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智晟律師風骨紀實 韓亦言筆下動人心魄的傳奇人物
「他的整個成長過程、經歷都帶有傳奇色彩，而且非常驚心動魄。」新書《高智晟──中國的良心、勇氣與脊樑》的作者韓亦言如此嘆道。
中國人權律師高智晟曾三度獲諾貝爾和平獎提名、被譽為「中國的良心」，因幫助弱勢群體發聲，長期遭受中共酷刑迫害，至今音信全無。
「今年是八九六四35周年，也是高智晟被失蹤的第七個年頭。我一直的想法就是一定要讓全世界持續地關注高律師及其家人和親友。」英國華人韓亦言道出2024年5月出版著作《高智晟──中國的良心、勇氣與脊樑》的初衷。
此書收錄了由韓亦言自高智晟家書《爸爸的故事》中的部分內容所整理、編寫成的一系列高智晟的成長故事、與妻子耿和的愛情故事，以及關於高智晟的一些重要文獻資料等。
「他的整個成長過程、經歷都帶有傳奇色彩，而且非常驚心動魄。這是一個感動人靈魂的人物和他的故事。」出書前，韓亦言接受了本刊專訪。
「我感到很榮幸，能擁有獨特的機會更加接近與了解高智晟和他的家人，能夠有這個機會把他的故事寫出來，讓更多人知道。」
高智晟，當代中國著名的人權律師，他為弱勢群體以及法輪功學員發聲，多次遭到中共騷擾、綁架、酷刑，最終被判刑、入獄、軟禁，2017年8月與外界失聯，至今生死未明。
從未公開的高智晟家書
時間回到2017年11月，一天，韓亦言收到高智晟的女兒耿格寄來的電子郵件。打開附件，韓亦言發現那是高智晟寫給一雙兒女的、從未公開的家書書稿《爸爸的故事》。耿格希望與韓亦言有機會就書稿的內容作交流，也請他保存檔案，並交代不要外傳。
這讓韓亦言感到十分驚喜，「我們沒有見過面，也沒有打電話，僅僅就是網上交流、接觸。」
他因關注高智晟的妻子耿和與女兒耿格，彼此在推特上、網上偶有互動，交換意見。「不知道怎麼樣，她（耿格）好像憑直覺，覺得我這個人可以相信，就是trust。」
在此八年前，也就是2009年，為躲避中共迫害，耿和帶著16歲女兒耿格以及5歲的兒子高天昱出逃到美國。
其實在此前幾個月，韓亦言看完高智晟的新書《2017年，起來中國》後，才開始並一直持續高度關注高智晟和他的親人。高智晟在書中詳細揭露了2004、2006、2009年遭到中共多次暴力綁架、監禁、酷刑虐待的遭遇。
「我感到非常震撼，我當時就認為高智晟是非常了不起的一個人物，是在我能力範圍內知道的，中國近百年來的領袖型人物之一。」於是，韓亦言開始閱讀高智晟相關的文章與書籍。
《2017年，起來中國》出版不久後，2017年8月13日，原本被軟禁的高智晟，再度被失蹤。
描繪活生生的傳奇人物
韓亦言花了一個月，仔仔細細地讀完這一封封家書，好幾次，他都不禁地流下淚來。
這多達22萬字的家書裡，高智晟寫下在陝北赤貧的一處農村窯洞裡，從出生、求學、打工、從軍……到後來自學考上律師的歷程。他與父母及六個兄弟姊妹，一家九口在中國最底層的社會裡，苦苦求生，血淚交織。
最初，韓亦言著手為高智晟的兒子高天昱翻譯書稿，因為他判斷家書中的中文詞語，對當時5歲便離開中國的高天昱來說難以閱讀與理解。但要將22萬中文字翻譯成英文的工作量實在太過龐大，讓另有一份正職的韓亦言無法負荷而作罷。
直到2020年聖誕節，高智晟已失蹤三年多，韓亦言寫下一首詩《母親的窯洞》獻給高智晟的母親。
窯洞 無論簡陋還是奢華
只要是母親一生的居所
她就是母親的化身 她就是母親
母親的窯洞裡有油燈
有黑暗 更多的時候是這樣
有歡聲笑語也有哭泣悲傷
有搖籃曲也有野狼嚎叫
有酒肉的香味也有臭豆腐味
炕上有大紅的棉被也有髒衫
可只要有母親在 窯洞就是天堂
……
這時，他興起了將家書《爸爸的故事》整理成一系列獨立又通俗易讀的故事。於是他開始梳理，從不同的信件中，擬出一個個不同的故事，整理出時間軸，再加以融會消化。
「因為高律師給孩子寫家書的時候，基本上是想到哪寫到哪，就是說一段是這個，下面一段講另外一件事。」
前後花了六個月，完成了這一系列的編寫，「其實滿費精力的，花了滿多的時間，要前前後後把這個線索拈到一起。」期間他將部分初稿寄給耿和，「她說，我相信你，你怎麼寫都沒問題！」獲得耿和的首肯與信任，讓韓亦言十分感動。
2021年，韓亦言將完成的文稿，發表在大紀元網站。
「每一個故事本身是獨立的，但是連貫起來看，可以看到高先生從出生到成為著名的人權律師，他是一個活生生的、帶有傳奇色彩的、少見的人物。」
赤貧至絕境
三年多後，2024年5月，韓亦言談起當年編寫的情況，仍不禁哽咽，「我現在有點激動……我當時寫的時候，也是多次感動地流淚了。」
韓亦言出生在江蘇省長江北邊一個貧窮的農村，家裡經濟屬於社會下層，「吃飯都是有點問題的」，但高智晟家中的經濟卻讓出身貧窮的他，感到極度震撼，「中國有句話叫清貧如洗，他家裡什麼都沒有。」
韓亦言在書裡寫道：在高智晟八歲前，一年中有大半年裡「從頭到腳不掛一條線」。夏天裡，高智晟與弟弟總是光著腳丫，有一年姊姊離開家後留下一雙穿過的紅鞋，他母親將鞋子染成藍色，高智晟與弟弟一人穿一隻。
高智晟形容當年經歷的貧窮，「那是一種困境、絕境」。
「在我的印象當中，或者我所看到的資料當中，比高智晟家庭這麼赤貧的，我還沒見過。」韓亦言說。
高智晟四歲時，二哥去世；八歲時，妹妹去世；12歲時父親去世。這讓韓亦言感到十分悲痛，「他的那些親人去世，實際上是整個社會應該負責任。」他認為，貧窮與中共的暴政導致了高智晟三位親人的離世。
父親去世後，高智晟承擔家中經濟，他去城裡掏茅糞、放羊。1982年，19歲的他跟17歲的弟弟外出打工。不論下雪、大風或雷雨，兄弟倆每天不間斷地伐木、挖煤勞動。
有一天，礦道裡突然坍方，壓傷了弟弟，高智晟一邊嚎啕大哭一邊背著重傷的弟弟逃出礦坑。弟弟差點丟失性命，但換來的是一場又一場的騙局，村書記與工頭勾結，壓榨兄弟倆，賣命勞動一整年，卻拿不到一分工資。
「在中共統治下基本就是無法無天的社會，弱肉強食，中共低層的這些小小的一個村裡的書記，有芝麻小的那麼一點權力，都能對他們進行壓榨；做工，拿命來換。一點飯、一點工錢都拿不到。這個其實非常非常悲哀。」
更令韓亦言感慨的是，而這卻發生在西方世界眼裡──中國經濟改革開放的1980年代！
「在那個社會裡，基本的人權，生活的權利，工作的機會幾乎都沒有保障。」
大難不死有神助
幸運的是高智晟有位堅韌不屈的母親，在貧困的歲月裡，守護高智晟一家。
在母親的堅持下，高智晟得以讀了六年書：三年小學，三年初中。
初中三年間，家裡窮得連鐘都沒有，高智晟母親每晚以觀看星星判斷時間，叫高智晟起床，「有時一夜要出去十幾次，尤其是冬天冬夜裡」。為了讓兒子準時步行到十公里外的烏鎮古城中學讀書，三年裡，高智晟母親睡覺不脫衣。
多年後，高智晟才能得以自學考上律師。
韓亦言筆下高智晟的故事悲愴也勵志，還帶有傳奇色彩。在多次千鈞一髮驚險時刻，卻宛若有神助，讓他避開了災難。在採訪中，韓亦言分享了兩個故事：
有一天，12歲的高智晟帶著妹妹、弟弟與村裡的小伙伴去挖藥材，為了抄近路，他們涉水過一條河溝。但不久後，他們卻沉入了泥漿裡，原來那是暴雨沖刷大量泥土所填平的深潭。除了高智晟，四個小孩大聲尖叫嚎哭。這時高智晟的心裡忽然一豁亮，大叫一聲，「都看我」。然後他俯身在淤泥上向前爬，居然一下子就成功地爬上了岸，其他的四個人也都跟著爬了出來。
多年後，27歲的高智晟在烏魯木齊賣菜為生，一天，他推著馱著滿滿一大筐大蒜的自行車，經過一條用單塊混凝土槽心板橫跨在和平渠上的「橋」，橋下「狂瀉」的水流速度，掉下去必死無疑，「這裡每年死掉很多人，高智晟連人帶車掉了下去，結果他的車子比較長，正好橫擱在那個渠上，同時他又正好抓住了車子，這樣他不至於被水沖走，被淹死。」韓亦言說得生動。
信神的高智晟母親常說，「窮人的孩子天照應著，我一輩子不做一點虧心的事，神會保佑我們的。」
但大難不死的高智晟，卻做一行，換一行，老是以失敗告終。這是老天另有安排嗎？
韓亦言的答案是肯定的，「高智晟整個這一路的過程，好像是某種天註定的。」「就在高智晟窮困潦倒之中，甚至於他的太太耿和都幫他去賣菜。有一天他看報紙上登中國需要大量的律師的廣告，他決定參加自學考試。」
從此一路潦倒的逆境似乎漸漸地柳暗花明。只讀六年書的高智晟，卻出奇地透過自學就通過所有法律科目檢定考，獲得大專文憑。1995年，31歲的他成為律師；1996年開始執業。2001年獲選「全國十佳律師」。
無畏承受苦難
「上帝給他關閉了一道門之後，給他打開一扇窗」，高智晟從兒時到求職過程所經歷的苦難，韓亦言感到那是老天給予他的試煉，讓他莫忘底層社會艱難生存的人們。
因此成為律師的高智晟，所受理的案件有三分之一，是為窮人弱勢免費打官司。後來又不畏碰觸中共的「紅線」，為受迫害的法輪功學員發聲，參與對法輪功學員器官遭當局活摘指控的調查，2005年三次為法輪功上書中共當局。
從此，苦難又降臨他身上。被吊銷律師執業證，不斷地遭到中共騷擾、綁架、酷刑、入獄。目前已被失蹤了第七個年頭。
韓亦言說：「我不清楚他是不是認識到，為法輪功發聲可能會遭到更大災難。但是我的感覺是，為了中國社會的公義，無論多難，他也得去做。」
韓亦言估算當時法輪功學員大約占全中國人口的十分之一，「很了不起的上億人這麼大個群體，他們為了信仰而被迫害，他是無法接受的，他必須要站出來。」
韓亦言認為，高智晟掛念的是每個中國人的人權，在他心裡，「每個人都值得為他們發聲，為他們維護權利。」
因此遭來中共的迫害，高智晟自認為「這苦難是他自己選擇的」，韓亦言佩服地說，「這就反映了他人格的高度。他對中國、對中國社會、對中國人的愛，選擇了承受苦難，這是一份大愛。」
值得全世界人尊敬
1989年六四天安門事件爆發時，身在英國的韓亦言，更加堅定了反共立場。多年來他關注中國的民主現況，「非常謝謝高律師，謝謝他的道義與擔當。」
「他關注中國的自由，他的勇氣是可敬可佩，他值得所有為中國爭自由的人，甚至為自己爭自由的人學習。值得全世界人尊敬。」
2024年八九六四天安門35周年之際，他希望《高智晟──中國的良心、勇氣與脊樑》的問世，能引發人們對高智晟及其家人的關注，也引起人們對中國民主自由、正受中共迫害的人們的關注。
當年柏林圍牆在一夜間倒塌，韓亦言相信中共也將在一夕間崩潰滅亡，「希望高律師的家人、親人，繼續堅持、堅忍下去，保持信念。」
身為中國人的他相信「抗爭最後會得到自由，但不抗爭肯定是得不到的。自由不可能從天而降，爭取自由、捍衛自由，確實是要付出代價的。」
曾有一位網友閱讀了韓亦言編寫的高智晟的故事後，感到無法形容的震撼、悲傷與憤怒，他祈禱高智晟平安，並希望能將故事拍成電影，而這也是韓亦言所盼望。
至於高智晟的原著《爸爸的故事》，韓亦言熱切地期望能夠公開出版。高智晟的家書所講述的他個人和他家族的真實故事，是當代中國社會的一個縮影，對於了解中國、了解中國人的生存狀況，尤其對了解底層中國人的掙扎中求生存的現實很重要，具有普遍的社會和教育意義。
《高智晟──中國的良心、勇氣與脊樑》出版事務告一段落，韓亦言即著手撰寫高智晟故事的文學劇本，「我希望能夠把高智晟從出生到成長，直到成為中國著名人權律師的過程，搬上螢幕。讓高智晟的故事能夠更廣泛地傳播。」
「相較高智晟的勇敢，我是個懦夫，我慚愧自己為他和他的親人們做不了更多的事……」韓亦言誠摯地說。
在遠離中國的地方，韓亦言憑著他的熱誠與努力，在電腦鍵盤上敲下了一字一句，立體地描繪了從中國最底層困境長養出最高貴人格的正義律師——高智晟。
＝＝＝＝＝＝＝＝＝＝＝＝＝
《高智晟──中國的良心、勇氣與脊樑》作者介紹：
《高智晟──中國的良心、勇氣與脊樑》作者韓亦言，英國華人，物理學博士。曾從事多年的科學研究，在國際科技期刊上發表多篇論文，目前從事雲計算管理工作。自幼喜歡文字，多年從事業餘文學寫作和英漢翻譯。2023年8月出版《思想者的隱形翅膀——漢英雙語詩歌101首》、2024年5月出版《高智晟──中國的良心、勇氣與脊樑》。
責任編輯：王堇#
——轉載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