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這次英軍對法軍營地的攻擊,被稱之為朱蒙維爾‧格倫戰役(Battle of Jumonville Glen),法軍傷亡慘重,當場十多名法軍死亡,有二十多個加拿大人被俘。而那位話都來不及說完,就被印地安人一斧頭劈死的軍官,曾對英軍聲稱自己是信使。殺死外交信使,和殺一個戰俘,是有本質差別的。這令華盛頓憂心忡忡,他在日記裡寫道:「我們可能會遭到相當大規模的攻擊」(we might be attacked by considerable forces),他預感到大事不妙。
「必須堡」修建得初具規格,能不能守得住不知道,戰爭倒是必須的。1754年7月3日,復仇的法國人就打上門來了。為首的軍官是被殺死的法軍軍官朱蒙的弟弟路易‧庫隆‧德‧維利耶(Louis Coulon de Villiers),領兵前來報仇,這是一支由六百多名法軍和一百多名印地安士兵組成的軍隊,兵強馬壯,有備而來。
戰爭從早上打起,華盛頓少校領著部下隱蔽在戰壕裡,勇猛迎戰,雙方交火持續一上午,還沒分出勝負。然而,午後下了一場夏季常見的瓢潑豪雨,這場雨過後,法國人那邊還在繼續開炮,華盛頓少校這邊,戰壕裡居然熄火了!
許是工地上露天施工,所有的東西都攤在露天裡,加上雨水漫灌戰壕,英方的火藥,很不幸全被雨水打濕了。到了7月3日傍晚,法國軍隊就圍住了「必須堡」,對著英國士兵們喊話:必須投降!不然,我們就殺進來了。此情此景下,「必須堡」搖起了白旗,華盛頓少校派了兩個文官出去談判,給出的談判條件是,英軍這邊可以暫時放棄「必須堡」,但所有軍士不能被留下成為俘虜,要保障英軍安全離開。
這兩個文官,一人受傷流血,無法正常交流,另外一人是能講些法語的,大夥兒指望著他能和法國人溝通清楚。而這個據稱能講法語的士官,承受了歷代的白眼和指責——就是這個不長眼睛的傢伙,只有天知道他都談了些什麼,末了帶回法國將領要求華盛頓簽署的一份文件。同時,這個不長眼睛的傢伙舌頭也不好使,居然沒對華盛頓少校逐字逐句解釋清楚文件內容,卻一個勁地催促他趕緊簽字——簽了字,大夥兒就都能安全撤退,打馬回家了。可不能磨蹭了,茫茫綠林,豪雨傾盆,外頭被法國人和印地安人團團圍住,每一分鐘都很危險。
談判至午夜時分,華盛頓少校經歷了他人生之中唯一的一次軍事投降,他在一份法文投降書上,代表英軍軍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投降文件裡寫明了,英軍留下武器,可以在天亮後離開。也就是說,7月4日,天光剛剛透亮,華盛頓帶著他的人馬,作為戰敗方離開必須堡。
等回到弗吉尼亞的軍團,英方好歹看到了由喬治‧華盛頓帶來的英、法各執一份,由法文條款組成的投降書,華盛頓的簽名,表示承認在軍事行動中,暗殺了法國軍方的使臣,那麼,這個軍事性質就不一樣了。聽明白了條款,華盛頓少校表示冤枉,他堅持當時的翻譯絲毫沒有提及「暗殺」,而是將那位法國人的死亡解釋成損失。
就這樣,年僅22歲的毛頭小伙子喬治‧華盛頓成為點燃了七年戰爭的導火索。這次戰爭被史書稱為「法印戰爭」,是法國軍隊和印地安人一起聯合對抗英軍,戰爭在新大陸點燃,自然也燒回了歐洲本土,英、法兩大盟主在歐陸自然各有其忠實盟友國,奧地利、西班牙、俄國、普魯士,也紛紛地拉起軍隊打出旗幟,千軍萬馬地捲入戰場,這場戰爭在歐洲和美洲新大陸打得狼煙四起,炮火連天,連這兩大霸主國在遙遠的東亞、非洲、加勒比群島的殖民地也沒能倖免,在當地也宣戰開打。而這一切的源頭,僅僅是因為22歲的喬治‧華盛頓在一份他看不懂的法文投降書上簽下了他的大名。
在英國,著名作家奧福德伯爵(Horace Walpole,4th Earl of Orford)幽默地寫下:一個弗吉尼亞的鄉下小伙子在他的後院放了一把火,把整個世界都燒著了(The volley fired by a young Virginian in the backwoods of America set the world on fire)——這是一句精萃的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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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樂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