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逃

那年發生了很多事情：

無線電視進入彩色時代，引起很大的轟動，麗的有線改制無線彩色播放，兩家電視台進入白熱化競爭，一時賣彩色電視的商店門庭若市。

股市恆生指數衝上1,700多點，人們都瘋狂了，都去炒股票了。新股上市如雨後春筍，令人目不暇給。人們都議論紛紛，冷眼旁觀的有之，踴躍盲從的更多，我只有看的份，荷包不爭氣啊！

舉例一隻叫「香港天線」的新股上市，他們生產出售能克服多山、多樓宇、環境惡劣的彩色電視天線，上市價一元港幣，二星期不到升至一百多元。

市面上流行一則趣談，因炒股票賺大錢的傢伙們，在飯前要用魚翅漱口，多豪氣啊！可是沒過半年，股市指數十天不到跌到剩下400多點，很多股票形同廢紙，破產的、跳樓的、呼天搶地的、神經錯亂的比比皆是。

契娘跟著他東家買了一些，也被套牢綁住了，變成投資投機的大閘蟹。

有一個約二十一二歲左右的圓臉戴眼鏡的少女特愛找我修理她的平價收音機，那是在上環平民夜總會（俗稱大坦地）賣10元一部的貨色，還老是壞在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毛病。

最後一次她站在我的旁邊，我意會到是什麼事，於是我緊張了，心砰砰狂跳，腦袋嗡嗡作響，拿電烙鐵的手也抖了起來！

她竟然問我：「看你這麼大年紀，結婚了吧？」

我很想據實相告，但突然沒了勇氣和膽量，說了謊話。我現在沒有那條件和本事啊，小姐！我到港不到二年，要錢沒錢、要技術沒技術。此後只在鋪面再見過一次，她就永遠消失了。

幾個月後契娘問我是否有女朋友？說是她到灣仔什麼廟裡拜神拜出來的結果，我只好把這件匪夷所思的「艷遇」說出來。

在這裡認識一個新朋友黎X強，是修理電視機的技工，窮苦家庭背景，讀書不多，曾在哥林比亞無線電學校修讀過，他有時應老闆召喚來修理黑白電視機，多次交談之下成了好朋友。他的家人住在山上的貧民木屋區，他自己在山下租了一個單元房。

老闆教會我怎樣為客人安裝黑白或彩色電視天線。他在西環一個新樓盤處再多開一間店，命我帶一個學徒駐守著。

獨當一面後，我的技術、管理和議價能力有了大幅度提升。我認為這裡已沒有可能學到些什麼了，做了10個月我跳槽了！

繼海景和海山樓落成不久，新威園大廈落成，南豐新村、太古城地盤開工。那時海景樓單位賣一萬八千多元，美孚新村賣五萬元，南豐新村賣十二萬元。

這些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因為我袋裡沒錢！

我央求光記的推銷員介紹我進去他服務的工程行工作，人工仍然是600元，不過不是師傅，而仍是補師。

新老闆是個了不起的人，非常精明，技術又高，交遊廣闊，本錢雄厚，手下幾十個工人。

我總算見識到什麼才叫工程！新蒲崗和官塘工業區一些大型製衣和電子廠是他的長期客戶，做的是整層，甚至連續幾層的廠房一齊裝修的大型配電工程。

另外是一些建築地盤，都是地產發展商名下的工業、商業和住宅大廈地盤，整幢大樓的配電工程，十幾層到二三十層的大面積的大樓。從幾百安培到幾千安培耗電量的配電，小至燈頭插座，大至巨型配電櫃，乃至後備發電機組。從很細小的電線到手臂粗的電纜，再到巨型的配電匯流排，還有避雷系統的安裝。

我央求朋友幫忙拿到幾張老闆已經完工、沒了保密價值的原理和線路圖紙，買了字典和電工詞彙每晚對照慢慢翻譯，終於慢慢地弄明白了！我努力記住線路圖的結構規範、符號、英文說明和代表的含意，把它寫在原文旁邊，這些都是我以後要用到的。

我還請教人繪圖的方法和技巧，可惜不得要領，這個東西慢慢來吧。

除了要到地盤或工廠佈線和安裝配電裝置外，還要在公司工場內裝配需用的配電箱、零線排等等。這當然有機會看到大師傅、師兄們製造、裝配、測試和操作大容量的匯流排、相應的巨型開關及過載、漏電保護裝置。這些可是一般小型工程公司無法接觸的範圍，搞清楚弄懂了對我以後有極大的幫助。

本來學修衣車的廖勤去了製衣廠熨衫。

亞堯本來在他堂兄處學藝，可惜好景不長，他堂兄突然辭世了。他不見容於師兄和堂嫂，便搬了出來及轉了工，也開始接觸地盤電器，並在努力學英文，準備移民到加拿大去，我沒有海外關係只好修心養性。

有一天我和老闆吵了一架，原因是他不批准我請假。物價日高，600元令我很難受，銀行戶口裡的存款日漸減少，唯有接些短工散工來幫補一下，不批准請假唯有辭職一途！

待續@*

責任編輯：謝秀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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