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2月13日訊】從9月13日開始，上市公司陝西精密金屬集團公司數百名工人堵住西安通往咸陽的主要公路幹線，直到現在已經20多天了還在繼續。職工堵路是因為不滿省國資委和原企業領導在過去幾年間以改制的名義，把企業賣給深圳一家公司。但沒想到的是，深圳公司收購的目的只是想得到陝西精密這個上市公司的殼，不但從沒打算在生產上投資一分錢，反而卻在收購成交之後把廠裡的機器全都給賣了，結果，廠裡的客戶拿著訂單訂貨，但企業卻沒有機器無法生產。而對工人來說最不能接受的是，工廠的機器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件件被人拖走變賣的，當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自己的工作隨著機器一起沒了。陝西精密的工人堵路的其中一個主要原因便是懷疑改制中省市政府官員從中得了非法收益，對此我們沒有證據不能妄加評論，不過有一點卻是明擺著的，那就是，陝西省國資委一手操辦的對陝西精密的改制，不但活生生的把一個產品銷路還不錯的企業給弄垮了，工人也因此沒了工作，而且政府還得支付最低生活保障金。對於這種企業、工人和政府都沒得著好處的改制，工人們怎能不懷疑這背後有官員私下得利的黑幕交易呢？

　　也是在陝西，就在離西安不到50公里之外，剛剛被香港上市公司華潤集團收購的大型紡織企業陝西天王公司，現改名為咸陽華潤的近7000名職工，從9月14日開始罷工，罷工行動持續了20多天還在繼續。工人罷工的直接原因是咸陽華潤違背收購之前的諾言，拒絕按勞動法規定給10年以上工齡的職工簽無固定期勞動合同，再有就是，咸陽華潤要求每名工人在自己幹了十多二十年的崗位上試工半年，試工期內每個只能拿到百分之六十的工資，工人們認為這其實就是不顧工人死活變相剋扣工人工資。在採訪罷工的過程我瞭解到，原來，咸陽華潤對天王公司的收購，也是陝西省國資委一手經辦的，罷工開始後，工人們已經從一開始的要求簽訂無固定期合同和取消試工期，進一步要求國務院國資委介入調查陝西省國資委在操作華潤收購天王公司的過程中是否有人為了謀取私利而賤賣了國有資產。

　　陝西精密和咸陽華潤，雖然一家是金屬企業一家是紡織企業，但兩家企業的改制及其結果卻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兩家企業過去都是省屬企業，都是陝西省國資委一手操辦的所謂改制試點企業，都是以被收購的形式改制，改制後都引起了工人不滿，工人不滿的對象都是省國資委，工人表達不滿的方式都是在廠門口靜坐，都是持續了20多天沒有結果。而最諷刺的是，兩家企業改制的始作俑者都是省國資委，工人抗議的對象也都是省國資委，但事情鬧大之後牽頭搞聯合調查組做工人思想工作居然還是省國資委。難怪兩家企業罷工堵路的工人20多天之後仍毫無退意，就連當地派出所警察也只是無可奈何的表示，警察除了維持秩序之外甚麼都做不了。

　　其實，近年來全國各地國有企業改制手法都是大同小異如出一轍，而單看陝西省這兩家省屬企業改制所引發的連串反應，制度的致命缺陷已經暴露無遺。

　　首先是企業改制過程中，職工作為利益受牽涉的一方完全被排斥在外，工人只有在生米煮成熟飯之後才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用不得不用罷工和堵路的手段表達不滿和提出訴求。再有，工人罷工堵路的20多天裡，政府工作組除了做思想工作之外完全沒有其它辦法，而誰都清楚，思想工作這種計劃經濟下的產物，在物慾橫流官員欺上瞞下腐敗無度的今日中國，其實就是對工人的威脅和恐嚇。

　　這種威脅式思想工作的最直接後果便是，數千名參與行動的工人不但不願意派出代表與企業和政府進行談判，更聲稱所有行動都是沒有組織的自發行動。腦筋正常的人都明白，聲勢如此浩大，持續這麼長時間的工人罷工行動，沒有組織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在現實中，參與行動的工人從骨子裡認定政府一定會對領頭的進行報復，所以絕不會有人願意做出頭鳥，而政府官員在事件發生的過程中雖然也希望有工人代表出來跟他們談判，從而儘快平息事態，但是，他們又從骨子裡不能接受工人代表與他們對話時的平等身份。而正是由於官員們不能接受這種平等身份，工人代表便肯定逃不過被打擊報復。

　　在發生利益衝突之後，我們的制度不但沒有提供一個衝突各方都對之有信心的對話環境和平台，使各方有機會找到那怕一點點利益共同點，從而給談判創造一點空間，反而卻在衝突雙方之間不斷製造進一步的不信任，使矛盾不斷激化升級，直到不得不以最極端的手段解決為止。這，就是制度缺陷的致命之處。走出這一致命缺陷需要兩個條件，一是，讓社會各方都有信心的法制，二是，讓容易受到單個傷害的工人可以有自己的合法組織–工會—來代表工人與資方和政府通過談判提出和解決問題。

　　當然，現有的制度肯定沒有對工人組織工會和集體談判提供一個完備的保障，不過，就像蛋跟雞誰先誰後一樣，是制度的完善在先然後人在制度的保障下維護自身權利呢？還是人在制度仍不完善之時便起身通過自己的行動推動制度的完善呢？很明顯，制度是人定的，也是由人來修改完善的，很多時候，制度的不完善是局部的而非全面的，這就需要我們把握制度的合理部份並利用這部份合理成分，來推動改造不合理的部份。

　　咸陽華潤參與罷工的近七千名工人中，便有一部份人在罷工進行到兩個星期左右的時候開始明白了這個道理，並展開了有益的嚐試。

　　由於咸陽華潤企業組建至今並沒有成立工會，就在國慶節前，部份罷工工人開始醞釀依據工會法通過選舉成立企業工會，然後依據工會法向上級工會申請批准登記，再由工會出面向企業提出談判協商的要求。工人們還看到，一旦有了工會，工會還可以隨時呼籲罷工工人暫停罷工，復工等待談判結果。順著這個思路，工人們開始仔細研究斟酌工會法的有關規定。但是，由於中華全國總工會並沒有一個成型的工會選舉細則，以至工人們不得不自己琢磨著制訂程序。難得的是，工人們儘自己的能力還真的弄出了一個選舉程序，準備從各車間入手成立車間工會籌備委員會，在此基礎上成立企業工會委員會。

　　但是，就在工人們的新嚐試即將起步的時候，省政府得知了工人的這一打算，並立即派陝西省和咸陽市總工會到廠裡成立了一個臨時工會籌委會，成員由各車間中層幹部組成。在電話裡，咸陽市總工會組織部的一位幹部說，這個臨時工會就是他親自辦理的批准手續，但他卻不知道這個臨時工會到底是工人自己申請的，抑或是由企業管理方或者省政府到廠裡的工作組安排的。很明顯，在罷工陷入僵局，工人和政府之間最需要工人代表出面緩解局面的關鍵時候，陝西省政府卻以慣性的僵硬思維，硬是把工人依法選舉工會這個有利於緩解矛盾的新事物、新機會，當成洪水猛獸。當然，從某些心虛的政府官員的角度來看，依法組織起來的工人將擁有更多的法律手段對付政府和企業的各種非法行為，而且更有可能最終迫使政府和企業不得不與工人進行平等協商，這樣一來，就不單單是將對政府的權威構成有可能的挑戰，而且，更有可能揭開某些見不得人的台底交易，導致某些官僚落馬甚至坐牢。官僚自保的心態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因為，如此，犧牲的不單單是本次矛盾理性解決的機會，更斷送了來之不易的工人自發依法尋求新的維權模式的嚐試。而陝西省總工會在省政府的授意下先下手占茅坑兒不拉屎，然後再把一群工人們不信任的中層管理人員拉在一起充當工會籌委會成員，這麼一來，既把工人自己組織選舉工會的空間給佔了，更在工會還沒有正式選舉產生之前就把工會的功能給閹割了，甚至讓工人們今後連想都不會再想到工會是保護和代表工人的了。

　　其實，這種自以為是的小聰明手段並不陌生。中華全國總工會的名聲五十多年來不就是這麼壞了的嗎？而且，壞的還不僅僅是中華全國總工會的名聲，就連「工會」這個基本概念在工人的心目中也早就成了「老闆和政府走狗」的貶義了。

　　而後來事態的發展也的確是走向了我們不願意見到的方向，陝西省政府下令拘捕了20多名活躍的工人，還以與境外聯繫的罪名通告通緝了三名工人。最後罷工工人在滿心疲憊又充滿牴觸情緒之下，停止了持續了47天之久的罷工。咸陽華潤工人罷工這件看起來的「壞事」，本來是有機會通過工人依法組織工會，然後由工會號召工人復工並提出談判解決問題，變成一件工人、企業、社會和政府都贏的好事的，更可以從此把企業勞資關係引向互相尊重的健康發展方向。但遺憾的是，這個制度以及運作這個制度的人們，卻總是喜歡搬起石頭往自己的腳上砸。好像我手裡有槍桿子就可以不管不顧、無惡不作了。

　　難道，聖經中耶穌基督的話也應在了這些人和這個制度身上了嗎：他們犯罪，但他們不知。

　　聯想起近幾個月來，官方媒體多次發表文章，譴責包括沃爾馬、柯達等外資企業不准中國職工在他們的公司裡組織工會的做法嚴重違反中國工會法。新華網北京10月24日消息，全國人大常委會在最近一次執法檢查中發現，包括沃爾瑪、柯達、戴爾、三星、肯德基、麥當勞在內的一批在華外資企業，都存在多年未建工會或工會組織嚴重不健全的問題。全總基層組織建設部部長郭穩才則告訴記者，截至2002年底，中國非公有制企業總數已達260多萬家，職工總數達5000萬人，但在這些企業中組建工會卻遭遇了不少阻力。名列世界企業500強首位的沃爾瑪百貨有限公司1996年進入中國，現有約1.9萬名中國員工，但其在深圳、大連、昆明、北京、廈門等18個城市的37家分店均未建立工會組織。深圳市總工會人士稱，他們數十次與沃爾瑪中國總部聯繫未果。今年年初南京沃爾瑪開業以來，當地工會6次上門提出組建工會要求均遭拒絕。全總基層組織建設部的王英向記者抱怨說，如果企業主不支持，職工往往會擔心被「炒魷魚」而不敢提出要求。報導引述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成思危近日在《法制日報》發表的文章指出，認為嚴格貫徹實施工會法會影響外商投資，影響當地就業和經濟發展，「是一種糊塗的認識，也是絕對不允許的」。成思危強調：「不管是甚麼『資』，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土地上，就必須遵守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法律。」

　　就在全總上下齊聲譴責外商投資企業老闆違反中國工會法行為的同時，在陝西咸陽，政府卻對依法組織籌備工會選舉，並試圖將工人的罷工行動引向法制軌道的工人實施逮捕和通緝。在當前社會矛盾愈趨激化，工人權利受到的侵害越來越嚴重，民間抗爭日益頻繁的情況下，政府不設法鼓勵理性抗爭，反而卻對依法進行的理性活動實施暴力鎮壓，這樣做，無論對工人權利還是對企業利益，無論對社會的穩定健康發展還是對政府的公信力，都將造成難以挽回的破壞。

　　不過，咸陽市和陝西省總工會的官僚們，以及派他們前來佔坑兒的陝西省政府恐怕連想都沒想過，一個在成立前便被閹割了工會功能的機構建立起來了，占坑兒的目的達到了，但同時，省政府及企業與罷工工人進入良性互動的機會也被阻斷了。本來，如果工人們能夠成功依法選舉產生工會的話，工會便會在工會法的保障和約束下尋求與企業和政府之間進行談判，不但停止罷工指日可待，工會更可以在今後的勞資關係中隨時代表工人提出自己的要求，從而最大程度上的避免罷工事件的出現。可現在呢？除非工人自己隨時突然改變主意鳴金收兵，這種可能性似乎不大，因為，除了工人自己的代表之外，有誰能夠組織號召工人心平氣和的復工呢？有人說，政府隨時可以採取威脅恐嚇的方式把骨幹工人嚇跑，然後再以武力方式驅散靜坐的工人，但是，這種做法政府要承擔長遠的公信力受損的後果。當然，要是政府和政府的官員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公信力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其實，天底下本沒有絕對的死路，死路都是死腦筋不開竅弄出來的，咸陽華潤的罷工事件就算是發展到了今天這種我們都不願意見到的地步，迴旋的餘地還是有的。如果咸陽市總工會能順水推舟，把自上而下安排的，本來沒有工人參與工人們也不信任的工會籌委會交還給工人，讓工人自己通過選舉依法產生咸陽華潤工會委員會，工會則可以從旁做一些程序上的監督和指導工作。等到工人們在沒有恐懼之下選舉產生了合法的工會之後，咸陽華潤被破壞了的勞資關係基礎，還是有機會修補並走向健康的。

　　今日中國，有權者和有錢者之間不擇手段的權力交換財富遊戲每天都在發生，西安精密金屬集團和咸陽華潤紡織企業工人遭受的非法侵害，恐怕連冰山的一角都算不上，其它的像非法強佔農民土地，非法拆遷居民房屋，非法拖欠工資，非法強迫工人加班又拒絕依法支付加班費，等等，比比皆是。而面對強加在自己頭上的種種不公正合非法侵害，各地權利遭受侵害的工人、農民、居民的自發反抗更是此起彼伏，大有燎原之勢。但遺憾的是，由於我們的制度並沒有給出一個正常的有效的抗爭途徑，這些公民爭取和維護權利的行動，大部份都是發生在街頭而非法庭內，更談不上談判桌了。不管你情願了好不情願也好，這就是我們的國家和社會面對的現實。面對這一現實，無論是閉上眼睛假裝看不見，還是繼續沿用已經失效甚至正在起反作用的傳統的暴力鎮壓手段，都只能會把小問題變成大問題，最終把大問題變成危機。為了避免這種局面的出現，包括政府、企業、工人、農民在內的各方面都應該儘自己的一份責任，用我們的行動也用我們的智慧，共同建立一個全新的有效的，以利益各方集體談判為主，以法庭裁決為最後防線的社會利益協調和社會公正保障的機制。

　　

(//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