻始,就得重寫了。品潞雖是逃脫掉了,可他的親戚們卻遭受了皮肉之苦和精神的折磨。他的三叔和三嬸被關押,他太太姐夫家的兩個孩子被軍警們把屎都打出來了。這不是幾十年前日本人打八路的故事,也不是國民黨打共產黨的故事。這是發生在「人民共和國」裡人民子弟兵打人民的故事。

我們都說品潞為人豪爽,為世樂觀。可他也在錢塘江觀潮的地方幾乎要投江。錢塘自古繁華,「參差十萬人家」,可就在這「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地方,品潞卻被前堵後追且禳中羞澀。他住在錢塘一個低級的旅館裡,沒有錢付旅館費,也不知道下一頓飯在哪裡。他站在錢塘的潮水中,考慮是否再往前走下去。品潞沒有走下去。因為他的事業還未完成,他的家人還等著他。他也幸運地得到了家人和朋友的及時接濟。品潞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兩年後,他從天津「溜」回來北京,於是出現了前面提到的我驚奇地在朋友家見到他的情景。趙品潞是1992年10月通過特別地渠道被接至香港。在這整個三年半的時間裡,一直是曾經愛慕他的師妹在他和他太太之間傳遞消息。品潞一生有苦澀,也有甜蜜。

在逃亡期間,中國政府一邊追捕他,一邊又以「死亡」的名義來處理品潞的民事利益。當初,中國什麼都要發票證,有糧票,蛋票,肥皂票等。街道以「死亡」的名義將這些票據扣發。品潞的太太至今還保留著幾張當時扣發票據的通知,上面註明扣發的理由「死亡」。當我看到這些票據時,我感慨萬千,真想痛快地哭一場,為品潞哭,為我那愚昧和落後的祖國的歷史哭。

品潞到達美國後,在法拉盛的金山超市賣過肉,在印刷廠搬運過紙筒,後來約幾個朋友幹起搬家的生意。論起搬家,可以說是誰也比不上他。他可以一個人將一個寫字檯或沙發從樓下扛到五樓,連「老外」都申出了舌頭:「HOW COULD IT BE?”他就是這麼個力大無比的人。同時他也攬一些裝修的活。當他住在法拉盛”SMART”街的時候,他家經常有朋友光顧,幾個搬家和做裝修的弟兄就住在他家。他經常是在客廳裡擺上一桌酒菜招待大家。吃完了他就睡在沙發上。有時也有些”流浪漢”到他家住和吃。他仍是樂呵呵的接待。可以說他家是”高朋滿座”,”來往有白丁。”

創業和生活的艱難,並沒有使品潞放棄他的政治理念。他參加了許多重大的政治反對派的活動。他是中國自由民主黨的核心成員,也是自由中國運動的創始人之一。他堅定的信念和積極地參與,使他被列入不得回國的名單中,也給了他在國內的親屬帶來了許多麻煩。

品潞的父母承受了不僅來自品潞這個兒子的壓力和痛苦,也承受了來自他們的小兒子的壓力和痛苦。品潞的弟弟趙品拒也因為參與「動亂」被判刑13年。但他的父母堅強的頂過來了。他母親的眼睛現已看不到東西了。但當你聽到品潞的父親講述品潞母親和警察們鬥爭的故事時,你會知道他的母親不是一個微微弱弱者。1999年中國”50″大慶時,當地的警察不知從哪裡得來消息,說品潞要回大陸。於是緊張的不得了,國慶前派兩個警察日夜守候在他父母家。他母親也不甘示弱,拿出一盆水來就往警察身上潑。警察說你幹嗎往我身上潑水,他媽答道,你幹嗎擋我家的道。警察拿老太太也無可奈何。

風風雨雨的15年過去了。品潞的妻子和他的父母都頂過來來了。這一次,但願他們還能頂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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