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21年09月03日訊】前幾個月,母親生前摯友陸素影的孫輩,自大陸寄來一張當年青島女中游泳隊的老照片,這是我手中現存,年代最久遠的母親之照片(應該是攝於1935年左右)。
照片的品質不佳,初見之下,我無從確認那一位是我母親。好在我那已年逾九旬,母親之同母異父的幼妹劉平梅尚在北京(梅姨與姨爹倆,都是清華大學的退休教授),經她老人家指認,我母親終得「現形」,是右邊數來的第二位。
母親在青島女中的同班同學中,日後到了台灣的只有少數幾位,其中我最熟悉的是徐蓮與卜慶葵兩位,而且她倆還是姻親,卜慶葵的夫婿是徐蓮的弟弟,海軍軍官徐升平。
卜慶葵曾擔任過屏東女中校長,當然家住屏東。我老哥謝平昌於高二時由鳳山中學轉到屏東中學就讀,在學期間就借住在徐家。卜慶葵是我母親的結拜姐妹,她能夠如此長期地親自照應我老哥,是讓我父母親念念不忘,終身感激的。
就是因為我老哥長期借住徐家,所以徐家子女的「大姑」徐蓮,也成了我們兄弟倆口中的「大姑」。我在成功大學就讀時,「大姑」與夫婿正好也住在台南,她們對我的四年照應,可說是無微不至,當然也是我十分感念的兩位長輩。
至於徐蓮與卜慶葵兩位女士是否也在這張照片中,我已無從核對,但我知道徐阿姨卜慶葵是會游泳的。
關於陸素影女士與她的夫婿陳廷縝將軍,我在2014年寫的那篇「記國府早期的軍事留學生」一文中已提過,八年前的那篇文章,顯然在中國大陸已被轉貼多次,也讓好幾位大陸的讀者(都是當年軍事留學生之後人)千方百計地與我聯絡上,提供了不少新的資料,以後我當會以「續文」之方式發表。
陳廷縝將軍是與我父親同期留學英國皇家軍校的三年同學,直到第四年分科,下英國野戰部隊實習時才分開。他與陸素影女士均得享嵩壽,陳將軍是2009年以104歲高齡辭世的。陸素影女士則於今年﹝2021年﹞二月逝世,享壽102歲。
陸素影與我母親兩人,於1935年夏青島女中高中部畢業之後就各奔前程。我母親經她在長沙女中初中部同學禹竹筠之媒介,結識禹之夫婿龍靈(黃埔六期畢業)的黃埔同期同學,當然就是我父親謝肇齊,倆人於1936年7月在南京結婚。
陸素影與我母親此刻已沒有聯繫,他倆畢業九年後居然重逢於貴州札佐的往事,也算是一段傳奇罷,至少我們兩家的後人都覺得是如此,因為那是一個大時代,連自己親人都隨時可能因戰亂而天人永隔的。
由於我父親是英國皇家軍校(正是現今哈利王子的母校)的畢業生,返國後頗受長官們重視,所以當時之軍政部長兼參謀總長何應欽將軍,在改革軍隊素質的大方針下,成立貴州札佐演習場時,兩位返國的軍事留學生,龔愚將軍(也是留英)與我父親就被賦以訓練重責,其他許多已歸國的軍事留學生日後也被召來共襄盛舉。
曾在札佐演習場任職過的軍事留學生,前後可能多達二十幾位,其中一位正是陳廷縝將軍。
陳將軍是先報到後,才把家眷(就是母親的青島女中的同學陸素影)從廣西桂林接來的。待家眷到達後,我母親為表歡迎之忱,特地燒了幾個菜請他們夫婦來晚餐。兩位主婦見面互望一眼,當場愣住,幾秒鐘後兩人互擁對方,高興得又叫又跳,那是人生四大樂之一的「他鄉遇故知」,她倆的夫婿不但是黃埔六期同學,還連袂同船去英國皇家軍校留學,天下居然有如此巧合之事,顯然是前世修得之緣份。
我在七年前的那篇「記國府早期的軍事留學生」一文中,已詳述過陳廷縝將軍之生平,這位後來被因理工科成績特優,而繼續在劍橋大學深造四年的軍事科學家,學成歸國後,曾與另一位皇家軍校與劍橋大學畢業生唐君鉑將軍,同在蔣委員長身旁擔任非常重要(且祕密)的科技幕僚。解密後的「大溪檔案」,已清楚載明這兩位將軍在1947至1948年間,中國有史以來最早之核彈研發計劃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大陸變色之1949年,陳廷縝將軍正擔任第十二編練司令部少將參謀長(司令官是抗日名將,曾獲青天白日勛章的黃埔二期鐘松將軍,司令部在西北)。在兵敗如山倒的年代,陳廷縝未能及時跟隨部隊撤退去台灣,與所有老朋友都斷了音訊。由於兩家四口有著雙重同學交情,陳廷縝夫婦一直是我父母親在世時掛念的對象之一。
大陸改革開放後,我父母親終於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透過許多特殊關係,頗費周章地找到他倆夫婦,雖歷經折磨但還僥倖存活,在陳廷縝家鄉的貴陽養老,四代之眾多兒孫繞膝,且其中有不少是科技菁英份子。
陳將軍若是像唐君鉑將軍一樣,得以在台灣軍事工程界(如中科院)一展其長才,國軍之軍工研發,將不至於像現在一樣,必須要靠美國撐腰才行。唐君鉑將軍是我父親時相往來的好友。「兩蔣」時期,他因為主導了所有的高科技軍備研發,(我在這兒要強調「所有」這兩個字,秘密或是公開的),所以為人十分低調,與其他留學英國皇家軍校的好友們偶有餐敘,在餐後聊天時,絕口不提任何「公事」,可見唐將軍日常工作之機密性。
我有位高雄中學同學,畢業於中正理工學院,在中科院服務時被唐君鉑將軍送到美國讀博士學位,返國後頗受唐將軍倚重,參與了各型飛彈研發,成績斐然。
好像扯遠了點,再回頭來細數母親在青島女中的同學罷。
且說我是1945年獨山戰役後,在貴陽省立醫院出生的,母親被送到醫院時已近午夜,值大夜班的醫師是位年輕的實習醫師,護士也沒啥經驗,偏偏我又是個「難產兒」,把他倆搞得手忙腳亂,最後不得不去「搬救兵」,把一位當晚的總值夜請來。她是位護理長,而且還是「婦產科」出身的,經驗豐富,當場指揮實習醫師施以「剖腹生產」,這才得以「母子均安」。見危機已過,護理長乃逕自回辦公室,沒有細查產婦姓名。
次日清晨,大夜班與早班即將交接,這位護理長(母親曾經告訴過我她的姓名,可惜我已忘得一乾二淨)在病患交接名單上看到我母親的名字(余麗莉其實是閩南話中的所謂「菜市仔名」,這也就是為什麼她日後在台灣報戶口時,嫌麗莉兩字太通俗而改用余立兩字),這才在下班前半信半疑地趕到病房一探究竟,細看之下,果然是失散的老同學,這又是典型的「他鄉遇故知」,雙方之驚喜自是不在話下。
至於為什麼兩人第一眼未能相認,母親的解釋是,她懷孕後期面貌浮腫,加上生產不順,疼痛得大汗淋漓,披頭散髮,難以辨識。
母親也告訴過我,這位護理長日後在醫學院畢業,成為濟世之材。
母親班上還有位名叫茅愛立的,是有相當知名度的歌唱家,也是桃李滿天下的音樂教育家。母親過世後,我偶爾想起「茅愛立」這名字,上網一查,赫然發現她早已由中國大陸移民到舊金山灣區,繼續她的「教唱」音樂生涯,只是她倆之這世緣份,已凍結在1935年高中畢業時。
這都是七、八十年前的往事啦,所以當我說「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時,不算是在「倚老賣老」哪。
【謝行昌,2021年7月完稿於美國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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