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威尼斯人赌场官网

專欄文集

傅國湧:「時評」向何處去?

【大紀元11月10日訊】「餓死的暴骨失肉,逃亡的扶老攜幼,妻離子散,擠人叢,挨棍打,未必能夠得到賑濟委員會的登記證。吃雜草的毒發而死,吃干樹皮的忍不住刺喉絞腸之苦。把妻女馱運到遙遠的人肉市場,未必能換到幾斗糧食。……災荒如此,糧課依然,縣衙門捉人逼拶,餓著肚納糧,賣了田納糧。憶童時讀杜甫所詠歎的《石壕吏》,輒為之掩卷歎息,乃不意竟依稀見於今日的事實。」

「河南的災民賣田賣人甚至餓死,還照納國課,為甚麼政府就不可以征發豪商巨富的資產並限制一般富有者『滿不在乎』的購買力?看重慶,念中原,實在令人感慨萬千!」

這是上一個癸未年(1943年)王芸生發表的一篇時評《看重慶,念中原》,此文一出,大街小巷無不爭相傳閱,拍手稱快。蔣介石龍顏大怒,享譽世界的《大公報》(重慶版)被罰停三天。

我是個有歷史癖的人,六十年後,看今天報紙上的時評,念當年張季鸞、王芸生他們的文字,也只能是感慨萬千。剛剛從報上看到,從11月6日起,《南方週末》與搜狐網聯合主辦、數十家辟有時評版的報紙參與的「首屆最佳時評評選」要正式拉開帷幕了。「評選啟事」稱「一種文體的繁榮昭示著時代巨變,這一情形在歷史上並不少見。而在短短幾年中就呈現出高度繁榮的時評寫作,就是當下最突出的實例。」老實說,我對這種所謂「評選」是持懷疑態度的。一提起「評選」,總會想起前幾年臭名昭著的「長江讀書獎」來。這還在其次,據說,有些地方主管意識形態的部門下達了密密麻麻的禁令,甚麼能說,甚麼不能說,甚麼級別官員的腐敗可以批評,等等,諸如此類都有嚴格的規定,誰也不能逾越雷池半步。在宣傳紀律的重重約束下,在報社負責人、編輯乃至作者普遍的自律下,今天中國的報紙上又能產生甚麼值得老百姓關注的時評?

真正優秀的時評的產生離不開新聞自由的環境,離不開寫作者本身對言論自由的內在追求,和堅定的道義擔當。前者,不是憑一己之力一時所能做到的。後者卻是每個人可以自我要求的。我無意譴責在一個新聞自由沒有保障的國家,長期堅持時評寫作,在夾縫中求生存,勉力傳達出良知的真實的聲音的人們。但假如以此為滿足,熱衷於甚麼評獎,自以為這樣的「時評」就足以代表這個時代,那將會自誤誤人、貽笑歷史。時評並非近年才在中國出現的新生事物,自1899年梁啟超在日本《清議報》首創這一形式以來,整個20世紀上半葉,在自由還是「多」與「少」的時代,在面對清王朝、袁世凱、各色軍閥和國民黨政權的時候,它始終保持了自己獨立的批判品格。批判是時評的生命,當然不是我們今天這樣不痛不癢、纏上了一層又一層裹腳布的「時評」,不是曲裡拐彎、王顧左右而言他的隱晦雜文。現在以「時評」名世的大都是寫雜文出身,或多或少都受了魯迅式文風的影響,把淺白當作淺薄,故作高深狀,骨子裡無非是不敢面對真問題的言不由衷。讀讀王芸生他們當年的時評,想想邵飄萍、林白水他們付出的血的代價,我們今天的「時評」只不過處在牙牙學語的階段罷了。

這次評選還設立了一個「網絡評論獎」,在湖北杜導斌先生以網評獲罪、在「不銹鋼老鼠」淪陷在黑暗中淪陷了一年之際,這樣的評選是不是太奢侈了?

時代巨變的浪潮將把中國推向何方,曾中斷半個世紀之久的時評向何處去,它能恢復「文人論政」的傳統,並在新時代發射出奪目的異彩嗎?這些都還是未知數。

今天中國時評界(假如有這麼一個「界」的話)最急於要做的決不是搞甚麼「最佳時評評選」,而是如何積極地爭取新聞自由,包括為那些因言獲罪、身在牢獄的同胞說句公道話,否則最好的時評恐怕也是白搭,說穿了也不會有甚麼好時評,沒有最基本的言論自由,又能評選出甚麼「最佳」。何況真正有生命的時評從來都不需要甚麼桂冠,千百萬讀者會主動在心中為他加冕。

《觀察》首發(//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