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道光年間，京口這個地方有個姓文的武舉人，擅長拳術，而且練習硬氣功，力能舉起三、四百斤，氣不喘、面不紅。有一天他經過維揚（江蘇揚州中北部），在郊外行走，當時正是炎夏，赤日如火，武舉人大汗淋漓，口渴難忍，很想找個地方飲一口水。無奈荒郊僻野，人煙稀少，又不見有溪河，滴水難求。武舉人尋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座破寺。

進寺一看，只見裡面蜘蛛網滿布，塵埃一寸厚，大殿中有個老和尚，盤腿坐在蒲團上。武舉人就向和尚討水飲，問了三次，和尚都沒有回答。武舉人十分氣憤，揮起拳頭就打和尚的胸口，但像打在棉花上一樣軟綿綿的，而拳頭卻痛入肺腑，骨頭幾乎被打碎。拳頭夾在和尚的胸中，牢不可脫，想推不能，想收也不能。武舉人心知遇到異人了，急忙下跪求饒。又過了一會兒，和尚這才睜開眼說：「年輕人為什麼這樣鹵莽？血氣方剛，最要戒除的就是好鬥之心，今天幸好遇到的是我，不然的話，你的手就廢了。」武舉人覺得拳頭是能抽出來了，不痛也不癢，只是麻木無力而已。

峨眉十八郎的故事

和尚說：「坐下來，我告訴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武舉人回答說：「不知道。」

接著和尚道出了一段前塵往事：

「我是峨眉十八郎。出家前，同一門的師兄加上我，總共十八個人，個個都擅長於絕技，也善於易筋經，在北道中沒有人能和我們相匹敵的。有一天，十二、十三師兄從外面回來，並向師父請求，說有夫妻二人，保鏢著數百萬銀之多，由北向南下行，十二、十三師兄想要打劫他們，但又畏懼他們的勇猛，擔心不能取勝，所以特意回來請眾師兄弟一起前往。師父不答應。然而眾位師兄聽到有數百萬之多的銀子，無不心動，於是共同跪下，請求下山。師父嘆息道：『造孽啊，你們這些少年不經世事，不懂世故。試想下，一對夫婦就能保鏢數百萬銀子，他們的武藝可想而知了。所謂強中自有強中手，他們大概就是劍俠之類吧，你們切勿做這種事。』

眾人反而被激怒起來，大家都說，我人多他人少，不用擔心。最後師父嘆氣地望著我，說：『十八郎留在這裡嗎？』大家都用眼神示意我。我於是說：『我也願意去。』師父長嘯一聲，知道不能阻止，只好答應了，只是囑咐我處處留意退路。我點頭答應他後，就跟隨眾人下山了。

我們一行人走到潼關外某山上，就停止前進，在那裡等候著。約一、二天後，探子探得的鏢客已經抵達關內，停在關內某個旅店中。師兄們恐白天打不過他們，決定就在當天夜裡去搶劫。到了初鼓時分（晚上七時至九時），大師兄令我先進去探聽一下情況。我便到了他們住宿的客店，跳上那對夫婦臥室的屋頂，揭開一片瓦片往下窺看，見到其夫已經飲醉睡著了，而妻子就在靠近窗口的燈下縫製鞋子。裝銀的車子都排列在床後。我因為孤身一人在這裡，且想著師父的話，於是不敢下去，等候了很久，眾師兄等人仍然沒有到來。

夜深時分，我再往下窺看，婦人仍沒有睡覺，只是在縫製鞋子的時候，不時用針抹一下頭上的油，或者用針往窗上刺一下。很快就到了四更（凌晨一點至三點）了，那婦人忽然抬起頭說：『屋頂上的那個人快下了！』我大吃一驚，但心裡知道逃走是一定不可能的，所以就冒死揭開瓦片跳了下來。婦人開窗指著庭院中說：『快點將他們移出去，不然我丈夫醒來，你也沒命了！』

唉，我告訴你，庭院中不是別的東西，而是我那十七位師兄，但他們個個屍體都橫陳在那裡了。我知道打不過他們，只能含悲忍痛，離開那裡，將十七具屍首運出關外。

到了山中時，將那些屍體檢驗一下，怎麼也看不到有絲毫打鬥的傷口，而人就冰凍了呢，我也不能解釋，一直痛哭到天明。第二天，在日光下再去驗看時，才看到十七位師兄的眉心中，都有一刺痕，才知道婦人拿針刺窗口時，就是我十七位師兄喪命的時候了。我將屍體埋葬完畢後，看破紅塵，於是就削髮為僧。」

老和尚告訴武舉人：我今年已經七十歲了。我的功夫尚在，你剛才所承受就是了。我的十七位師兄的功夫勝過我好幾倍，尚敵不過一個年輕的少婦，您年輕我年邁，你都不能勝過我，你該猛省猛省了！

武舉人聽了後，汗流浹背，口也不渴了，立即告別和尚回去了。後來有一天，他再去訪問他，發現這座破寺已經焚毀了，和尚也不知去向。武舉人回家後，終身不再談論武功之事，並常常以此事告誡那些血氣方剛的少年。@*#

資料來源：《虞初廣志》

─點閱【古道人生】系列─

責任編輯：古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