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9月8日訊】巴山夜雨哦,夜雨巴山。夜雨漲肥了府河,漲肥了南河,漲肥了大大小小的池塘。也洗滌得天空更加澄淨透明。正是讀書尤其是讀詩的最好天气。面前放置几本朋友間交流的刊物《野草》,讀著友人或成熟或幼稚或瀟洒或含蓄的真情告白,回顧几十年竟在彈指一揮間,感慨多多。野草在經歷了將近四十年的風風雨雨之后,仍然在自己的園子里默默耕耘,不論有沒有什么成就,僅此已經夠朋友們自豪一陣子了。
多年以來我私下一直有個心愿,就是將野草諸詩友的詩文向世人作個介紹,但苦于自己筆拙,不敢冒險。不過由于前年的一篇《草堂三詠及其他》,听得有朋友認為我的評价還比較客觀,文筆也還不是不忍卒讀,于是赶快順杆望上爬。今天剛好讀到蔡楚的近作《珍惜——園中野草漸离离》,有些想法,故不揣冒昧,我們先來試試看:
昨夜,她的來信象搖搖的旌旗
牆上的風箏又撩動放飛的希冀
思念在晚風中撒落如雨
用飄零的花瓣釀造成蜜
把剪裁過的記憶縫合在一起
依依是熨平后的珍惜
或許,有一縷細細的光纜
能穿透時光与大牆的隔离
使太多的聲音不串成嘆息
夠擔得起今天,不辜負往昔
把磨損的紙張粘貼在一起
沉沉是揮不去的珍惜
今夜,熱帶的颶風識別彼此
輾轉于沒有街市的雨季
夢中的行客已渺不可及
心底的死水卻泛起漣漪
把放置的筆依然拾起
匆匆是生生不息的尋覓
我以為這是一首表現郁郁鄉愁的詩。一個漂流在异國他鄉的游子,鄉愁是不可避免的。但每個人的鄉愁大不一樣。余光中的鄉愁是郵票、船票、母親的墳墓、淺淺的海峽;白水的鄉愁是紅荔綠柚,茉莉花茶;孟浪的鄉愁是飢餓海洋、法華鎮路。但是漂泊者有一個共同點,總是在尋覓,尋覓心中的理想歸宿,從而在尋覓的過程中實現靈魂的自由。本詩副標題借用戴望舒的原句子,我想應該是指我們野草文學社從一度沉寂至再度复蘇并日漸繁茂,借用恰倒好處。而詩人“心底的死水泛起漣漪”當也是指的寫作,“放置的筆依然拾起”更明确表示了這一點。這就是蔡楚鄉愁的重要部分。
蔡楚很早以前,也就是四十年前便開始讀詩寫詩,從他早期的詩歌便可以看出他受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現代派詩人戴望舒的影響極大,上面這首新作可以看得出這种影響至今仍在。一是抑郁,詩的整個調子是抑郁懮傷的,帶有雖不濃烈但非常明顯的抑郁成分;二是相當講究音韻,全詩十八行,一韻到底,也是戴望舒成熟后標志性的新體格律翻版;三是意象,戴詩中有寂寞煩懮的荒園意象,蔡楚的詩中也有許多寂寞煩懮的网、夢或竹篱之類似荒園的意象。譬如也是他近期的一首新作,“我思想,化一只彩蝶/在空蕩蕩/的竹篱上挂成嘆息/雖說,相思的藤蔓早已枯萎/而透明的溫暖仍爬滿心壁/終于,我被网捕去/制成一具干尸/讓后人無意間提及/一個標本的偎依”。而其早年詩作《我的懮傷》第四節“象荒寺里的蛛网捕捉著無血的蠓虻”亦類似;最后就是詩的副標題“園中野草漸离离”本是戴詩的原句,此外,還有“把剪裁過的記憶縫合。。。。。”也脫胎于戴望舒的“誰家動刀尺?心也需要秋衣”等等。
按說如今已經是屬于e時代的新世紀,早已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代。蔡楚現今又生活在世界第一自由民主的國家,也不是那個“強說愁”的“少年”,但在他的詩中仍然那么重重地愁著。大約就是气質稟性的原因了。雖然我們民族歷來有“詩言志”、“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到滄桑句便工”之說。而絕大多數好詩都產生于懮患、痛楚之中。在蔡楚早年的詩中,“從鮮紅的血泊中拾取,從不死的靈魂里采來”,“在暗黑的屋內/住著我的等待”等句子,盡管同樣在形式上受戴望舒很大影響,但是,“在那個陰暗多雨的”血紅季節,即使純粹個人的作品,都不可能不帶上當時的印記。那時蔡楚的詩縱然有很多懮傷成分,總的來說還是關注著人世的紛爭和痛苦。例如,在《透明的翅膀》中流露出的懮傷情緒“是的,我有過懮傷”,懮傷什么呢,懮傷工蜂們辛勞釀蜜卻釀出“明天”(虛幻)的甜蜜、蜂王的秩序。而《我的懮傷》則更是從不能實現的夢、一吹就破的喇叭花、血腥的爭斗、和被网住的身心几個方面表現了一种較大范圍的思考。
從藝術上客觀地說,《珍惜》是蔡詩中最富意象的一首小詩,整首詩有美感、音樂感還有一种能使讀者讀懂卻不顯直白的詩意,懮郁而不消沉。在早年《我的懮傷》中,前面几節的形象意象一直非常和諧也流暢,可最后兩句“既然沒有一個新鮮的太陽/就讓我到太空中去尋訪”跟前面几節的落差就大了,因顯得直白而格格不入。而《珍惜》就沒有這個缺陷,可見近年蔡楚詩歌技藝有了很大進展。
此外,蔡楚詩作中更個人的特色那就是追尋。從“我是一點游螢/在夜的濃黑里找尋”《游螢》、“蹉跎,絕滅的蹉跎/要向茫茫的太空里去追索”《自己的歌》、到“把放置的筆依然拾起/匆匆是生生不息地尋覓”《珍惜》。有所不同的是過去追尋的是某种偏向于海闊天空的卻不甚清晰的空洞理想,現在追尋的則是自我精神的更高層次而已。不管怎樣,追尋代表了一個人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義。如果我們把那個“我是誰?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的終極問題,按佛家的回答“我是我,從來處來,到去處去”放在現實生活中,那就是不斷地追尋自我能量極限的過程。這,也正是我們野草朋友共同追尋的。
綜觀蔡楚已經給我們讀到過的詩作,竊以為感性有余,知性尚嫌不足。詩人必須要有童心此是定論,但一個成熟的詩人除了要童心、詩心,愛心,更要有深度、廣度和力度。這里指的是表現內容的文字的張力,除了技巧還要有積淀深厚的底蘊。但那些不在此文討論的范圍。
當然如果一個人試圖在一篇千字文里分析另一個人在詩歌或文學方面的得失,那肯定是愚蠢的。我自覺還不那么愚蠢,只不過,胡亂談點自己的看法罷了。(//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