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月31日訊】編者按:楊銀波,1983年生於中國重慶,現為《大紀元》專欄作家、獨立中文作家筆會會員。《野草瘋長》初創於2000年7月,系作者少年時期唯一一部非政治性長篇小說,全長22萬字。該長篇小說後因「太野太瘋」(北京某著名出版社某編輯語)在大陸未獲出版。其感觸性語言,今摘錄少許,首發《大紀元》。
一、我在以加速度遠離他們的同時自己卻變得越來越孤獨,越來越不知生活為何物,對生活的理解進入了另一種自創的信仰。這信仰因為在被政治愚化的這個年代裡顯得太過邊緣太過徹底,太過回歸真實與太過堅持獨立,太過尊崇那些傳說中的理想與英雄,我生活著的這個世界在我暗藏鋒銳的性格裡竟然成了我的對立面,我感覺到我看到的許多現象和許多人竟然成了我的反面教材。
二、漸漸地,我越來越厭倦這一片又一片昏天黑地,越來越希望自己還有那令人懷念的鬥志未盡,越來越希望自己能憑藉生平所學給予這個環境一點點獨立人的兇猛反擊;我甚至想要勇敢地超越自己,並試圖以一種直掘自己身軀和自放自己骨髓的壯烈姿態讓自己拔地而起。等於說,我活得有點膩但又想在臨死前覺得自己曾經悲壯。
三、回頭看著繁星密佈的夜空,大樹升直穿至高處,有幾片葉子「沙沙」滑下,隨著風一搖一擺一上一下,那些葉子空靈而自然,彷彿一個個活的生命在黑夜裡盡情抒歎著自己的秘密和願望,它們妖嬈而自在。在它們的面前,我竟然感到自己有些死氣沉沉,就像一個從監獄裡釋放出來的犯人,面對著監獄外的一切,真感到萬事萬物都是那麼地值得珍惜,人生可貴。
四、我看到一個穿藍色T-shirt加牛仔褲的女孩站在那裏,最後我認出她就是林林潔。那時我的確遲鈍了一下,受寵若驚。她確實變了許多,畫了淡妝,睫毛很細緻地處理過,那雙眼睛透著靈光能像陽光下水流湧動的湖那樣波光粼粼,她的牙齒在微張的嘴唇下整齊而又白靜。髮型也「倏」地變了,那次我在火鍋上見她的時候,她紮著特別青春的馬尾辮,現在她頭髮斜散下來,是個四六分的分頭。陽光掠過校園的綠色樹林撞在雪白的瓷磚上反彈回來映在她光滑潔嫩的臉上——她的確是那麼楚楚動人。
五、一切選擇都不應以社會主流為原則,而應以事物本真為要著。無論是社會倫理還是人生選擇,無論是政治經濟還是文化教育,都應該這樣選擇。關於全盤西化,這是個有利就有弊的選擇。我想說的是,中國不可能全盤西化,但中國會迅速地大量西化,尤其是我們這一代成長起來之後。這不是壞消息,而是我們注定的,必然的。文化移植是一個整體性的移植,你要了人家的好處就不可能不承受人家的害處。
六、現在我們能夠看到的是農村大量城市化,人們卻又不經意地發現城市開始勢利化。商業利益在前進的同時,這裡的精神卻殘缺不全。這個城市的文化被市場庸俗化,被政策政治化。城市人過於精明、狡猾、勢利的性格使人們在精神上大多陰暗,內心極深。在政府試圖隔絕外界複雜信息的時候,基於促進我們封閉成長和促成既得利益集團長期穩定的必要,我們的手腕不及年長者。當從學校跳進社會的沸騰鍋燙,我們在無數次挫折中漸漸走上他們的老路,心理重新陰暗。
七、就這樣一個人走在街上。街上主要的交通要道上人影晃動,幾個忠於職守的交警為一撥又一撥的行人指明去向。音響店裡傳來謝霆鋒的《謝謝你的愛1999》,一個偷藏CD的小子被逮個正著,賠錢一百。隔著的幾家就要倒閉的衣服鞋店正在靠鄭智化幾年前被禁播的《大國民》吸引更多的來客。一個腦筋失靈的人正跟著節拍閒在旁邊跳著估計是西藏風格的舞蹈,行人所過必定露出尷尬而略帶排斥和蔑視的複雜一笑。再走一家便能聽到廣東某個專以舞蛇維生的特技藝人的刺耳宣傳,宣傳牌上清晰可見「三點式」的妖嬈舞姿。過了那家便是一家賣電視和VCD的商店,擺在外面的彩電裡播放著林青霞露著胳膊近乎傳神的「東方不敗」,一大堆人站在那裏聚精會神。然後就看聽到一家錄像廳裡周星弛的《大話西遊》,那一刻至尊寶正在叨念:「愛需要理由嗎?愛不需要理由嗎?需要嗎?不需要嗎?……」旁邊一塊染滿紅漆的木牌上正寫著七八個「激情艷情片」的廣告,幾個稍微有點名氣的三級胚子字號碩大。我突然覺得有點失落,看到這個城市的林林總總,我想起我被父親背來時的情景,並且不自覺地想起了我的家。
八、這教學樓的底樓包羅萬象,而且極為權威。有解決學生老師去留問題的政教處,有共商學校百年大計和交流教學經驗反映教育問題的會議室,有已經把學生主持人變成殭屍、把《走進新時代》和《難忘今宵》捧為經典的電視台,有因為一兩篇文章發表而成為眾人所知的某某人帶領蝦兵蝦將感受文學魅力的固定場所——文學社。這樓裡有多少人因為斷送教育前程而哭得一蹋糊塗,又有多少人因為「得君行道」而笑得無比燦爛,還有多少人因為井底觀天而被稀奇古怪、聞所未聞的東西嚇得目瞪口呆。
九、中國教育的陳舊、腐朽、拖拖拉拉怎麼還有人看不清楚?中國教育裡的選拔人才方法為甚麼就不能把眼界放到國際市場上去?中國教育裡學校的腐敗、墮落怎麼就因為文憑與中國的社會的腐敗、墮落掛上了勾?中國教育裡教學方式裡本該有的自由化和交流性質為甚麼總是那麼難以實現?中國教育裡的學校紀律包括學生日常行為規範、課堂紀律、宿舍紀律、食堂紀律等等一系列的東西為甚麼總是那麼隔離社會,那麼不正常化?中國教育裡的學生生活本不該是頹廢、單調、乏味,本不該是平寂、麻木、沉默,本不該是空虛、無聊、憂傷,本不該是柔軟、順從、淒切,本不該是平整、光滑、可憐,可為甚麼它就是那麼一個樣子?’?
十、他們不確信、不肯定有改變自己的權利的人始終是他們——自己,而不是——教育部門。他們更不知道:不是教育部門說要改革我們才准改革,而是教育部門不說改革,我們自己中的每「一個人」就可以自動給自己「一個人」改革,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有退學的權利,更有每「一個人」退學後的宏圖計劃及立馬實干。他們要知道:一個教育部門所涉及到的群體越是龐大,那麼它推出新的一個措施所要考慮到的因素就會越多,處理和實行起來就更為麻煩、更為艱難,但是,如果自己這麼「一個人」面對自己這麼「一個人」的時候,他「一個人」要考慮的因素就要少得多甚至少得多得多。他們更要知道:大群體化的改革那是怠慢的、拖拖拉拉的、畏首畏尾、疑慮重重的,但是「一個人」對自己「一個人」的改革卻是迅速的、直接的、當機立斷的、快刀斬亂麻的,這兩者的差別是那麼地大。
十一、我是個不願寄生在環境裡面的人,對於一個不願寄生在環境裡的人來說,他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個人選擇,然後按照選擇的方向,往深度和寬度發展。這個發展不是環境可以給予的,而是自己創造的,所謂的「創造」就是說是之前所沒有的,那純粹是一種嚐試,不斷地嚐試新的方式,並以此開闢出一條道路。你明白我意思嗎?對於一般循規蹈矩的人來說,順流,順主流,這是他們的方向;然而對於一個特立獨行的人來說,環境在很多時候是束縛他的。
十二、校方領導:我是王九哥。王九哥今天要做的事是退學,態度是快刀斬亂麻地堅決,請不必留我。原因有六:1、我是王九哥。王九哥覺得王九哥不該被奴化和群化,儘管以前我就沒被這樣,但我覺得以前做得很消極,不夠水準,不夠王九哥的水準,不夠徹底,不夠王九哥的徹底。2、年輕人應該過一種有所成就的生活,而不是拿二十多年來打很可能被大量拋棄的「基礎」。3、大學是個幼兒園,我想幼兒園以外的東西在等著我學,因此我會「終生自我教育」,而不是「拒絕教育」。4、學校是一個悲劇舞台,一幕幕悲劇每天都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讓我不得安寧,也很不愉快,如果經醫生檢查我是個神經麻木者,我無所謂,但可惜我不是。5、我記得一個美國大腕兒導演在導演一部中國晚清古戲時曾懊喪地說:「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們今天努力拿出來的東西最後很可能是一堆垃圾。」我也有這種感覺。6、我感謝很多時候大家把我當朋友看,這是你們的進步。可是如果你們真想把這朋友的職責做到底,做一直稱職的朋友,那麼,請允許你們的朋友——王九哥——退學。申請退學者:王九哥。
十三、我簡單地拿了吉它、被子、墊子以及幾件衣服和日用品,大哥走到後陽台的時候看到我堆在那兒的兩年以來的全部書和本子以及卷紙。我隨便翻了翻,找出幾張值得回憶的照片以及百來封信,在翻到底的時候我看到了我曾寫過的五十九萬七千字的《驚世狂書記》,那裏面有我日日夜夜思想不斷矛盾、不斷衝撞的痕跡,翻翻裡面那些只寫給自己看的文字,心抖地震撼了。
十四、那是個偏僻的地方,後山有一大片鬱鬱蔥蔥的竹林,田土肥沃,鄉氣縱生,人們樸實並且純真。我所在的地方是間小屋,約有20平方。有一間床,屋裡有一堆煤炭,牆壁上大量的蜘蛛網橫縱交織,屋裡透著許久無人居住的腐臭味兒。我畢竟是生在農村的人,對這些早已習已為常,相對而言,我覺得這裡很安靜,一切愉快淋漓的沉思都將在這個小屋裡得到出乎意料的結果。
十五、我總是愛坐在一個地方,給自己擬定一個題目,然後胡思亂想,想通了就皆大歡喜,想不通就把已想通的路線記錄下來,等知識面更寬之後再打開重新開闢路程。這其實就是真正的中庸之道,當你走入一個極端再也前進不了的時候,不如退後一步,把面擴寬,然後再前進,直至另一個極端,然後再後退,再擴寬,再前進,再極端……。等於說,任何事物的前進都是由無數的極端構成的,這是我得出的結論。人們所謂的中庸其實是一種折中,是一種老奸巨滑,而我理解的中庸卻是任何事情都往極端發展,等發展到了極點,然後退後一步,等打寬後繼續極端。極端有理。
十六、銳利代表速度,代表省時;真實代表接近本質,代表對自己負責。真實的東西才是最有力量的,勝過一切的故意設計和精彫細刻以及世俗媚態,它有光芒,有穿透力,有非同尋常的生命力,而且是不斷循環的瘋狂滋長的生命力,它勢不可擋。而圓滑,就像肥皂泡,在強烈陽光照射下只有死路一條,一個接一個地爆。它的生命是如此浪費而且懦弱。
十七、無論是文學還是音樂,不管它們有多麼大的力量,從大的眼光看來,文學和音樂頂多是一種語言,這樣的語言並非是世界,頂多是你所能感受到的世界。世界是無窮大的,一個人所知道的世界是小得可憐的,因此萬不要自滿,萬不要傲視任何人,因為你所瞭解到的世界根本不叫世界,你的整個語言功能頂多是小得可憐的那一點點世界觀。文學,或者音樂,其實只是人類對自己的安慰。中國人是世界上最善於安慰自己的人。
十八、你以後的人生是個未知數,但是你要明白,人就是為這個未知才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倘若甚麼都知道了,那未嚐不是一件機械而呆板的事。人們正因為不斷探索,才沒有白活這一世。生命本來就無意義,而很多人嘴巴上是這麼說,無聊的時候心裏面也是這樣想的。但是更多的時候人們把自己看得太重。生命是無意義,這是最後的結果。但我們還有過程。這就像一道幾何的證明題,結果已經知道,但要我們證明。一個人為了別人,會讓自己的生命變得有意義。
十九、人的未知就是人的無知。有人會嘲笑你的無知,那是他認為他比你更瞭解世界,那麼,我希望你多跟別人學學;有人會利用你的無知,那是他認為你目前還對他設計的陷阱無力揭穿,那麼,我希望你能看清社會險惡。世界上沒有圓滿,人類都應該永遠向更高者學習,向更低者傳授,向優異者敬禮,向醜惡者反抗。
二十、世間萬物都是一個螺旋式的上升的過程,但現在多數人過的是原地轉圈的日子,所以人類鮮為長進,痛苦也必頗多。這是一個惡性膨脹。怎樣從原地轉圈變為合理的螺旋式上升呢?你必須從你身上找個截點,也就是破開你自己,然後把那個截點向高處旋起。而你現在只是有心了。心,是有了,一如垮掉的一代裡掙扎著的人們,一如憤青們的決想。但如果你們不找一個截點改善你們自己,你們也會成為原地打轉的一群,所謂的激情也就將成為一個發洩的工具,這是人生法則。你應該明白並努力理解接受這個道理。我講的點點哲學是我對你們這一類有理想的特殊的年輕人的期望,祝自醒,並鵬程萬里。(//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