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古代，中土燦爛的文化，吸引了不少亞洲國家的人慕名而來學習。明朝時期，江南才子祝枝山（1460－1526年）曾記錄了當時的一件奇聞，不知讀者是否聽說過，海裡的生命也要學習？

明憲宗成化十九年（1483年），嘉定東門外有一位朱外郎（縣府小吏，對衙門書吏的稱呼），他有一個十三歲的兒子。有一天，朱家小公子背著書囊準備出外上學時，才站到門口，忽然扔下書囊，似乎有一股力量帶動著他向東急速飛奔而去，速度快得猶如一陣風，瞬間就消失了蹤影。

朱外郎夫婦看到了，急忙召集眾人追趕，但是沒能趕上。追趕過程中，沿路接連不斷地聽到有人述說看到小公子的去向，最後追到海邊，有人說目睹朱公子直接下到了海裡。朱公子的父母看著大海，無計可施，在水邊慟哭了三天。

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們打算要回家時，忽然從水中湧出一個人，一看正是他們的兒子。兩人伸手剛要抱他，小公子好像在一股力量的帶動下，又向西奔去，仍舊快得像是一陣風。朱家人以為他回家了，心急火燎地趕回家中，但還是沒有看到他。小公子再度失蹤，全家人又陷入了悲痛。

第二天，有一個小乞丐來報消息，說昨天夜裡在前村的土地堂睡覺，看見一個小孩也趴在地上睡覺。小乞丐看是朱家公子，就來報訊，讓朱家人去帶回來。

朱公子的父母又驚又喜，急忙隨著小乞丐一同來到土地堂。果然看見小公子睡在地上，於是攙扶他回家。但小公子一直昏睡，所幸回家不久後他就睜開了眼睛，施以湯藥，過了一天才完全恢復。

眾人都很好奇發生了什麼事？小公子說，那天他靠在門邊時，忽然看見一個少年從東邊而來，容貌很是俊美，穿著也很華貴。那少年騎著一匹潔白如雪的駿馬，馳騁如飛。後面還跟著三十個隨從。但是他們全都只有人身，而頭則是蝦螺鱉魚之類的。那少年一見到朱公子帶著書囊，馬上命隨從挾著他向東而行。

雖然朱公子想大聲呼喊，但發不出聲音，掙扎也無濟於事。一行人來到海岸邊，海水竟自行分開，出現一條路。眾人擁著朱公子踏上海中的那條路，不一會兒已來到了一座城郭前，有紅色的大門，裡邊是燦爛煥然的宮室。少年在門外止步，只令門衛進去通報，說他已經奉命請來了讀書人。而那些門衛也都是些魚鱉之類的水族。

不一會兒，門衛從宮裡出來，命差吏們帶朱公子來到一座大殿下。殿堂極高極廣，色澤猶如白色的蠵蠣殼所構成，但是光采照耀，璀璨奪目，令人難以正視。

朱公子進入大殿，看到一位王者坐在大殿之上。王者是位鬢鬚雪白的老者，衣著華麗，身披白袍，上面繡著金紋，腰間扎著一條白玉帶。王者問他：「你會做文章嗎？」朱公子說：「我不會。」王者問道：「那你會什麼？」朱公子回答，他只會作七字的對子。

王者隨即吟了一條七字對，朱家公子應聲回答。王者雖然很高興，但他需要的是個會寫文章的老師。朱公子不會，請他來就沒有用處了。王者命左右侍者引領朱公子到學館參觀後，就放他回去。

侍者引領公子來到東邊的偏室。裡面有一個只有幾歲的小童，容貌韶秀，看上去特別奇異。旁邊的差吏說：「大王想請讀書人來教這個孩子。」

朱公子在海神的宮殿裡走了一遭後，拜別王者，王者讓人送他回到水面上。出殿一看，先前的那個少年仍然等在大門外，奉命送朱公子到土地神廟。少年再次騎上白馬，隨從們攙扶著公子飛奔，到了那兒，土地神出來迎接，對待少年非常恭敬。少年將朱公子交給土地神後，就離開了。祝枝山記下這個故事時，朱家小公子當時還在世。

以往，筆者讀罷類似奇聞，也只當是傳奇，講完就收尾。今次，這則故事在心中泛起層層漣漪。行文過程，慨嘆中國先民思想的靈動與活躍。他們對生命的認知，開闊的視野，讓吾輩驚歎。歷朝歷代的皇帝除了祭天地，也常要派官員祭祀山嶽海瀆。在古人的眼中，一切都是有生命的。

眾多生命存在著不同的形態，不同的體系。山有山神，海有海神，不同的神各自管轄一方，不同的神留下不同的神跡與傳奇。回首望去，原來中土一直是人神同在。

（據《志怪錄》）@*

責任編輯：王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