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0月20日訊】 記者楊詩涵專題報導攝影

　我日常生活中的真正收穫，就如晨昏的色彩一樣難以捉摸，無從描繪。它就像捕捉到的一點點星塵，是我掌中的一片彩虹。──梭羅《湖濱散記》

　時間是日升日落的循環，以折疊的方式在我們的記憶中堆砌。記憶庫像衣櫥，有幾樣好好掛著，多數時候一件件疊起呈方柱狀分割空間，偶有一些珍重的物件，就塞進晦暗小角落，然後關上抽屜如訣別一般，銘記在心。

　閉上眼睛，可以細細地說出衣櫥裡的物件嗎？像百貨公司服務檯小姐一樣，如數家珍、有條不紊地說出：「請往左轉，上樓梯，右邊第二個專櫃就是了。」多半時候只是在東翻西找之餘，還喃喃自語著：哎呀，我都忘記有這個了。

　旅行重蹈衣櫃覆轍，不管用數位或傳統相機、日記、紀念品哪款東西來寫遊記，總有個黑洞，掉落在日期編排的照片和幾點幾分幾秒感受到什麼的紀錄之外。

　然後，在一趟極光之旅過後，照例有一堆整理不完的幻燈片和密密麻麻的旅遊手記，其中就有這麼一張幻燈片，在一堆有奔跑的動物、移動的人們、壯闊的風景中，脫穎而出，讓人喃喃自語：哎呀，我都忘記有這個了。

　「我日常生活中的真正收穫，就如晨昏的色彩一樣難以捉摸，無從描繪。它就像捕捉到的一點點星塵，是我掌中的一片彩虹。」梭羅在《湖濱散記》裡寫道。

　只是一張不比掌心大的幻燈片，卻蔓延開一股難以言說的氣氛，緩緩地晃動著周圍的空氣。思緒無意中邁開了步伐，迷惘地緩步進雪地﹔覓得桃花源之前的陶淵明，想必屏氣凝神，循著光線划槳前進。

　然後，等極光的夜晚就像吹了一口冷空氣來到眼前，鞋子在雪地上踩出沙沙的細碎聲，從細雪堆疊的地底傳來空洞的回音，鹿的蹄印在雪地留下輕巧的凹痕，月光下深深淺淺的雪像鑽石細粉閃爍微光。樹已無葉，光禿禿地把手伸向天空，指出星星的方向。空景獨釣寒江雪，把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留給有緣人。

　因為極光沒出現，只好拍下一星空與雪地的照片，沒想到如此清晰，在整理照片時令人意外。

　也唯有星空雪地不老，只從遙遠的地方飄來白雪，附著在記憶衣櫃的髮上。

　旅途中，有太多無以名狀的片刻，例如夕陽時刻乘坐飛機上，即將從高空降落在另一個國度，海面上的波浪折射逆光，沒有明顯的綠色土地或藍色海洋，顏色被吃進太陽的背後，徒留從銀灰到黑灰的壯麗灰色，畫面像凝止的，飛機在時光中滑翔，航向一天的結束。

　又或天光將亮之前的山頂，等待日出之前，人們拍攝星辰，在快門喀擦聲來臨之前，屏息期待。湛藍天空下，在夏威夷荒蕪火山上，穿著黃色防寒衣，置身廣闊的山頭上，渺小如漫步月球的樂高玩具小人，只有風聲喧譁、熱氣尚未燃起的山頂，是寒冷凝固的時空。

　當這些無預料的時刻來臨，請不要抵抗、請不要慌張、請義無反顧投身其中，不掙扎就不會被吞沒，不懷疑就不會被拒絕。沉默，就可以聽見時間和空間的交錯細語。

　「風，從遠方來到城市，帶著不尋常的禮物，但只有少數敏感的人才查覺得到。」伊塔羅．卡爾維諾在《馬可瓦多》一書中輕聲提醒。

　這些張幻燈片，描述無數個一瞬間，像那些藏在衣櫃裡的某些物件，就在那裡靜靜等著，沒有對誰起誓，只是心無罣礙等在遙遠的他方，在日升日落之餘不知老為何物。

　人們在某日翻箱倒櫃發現它們，「哎呀，我都忘記有這個了」，然後，它們被帶到當下重溫。最終，人們走進摺疊的時間裡泛黃老去，成為大氣的衣櫃裡，一抹薄如星塵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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