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與藝術家眼中冬天的色彩
冬天多少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沉悶些,有些人覺得天空烏雲密布缺少陽光令人提不起勁來。但如果我們仔細觀察,就算在最昏暗的日子裡也有色彩。最近我坐在一家咖啡館裡望向天空,當天刮風下雨天色昏暗,天空不再出現彩虹,反倒像是大理石的顏色般帶點細微的灰色、藍色甚至紫色。
如果我多花點時間思索,或許能體會作家華特‧惠特曼(Walt Whitman)在創作《冬天的海邊》(A Winter Day on the Sea-Beach)時的感受:
「即使這茫茫嚴冬看起來卻如此微妙、如此充滿靈性、如此震撼人心、如此深不可測,甚至比我讀過的詩歌、看過的繪畫或聽過的音樂更加細微美妙。客觀來說,也許是因為我讀過那些詩,聽過那些音樂使然。」
(Even this winter day—grim, yet so delicate-looking, so spiritual—striking emotional, impalpable depths, subtler than all the poems, paintings, music, I have ever read, seen, heard. (Yet let me be fair, perhaps it is because I have read those poems and heard that music.)
詩人和藝術家將他們對大自然的理解與感受表現在傑出的藝術作品中,幫助我們深入體會季節之美。偉大的藝術家不分季節或天候長時間待在戶外觀察及描繪映照在地上的光線,他們知道方才所見的光影秀不會再重覆上演。藝術家藉由他們新發掘的智慧搭配「戶外寫生」(plein-air sketches),重現精湛的自然景觀。
文藝復興時期大師李奧納多‧達‧芬奇(Leonardo da Vinci)就是這樣一位出色的藝術家。他非常了解大自然和四季,在筆記本中詳載了我們可能不會注意到的顏色和微妙變化。例如,雪通常不是白色的:
「白色不是一種顏色,因為它能成為每一種顏色的載體。當你在戶外看到白色物體時,它的陰影都是藍色的。……如果有白色物體沒有反射地平線外田野的綠色,也沒有面對地平線本身的亮光,那麼它絕對會呈現大氣層本身簡單的顏色。」
李奧納多費時觀察光線如何影響物體。他寫道:「當葉子完全脫落時,樹木看起來是灰色的。」
如果我們像弗雷德里克‧埃德溫‧丘奇(Frederic Edwin Church)或路易斯‧雷米‧米格諾特(Louis Rémy Mignot)等美國哈德遜河畫派(Hudson River School)風景畫家一樣細心,就能在陰冷的日子裡找到恩典。
寒冷的仲冬
美國卓越的風景畫家托馬斯‧科爾(Thomas Cole)曾指導哈德遜河派畫家丘奇(Church)(1826─1900年)。丘奇熱衷於捕捉變幻莫測的自然風景,描繪各種地貌,他透過戶外油畫寫生磨練自己的觀察技巧。
丘奇經常造訪偏遠之處,有時還到異地作畫。例如,從自家附近的哈德遜河谷卡茨基爾山(the Catskills)、麻薩諸塞州的波克夏爾山(the Berkshires of Massachusetts)到牙買加、哥倫比亞,甚至遠及加拿大拉布拉多區(Labrador)和格陵蘭島(Greenland)之間的北大西洋等地,不勝枚舉。
丘奇大量的戶外素描作品,成為奠定他風景畫如此受歡迎的基石。他通常會在紐約哈德遜河西南的奧拉納工作室(Olana studio)參考大量的戶外寫生習作,然後構圖,接著在工作室裡完成作品。
丘奇大部分的靈感來自哈德遜河谷(the Hudson River Valley),包括家鄉奧拉納。在戶外素描作品《奧拉納的雪景》(View from Olana in the Snow)中,我們見識到丘奇迅速捕捉寒冷天氣的氛圍,還能看到李奧納多在筆記本中提到遠山顯現的柔和藍,與夏天呈現的深藍色有所不同。
可能有些人看到丘奇的素描反映了隆冬雪景獨有的單色調。如英國詩人克里斯蒂娜‧羅塞蒂(Christina Rossetti)在她的《寒冷的隆冬》(In the Bleak Midwinter) 詩中描述的這一特點:
「隆冬凜冽
寒風悲鳴,
大地堅硬如鐵,
溪水暗沉如石;
白雪飄飄,雪花層層,
在這凜冽的隆冬裡。」
(In the bleak midwinter
Frosty wind made moan,
Earth stood hard as iron,
Water like a stone;
Snow had fallen, snow on snow,
Snow on snow,
In the bleak midwinter.)
冬天溫暖的日落
20世紀末有專家評選19世紀美國藝術家,其中哈德遜河派藝術家米格諾特(Mignot,1831─1870年)獲得與丘奇同樣高的評價。出生於查爾斯頓(Charleston)的米格諾特,自從1996年他的許多畫作經人發掘以來,促成了後世重新評價他的作品。
米格諾特的雙親在波旁王朝復辟後從法國移民美國。他曾在歐洲學習藝術,包括在荷蘭畫家安德里亞斯‧薛爾夫特(Andreas Schelfhout)位於荷蘭海牙(The Hague, Netherlands)的工作室學習,因此畫作充滿歐陸風情。薛爾夫特尤其喜歡畫冬天的場景。
1857年,米格諾特與丘奇造訪厄瓜多爾。根據藝術史學家凱瑟琳‧曼索恩(Katherine Manthorne)的著作《路易斯‧雷米‧米格諾特的風景畫:旅居海外的南方畫家》(The Landscapes of Louis Rémy Mignot: A Southern Painter Abroad)提到, 「有評論家指出,『在我們看來,激發米格諾特與眾不同的天賦應該是他造訪南美洲後……催生出一些他最出色、最具原創的作品,似乎對他作品風格的定義和發展產生永久的影響。」
在作品《日落,冬天》(Sunset, Winter)裡,米格諾特把寒冷傍晚時刻轉瞬即逝的落日描繪成永恆。火熱的太陽與白雪皚皚的大地對比鮮明,清楚表現出黑暗降臨前夕陽超凡脫俗的光輝。我們可以見到冰雪反射落日餘暉呈現出短暫柔和的色調。枯樹隱喻過往青翠大地的存在。此外,背景有座教堂,或許提醒我們,這些都是上帝的創造。
米格諾特的構圖呼應羅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詩作《冬令時節》(Winter-Time)的精髓,描述冬季白天的短暫與夕陽餘燼:
「冬天的太陽晚上床,
火紅惺忪的睡眼照耀寒冷大地;
醒著眨眼不過一兩小時;緊跟著
再次變身成一顆血橙火球。」
(Late lies the wintry sun a-bed,
A frosty, fiery sleepy-head;
Blinks but an hour or two; and then,
A blood-red orange, sets again.)
享受冬天的色彩
讓我們暫時放下家園景色,接著探索丘奇的畫作《北極光》(Aurora Borealis)。畫中荒涼的北極展現著令人讚歎的色彩。色調雖柔和,但白雪和浮冰一同反映出天空中上演的電光秀。前景有一組雪橇犬救難隊正趕去營救被困在結冰海中的失事帆船。
丘奇曾在紐約市目睹這種氣候現象。1859 年,北半球到處可見北極光,甚至往南延伸至古巴。丘奇曾造訪格陵蘭島和加拿大拉布拉多區之間的北大西洋繪製冰山素描,對北極光有一些構想。但後來他根據朋友、醫生兼探險家艾薩克‧伊斯雷爾‧海耶斯(Isaac Israel Hayes)的戶外素描,在工作室裡完成這幅作品《北極光》。
在這幅畫裡,丘奇描繪1860年7月海耶斯(Hayes)率領探險北極的美國號縱帆船(the Schooner United States)。作品在內戰期間完成。畫作象徵的不僅是氣候現象。根據史密森尼(the Smithsonian)網站介紹,內戰期間,許多人把極光視為來自上帝的訊號,特別是「高道德標準帶給北方聯邦的勝利」。
鼓舞人心的冬季藝術與文學能幫助我們抵禦冷颼颼的天氣,學會擁抱寒冬。今年冬天,讓我們將作家E.B.懷特(E.B. White)的話銘記在心,「時時刻刻留意奇蹟的存在」(always be on the lookout for the presence of wonder)。如果你在刮風下雨的日子來到咖啡館,試著探尋最冷時節的微妙色彩,你可能會對這個季節有全新的認識。然而,如果灰濛濛的冬天依舊讓你開心不起來,請想想威廉‧莎士比亞在喜劇作品《皆大歡喜》( As You Like It)中的話:
「吹吧,吹吧,冬天的風,你並非如此無情。」
(Blow, blow, thou winter wind, / Thou art not so unkind.)
原文:刊登於英文《大紀元時報》。
作者:洛琳‧費里爾(Lorraine Ferrier)為《大紀元時報》撰寫美術和手工藝相關文章。關注能傳達美和傳統價值觀的作品,聚焦北美和歐洲的藝術家或工藝師。希望能為稀有而鮮為人知的藝術和手工藝品宣傳,進而保存傳統藝術遺產。現居英國倫敦郊區,從事寫作。
本文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不一定反映《大紀元時報》的立場。
責任編輯: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