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傷影響大腦之生活實例:山謬的故事(1)
我曾經在一家住宿式的治療中心擔任顧問,那裡大約有一百名男孩,年齡大致分布在七歲到十七歲之間。這些孩子全都是「州政府之子」--因為遭受虐待或忽視,而接受家外安置之後受州政府監護。
這些孩子無法適應寄養體系,因而被安置在這間住宿式中心。他們住在宿舍式的環境中,大部分都就讀中心附設的學校。
和我配合的孩子當中,有一個是十四歲的山謬。他七歲那年,兒童保護服務局(Child Protective Services,CPS)將他和四名弟妹帶離家庭。他們全部遭受忽視,山謬一直以來都在照顧並保護弟妹;爸爸喝醉的時候,山謬承受他最暴力的狂怒。
接受安置時,四個弟妹去了另一個寄養家庭。山謬非常沮喪,他不停逃離寄養家庭去找他們。他換了十二個寄養家庭,也換了十二間學校,最後在十一歲那年被安置在寄宿中心。
我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和弟妹恢復聯絡,安排每週通電話、每個月探視。知道他們安全無虞、有人疼愛後,他終於放心了。這時,我們才能真正展開困難的治療工作。
接下來三年,山謬大幅改善。他的社交技巧進步了,也發展出良好的自制力,不會因為沮喪或失望而失控;他逐漸有了希望,把心思放在未來。雖然混亂的人生導致他落後三個年級,但他逐漸趕上學業,也因此升上新年級。
山謬的新老師活潑、討喜、教學經驗豐富--而且是男性。新年級的第一週,山謬發生了三次大爆發,其中兩次都是針對老師。山謬的行為太過好鬥、暴力,以致於必須被束縛。這種方式對這家機構而言是極端干預手段,而對山謬而言更是極度異常的行為。
很可惜,這樣的狀況一再發生。中心的人員感到困惑又沮喪,山謬更是鬱悶又引以為恥。
每次出事之後,我都會和老師一起坐下來回顧事發經過,但我們兩個都看不出引起爆發的觸發點。我觀察山謬的課堂,但老師並沒有不當行為,也沒有做出可能刺激到山謬的行為。然而,每當老師和山謬說話,或是想在課業上幫助他的時候,山謬就會表現出明顯的焦躁。
距離接近是我唯一發現的可能觸發點;老師越接近山姆,他就越焦躁。時間久了,老師開始迴避互動--沒有眼神接觸、沒有口頭鼓勵、沒有笑容。他在情緒上與實際上都變得疏遠。可以明顯看出這兩個人不喜歡對方。
有一天,我和山謬討論這件事,他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討厭我。我做什麼都不對。」就在這時,一位員工進來打斷諮商,提醒山謬他爸爸來探視的時間快到了。他父親探視時必須有人在場監督,但社工還沒來,於是我自告奮勇陪山謬去。
我們進入一間會議室,我坐在角落等候山謬的爸爸現身。山謬坐在會議桌前,將桌上的跳棋疊在一起。等待。他爸爸又遲到了。
終於門開了,山謬的爸爸進來坐在他對面。他們尷尬地互相問候,然後開始玩跳棋。接下來十分鐘,他們除了玩跳棋,只講了不到十個字。他們兩個都沒有看對方。緊繃的張力非常明顯。(續下文:創傷影響大腦之生活實例:山謬的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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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曾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