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1月16日訊】今年四月,我和爸爸媽媽一起從加州去北京探親訪友。
約好那天下午二點去蔣彥永醫生家。不巧半路上大雨傾盆。計程車開到解放軍離退休幹部宿舍,我們已經晚了半個多小時。
風雨中,只見蔣醫生撐著傘站在崗亭旁,焦急地張望。
“蔣醫生,”我喊道。我坐在後排右座,趕緊搖下車窗。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爸爸從我左邊伸出右手與蔣醫生緊緊相握。
“沒關係,巫老師,我直擔心你們路上出事。”他如釋重負。
一個全副武裝的解放軍從崗亭裏探出頭來。“身份證,”他命令似地對我說。
“沒身份證,護照可以嗎?”我問。
“進來登記,”依然是冷冰冰的腔調。
我開門下車,蔣醫生露出無奈的笑,用傘給我遮雨。
在客廳坐定後,蔣醫生解釋說,自從他那封要求爲“六四”平反的信公開後,門衛對他的訪客都倍加刁難。
華阿姨熱情地拿出糖果糕點招待我們。
他們的女兒蔣瑞正好也從加州來。老人家們聊開了,我倆到涼臺上閒談。
“小瑞,你看,”我指著涼臺角上一大盆萎縮的花說。或許是上山下鄉多年養成的習慣,我特別喜歡植花種草。
“多可惜啊,”我邊說邊蹲下去仔細查看每株花。所有的花都很明顯地長期沒被澆過水或施過肥了。
“這些君子蘭開起來可美呢,筆直的枝幹上開滿一朵朵潔白的花兒,而且年復一年越開花越多,”我接著說。
“一毛,你坐。”蔣瑞遞給我一張小板凳。
“我爸媽就這樣,永遠忙個不停,沒工夫管家裏的事。”她笑著搖搖頭。那神情和蔣醫生在崗亭邊的像極了。
“也難爲他們,蔣醫生忙於治病救人,華阿姨也不得閑。今天我替他們治病救花吧。”我用雙手捧起葉子雖然還是墨綠色,卻已佈滿折皺的花說。我把它輕扣過來。盆裏的花因爲長得過滿,居然紋絲不動。許多根莖已經滿出盆外。
“小瑞,幫我拿些水好嗎?”我問道。
蔣瑞從廚房拎了桶水來,將水全部倒在花盆裏。
“謝謝,這些花渴透了。”我說。
我慢慢掰開那些糾纏不清的根莖。
“你這次能住多久?”我邊說話邊把花一棵棵分開來,放到桶裏或留在花盆裏。
“住不長,兩個星期就得回去上班,”她說。
“這些花,先讓它們好好泡一天。等葉子吸足了水,折皺消失的時候,再把它們移栽到幾個花盆裏。最好是一個盆一株花。”
“沒問題,”她開心地答道。
“你倆樂什麽呢?”華阿姨探頭在涼臺門口問。
“媽媽,一毛在替你救花呢。”
“謝謝你了,”華阿姨笑嘻嘻地說。
“華阿姨,記住每星期給它們澆次水,否則我可是回天乏術了,”我近乎撒嬌地說。
“保證記住。等它們開花時,給你寄照片,”華阿姨說。
數十天後,我回到加州。到家幾天內出了兩次不小的車禍。女兒受了腿傷。驚嚇之餘,我不分晝夜地照顧躺在床上的寶貝。其他任何事都顧不得了。
六月三號我過生日那天,爸爸媽媽打了個電話來。
“蔣醫生夫婦失蹤三天了,”媽媽說。
“真的?是不是因爲靠近‘六四’敏感期,先把他們關起來,過幾天就會放了?”我憂心重重。
“我們也希望如此呢。只是蔣醫生這次所說關於‘六四’的真話,比上次所說關於‘薩斯’的真話,更讓當政者不能容忍。恐怕他們是不會善甘罷休的。”爸爸歎口氣。
今天是六月十四號。從蔣瑞那兒得知蔣醫生夫婦仍然是歸家無期。
兩位久經風霜,年逾古稀的老人,能熬過這場折磨嗎?
那些劫後餘生,兩星期沒人澆灌的君子蘭,能在筆直的枝幹上再次開出潔白的花嗎?
六月十四日,在拍攝記錄片“上山下鄉”之行的飛機上,我寫了上面的話。
前天,十一月十二日晚上,得知張純如不幸去世的噩耗,我一夜都沒睡好。這兩天心裏總是沈甸甸的。這麽一個年輕有才華,有良心,有正義感的人。真是可歎、可惜、可泣。
我約了幾個住在舊金山灣區的網友們下星期同去張純如的追悼會,也替所有不能親臨的網友們,送張純茹一程。
今天下午,考慮起應當帶什麽花去追悼會。紅玫瑰?獻上網友們無限的愛戴。黃玫瑰?表達網友們誠摯的敬意。白玫瑰?訴說網友們心底的悲痛。鳶尾(Iris)?它劍似的葉象張純如的筆;鮮豔的花,象張純如的微笑。它象君子蘭,年復一年,越開花越多。
我想起那盆君子蘭,給蔣瑞打了電話。我女兒車禍受傷的腿好了,兒子最近又在踢足球時下巴骨折。好久沒跟她聯繫了。
“小瑞,蔣醫生和華阿姨好嗎?那盆花怎樣了?”寒喧後,我問道。
“爸爸還軟禁在家。花倒是活過來了,不過缺乏照料。”
我瞠目結舌。想起筆名“歪脖子樹”的網友的詩:
讀蔣彥永信有感
如果掩埋現在,
何必開拓未來;
如果掏空腳下的歷史,
就自己置身於陷阱的頂蓋!
如果披露黑幕就是泄露國家機密,
那“機密“不過是陰溝的淤泥。
如果講真話會顛覆政府,
那權力一定是靠謊言堆積。
當“和平請願”判定爲“反革命暴亂”,
血腥鎮壓也就描畫成天經地義。
這是歷史的扭曲,
這是世紀的悲劇。
痛心的是它不只是發生過,
痛心的是它還在繼續。
蔣彥永的信迸發著血淚真情,
就像積雲深處的鬱悶雷聲。
但願閃電撕裂黑幕,
展露出一線晴朗天空。
網友們,張純如走了,走得這麽匆匆、這麽淒美!
讓我們接過她留下的筆,爲祖國、爲民族、爲歷史、爲良心、爲正義、爲真實、爲真理,繼續寫出真話,無論它是多麽沈重。
讓我們深深哀悼,爲“南京大屠殺”講真話的民族驕傲,張純如。
讓我們不要忘掉,仍在軟禁中,爲“六四大屠殺”講真話的民族英雄,蔣彥永。
──轉自《觀察》(//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