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22年07月22日訊】1979年以前,每當清明和重陽這兩個香港法定的假期前後兩週,香港政府都會開放邊境的墳場讓香港市民前往拜祭親人。每當這兩個節日,前往邊境的人很多。在彎彎曲曲窄長的界河梧桐河南邊各個大大小小的山坡上,人山人海,一個小小的沙嶺墳場,能有幾多真正的參拜者,來的人大都是在各個不同時期「起錨」成功的人。其中部分人藉此機會來邊境拜祭與他們同行的失蹤遇難者,更大部分的人是來邊界,對當時他們還不能回去,卻又夢繫魂牽的故國進行「神州北望」。
我校66屆高2一個姓曾和66屆初3一個姓傅的同學和他們的一個夥伴遇難者,也是我校的同學,因時間太久忘記了他的姓,三個人一起在1973年中「起錨」,千辛萬苦下了海,經過一整夜和風浪的搏鬥,黎明時筋疲力盡的曾同學摻扶著口吐白沬的傅同學爬上了香港的沙灘,然而他們的同夥卻捱不過大海的風波,永遠地到龍宮作客去了。從此,每年的清明節,曾、傅兩位同學都會到他們上岸的沙灘呼叫他們的同伴,進行海祭。
當年,我在這兩天都會與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朋友一起,到邊界去進行「神州北望」。在邊界向北的山坡上,東一夥,西一夥,三五成群不管在做什麼,大家的眼光都是向北。在這兩天的邊界上,我們很容易就會重遇抵港後失散多時的朋友。在「神州北望」的旅程中,很多的團伙都會帶有望遠鏡,在山上大家互相借用,輪流用望遠鏡望向邊界的另一方。我們多想通過望遠鏡望得更遠的我們曾經生活過的故國山河和熟悉的父老鄉親,然而在望遠鏡裡我們只能看到青翠的田野,破舊的房屋,高高的鐵絲網,林立的崗哨和令人觸目驚心的大標語。
1976年的中秋節,中國的一位領袖去世了,消息傳來,當時香港一位名人劉家傑在電視台時事評論中說「全城悲哀」,馬上引起不少人到電視台去抗議,電視台只好馬上解僱那位名嘴。那晚我沒去電視台抗議,我和我的同伴一起,大家沒有悲傷,當時我隱隱約約覺得他的離去中國可能會發生一些改變,我和大家一起高談闊論,一起喝了大量的啤酒,一直到深夜。那晚我們很多人都做了同一個美夢——回家。然而夢醒了我們還要再等待,這一等就是三年。
1979年初,當時的中國掌權者終於做了一個聰明的決定,特赦了我們這一個數量龐大的人群。我班同學49人,當時有份參與「起錨」的大約有12人左右,成功率90%,以大約1/5人數算,可見人數之多。如果當局永遠地把我們擺在對立的地位,我們回不了家,他們在海外就多了一個數量龐大的反對派,那對將來雙方都沒有好處。
記得1979年5月初,我第一次與朋友一起,膽戰心驚地踏上回家之旅,為了怕人認出,我第一次回家是在半夜。當夜與離別十年的父母姐弟在舊居重聚時,真乃百感交雜,天明前離去,難捨難離,當時真恐怕這是唯一相見的機會,真恐怕運動會反覆,恐怕不久會對我們秋後算帳,更恐怕是一個陷阱。初期能回家時我與朋友都儘量爭取多回家,並且自己心中有一本帳,已回家多少次了,即使將來有反覆也可安慰自己,已經回去那麼多次了,算了吧!
俱往矣,「起錨」已成為我們這一代人對那個大時代的回憶,隨著歲月的消逝,「起錨」的往事已經在我們記憶中越來越模糊,我們這一代人在社會中的地位也即將被那些八零後、九零後所取代。今天香港政府為了推行他們的那套「政改」,竟然陰錯陽差地借用了我們當年的暗語。一時間社會上到處充滿「起錨,起錨!」的聲音。我真想問一問曾特首和他的智囊團,你們知不知道「起錨」是我們當年慘痛往事的回憶,現在反覆地叫嚷「起錨」,會勾起我們這一代人對悲痛往事的回憶,會令到我們對逼使我們要「起錨」的政權重新恐懼起來,畢竟他們還是同一個政權。在這裡我建議香港政府放棄「起錨」這個口號,不妨改用開航、前進或是努力,以免雷同。
關於「起錨」往事的回憶,因時間太久,很多都遺忘了,現只能憑僅有的記憶把他寫出來,希望讓有緣看到此文的人,知道當年曾經發生過的事。也希望當年「起錨」而來的眾多的香港人,不要怕敏感,拿起筆把自己的故事寫下來,好讓自己的子子孫孫知道當年「起錨」的慘痛,從而令它永不再發生。
2010年10月7日 寫於香港
責任編輯:孫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