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匠與知音――托爾斯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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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14日訊】
三、思想
托爾斯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兩人各自在自己的道路上苦苦尋覓著,各自走著一條孑然孤立的獨特的道路,在思想的求索中,他們卻常常殊途同歸,在同時代的作家、思想家群中,他們走得最近。
(一)基督精神
在他們所有的思想中,最一致的觀點莫過於對基督教的理解。他們試著重新詮釋古老的基督精神,對於他們,基督精神不僅解答了人生的種種疑惑,更是指明了人類社會的方向。對兩位精神巨匠來說,基督教乃是真正意義上的人民的宗教,而不是作為國家或教會控制下的宗教。基督精神有別於教會的教義,教會已不是拯救蒼生的希望,而是參於對人民的迫害。陀思妥耶夫斯基說:“拯救將來自人民,因為他們保持著信仰和謙恭。神父和師傅們,你們應當珍重人民的信仰。”托爾斯泰甚至被東正教最高當局革出教門,但托爾斯泰只是投以蔑視的眼光,他早就對教會有諸多不滿,教會早就背離基督教義,只是淪為國家統治、迫害人民的先鋒。托爾斯泰回顧道:“起初我愛東正教甚於自己的安寧,後來我愛基督教甚於教會,現在我愛真理遠甚於世界的一切,真理與我所理解的基督教是相吻合的。”什麼是托爾斯泰所理解的基督教?就是上帝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上帝的意志是使人相愛,並由此而走向真正的幸福,基督精神體現於愛與忍從,從中誕生出無盡的精神偉力,所以愛與忍從是人類偉大的品格。“忍耐吧!”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普希金紀念碑開幕式上演說道。“自我完善!”這則是托爾斯泰的說法,又補充一句道:“勿以暴力抵抗邪惡!”他們把人類的希望寄託於自身心靈的淨化,用愛心對待一切眾生,包括敵人,就要《福音書》的“登山訓眾”所言:“要愛你們的仇敵”。
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爾斯泰從基督精神中尋找人生與社會的答案,是源於他們對西方現代文明夢的破滅。
(二)對西方文明的否定
十九世紀席卷歐洲的資產階級革命風暴,給封建色彩濃厚的俄羅斯予強烈的震動,一時間,西方文明成為俄羅斯文化人所熱心追逐的樣板。但陀思妥耶夫斯基與托爾斯泰在遊曆歐洲後,對這種文明提出質疑,乃至否定。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遊曆了歐洲後,對西歐個人主義思潮的興起大感憂慮,在他看來,個人主義與基督教的平等、博愛的思想是格格不入的,他們只是在強調自我保護、自我追求、自我自決的原則。陀思妥耶夫斯基寫道:“在這種自我中不可能產生出博愛來。為什麼呢?因為在博愛中,在真正的博愛中,不是單獨的人,不是僅從自我來考慮自己和其餘的人是否有相當的價值、相等的權利。”在此基礎上,陀思妥耶夫斯基進一步批判了西方所謂的“自由”的概念:“什麼是自由?什麼樣的自由?大家在法律範圍內有權為所欲為的自由。什麼時候能夠為所欲為?當你有百萬錢財的時候。自由是否能給每個人百萬錢財?不能。什麼是沒有百萬錢財的人的自由,不能為所欲為,卻只能任人所為。”西方所鼓吹的自由,不過是富人們的自由,貧窮的人只有為富人們提供享樂的自由而已。
托爾斯泰也曾醉心於西方文明的進步,但隨著他兩次的西歐之行,他對方文明的進步徹底失望了。一八五七年托爾斯泰在巴黎目睹死刑的慘狀時,他感到全身心的震憾:“對於進步的迷信亦是空虛的……可以決定善事或惡的,不是一般人所說的和所做的,而是我的心。”他還看到了一個英國富翁不願對一個流浪的歌者施舍,“為他們,文明是善,野蠻是惡;自由是善,奴役是惡……而誰將和我確言何謂自由,何謂奴役,何謂文明,何謂野蠻?”他與陀思妥耶夫斯基都敏銳地發現,自由只是一個充滿泡沫的幻象,外表美麗誘人,實則是徒有其名!人類向善之路不能以自由、文明為路標,“我們只有一個可靠的指引者,便是鼓勵我們互相親近的普在的神靈。”
(三)對“普在的神靈”的進一步探討
“普在的神靈”,換而言之,就是上帝。不能理解托爾斯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兩人關於“普在神靈”或“上帝”的概念,就無法認識他們的思想。對於他們而言,上帝不僅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或者遠在天邊的神靈,不是的,上帝無所不在,存在於每個人的心中,是善與愛的法則的化身。天堂之路不是遙不可及,而是存在於我們的內心,“只要我們願意明白,天堂會立即美麗地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就將互相擁抱,放聲痛哭。”陀思妥耶夫斯基這樣描繪著天堂,同樣,他也把地獄稱為是“由於不能再愛而受到的痛苦。”可見,選擇天堂與地獄,只在於人內心是否充滿著愛。
“天國在我們心中!”托爾斯泰的觀點與陀思妥耶夫斯基如出一轍,對於上帝,托爾斯泰有一段非常精闢的論述:“神於我是靈,是愛,是一切的要素,我相信他在我心中存在,正如我在他心中存在一樣……我相信神的意志是要一切人愛他的同類,永遠為他們服務……我相信生命的意義,對於我們中每個人,只是助長人生的愛,我相信在這人生中,發展出他們的愛的力量,不啻是一種與日俱增的幸福……我相信這愛的生長,比任何其他的力量,更能助人在塵世建立起天國。”
托爾斯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以至善、至愛的基督精神為指導,對社會及人類的去向進行深入的思考,他們不合時宜,在黨派雲起的時代裏,他們無疑只能是孤獨地探索,面對內心與現實的矛盾。
(四)良心對抗暴力?
忍從與愛從理論上說是容易的,但一旦受到暴力的欺凌,人要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正如耶穌在“登山訓眾”中所說的:“你們若聽見有話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只是我告訴你們,不要與惡人作對,有人打你的右臉,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裏衣,連外衣也由他拿去:有人強逼你走一裏路,你就同他走二裏。”托爾斯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兩人畢生深受《福音書》的影響,所以極力維護以良心對抗暴力的理論。除去基督教的信仰外,實際上更深層次上,是兩人對人類內心深處“良知”的認同,人類不可能在暴力中實現和平,而是能是在以“良知”的基礎上,走出人類具有的獸性的殘忍的一面,為實現良心的抵抗,則必須隨時走上歷代先知所走的道路:殉道。人們可以不苟同這種對抗暴力的方式,但你卻不能不對他們的勇氣和人道的精神所感染。所以托爾斯泰的後半生雖過著半隱居式的生活,但他的影響力卻日益加大,他無意充當精神的領袖,但事實上他的言行成為日後印度聖雄甘地理論的先導,也對日後美國著名的黑人英雄馬丁•路德•金產生巨大的影響,如果冠之以“非暴力運動”先鋒並不為過。
與托爾斯泰相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思想則複雜得多,他反對暴力,與其說來自理性的思考,不如說是帶有一種宗教的強制約束,他死刑台的經歷與十年的流放生涯,使他對這個腐敗不堪的政府和教會已沒有一絲的好感,苦難加劇他信仰的力量,使他負有強烈的使命感,但我們從他後期的生活和著作中,已經可以看到他的這種“忍耐”學說表現出不堅定的動搖。1878年,女英雄薇拉行刺彼得堡市長,陀斯妥耶夫斯基聆聽法庭上的辯論,他意味深長地記錄下薇拉的話:“舉起手來向一個人開槍,這是可怕的,但我必須這樣做。”
四、雜記
有些作家,無須別人的評論,只要你接觸到他的著作,你馬上可以感到他不同凡響,超越眾人,你會忘記他的國籍,他的民族,因為他在思考著全人類命運,他洞悉著芸芸眾生,這也是為什麼諸如列夫•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全世界的人所按受,而不單單是俄國或中國。托爾斯泰帶給我震憾的不是他那史詩般恢宏的巨作,而是他博大的思想和他一生對真理的不斷而堅定的探求。我看了兩厚冊的其女兒所寫的《托爾斯泰傳》,托爾斯泰的年青時代,除了他才華橫溢外,其品行有著十分惡劣的一面,然而對真理的求索使他不斷地超越自己的極限,不斷地完善自己的品格,最終能以脫胎換骨的姿態,跨入人類史上聖哲的行列。
陀思妥耶夫斯基最初給我的感覺是冷漠而陰鬱,他所解剖的人物其心理之複雜、之深刻,都是其他作家所難以相比的,但這並不是陀氏的全部,他實際是解剖的是一個全人類何去何從的問題,苦難使他具備了基督耶穌的寬容與博大的胸懷。他一生都懷有某種神秘的使命感,像是上帝在冥冥中召喚著他,使他在最艱苦的時刻,也不曾失去希望與信心,他可能感到自己就是約伯的化身,所以他不去抱怨命運,而是當作一種考驗,“不要攔我,因為我們要去實現偉大的真理了。”
當我翻閱的兩位偉大者的資料越多時,就越為自己學識的鄙薄而自慚,知道自己其實是井底之蛙在議論著蒼穹的浩大,多寫亦只是製造些文字垃圾而已,不如就此擱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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