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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散文

1969年的幾個故事(上)

阿波羅9號(Apollo 9)是阿波羅計畫中第3次載人飛行任務,為1969年三月實施的十天地球軌道任務。任務成員為L-R: McDivitt, Scott 和 Schweickart。(公有領域)

前言

下面這些故事的主要背景,是五十年前的美國,也就是那越戰方殷的1969年。

當時的美國社會相當動盪,「反越戰」幾乎成了年輕人(主要是役齡男孩)的生活主軸,大學校園裡經常有「反越戰」示威遊行。

美國那時還在實施「徵兵制」,年滿十八歲的男孩,若是沒有進大學,又「不幸」被抽到籤的話,經過短暫的幾個月入伍訓練,被徵調去越南與越共打叢林殊死戰的機會相當大。

美國介入越戰的「必要性」與「正當性」,在當時社會上是遭到普遍質疑的,再加上中共屢屢在大使級的「華沙密談」中威脅美國,如果美國陸軍部隊越過北緯十七度線「侵略」北越的話,中共絕不會「坐視」,將依循韓戰模式派「志願軍」參戰。

這不能「直搗敵巢」的戰爭,不就等於是綁著一隻手在背後,去玩摔角或是柔道嗎?你想要不慘敗也難。

1969年時,美國已經有超過五十萬的三軍部隊直接參與越戰,兵員死傷的報導,經常是電視與報紙的頭條新聞,震撼了美國社會大眾。這就是當時美國(尤其是年輕人)反越戰的基本原因。試想,幾乎每天都能在媒體上看到陣亡者之「屍袋」排列在地,還有那些躺在擔架上奄奄一息的傷兵,一般年輕人看了這些影片或是照片,能不心驚膽跳嗎?

有了這樣的時代背景,1969年在美國,除了隨處看到「反越戰」示威之外,其它還發生了些什麼事是值得一提的呢?

且請各位看倌耐心地「聽」我慢慢「道」來。

這1969年,也是我「手拎大同電鍋」,負笈來美的那一年,五十年來所發生的「故事」有一籮筐,但本文是以1969那「第一年」為主軸的。

尼克森就任總統

日後因「水門醜聞」而黯然辭職下臺的「狡猾的狄克 Tricky Dick」,於這年元月二十日宣誓就任美國第37任總統。

五十年後回頭來看這慘遭羞辱的尼克森,總覺得他這一生有點兒「狡猾」狡得過了頭,他是由「反共健將」的名號起家的,不料一個轉身,來個「搖頭抹臉」,成了比那川劇「變臉」還變得更快的親共政客。

前一年的1968年,我還在臺灣服兵役時,尼克森於十一月當選美國總統,中華民國上上下下高興成一團,以為我們「反攻大陸」有譜啦!尼克森之前是美國右派最有名氣的頭號指標,一貫將「共產主義」罵得體無完膚,更號稱是中華民國政府的「堅定盟友」,他還曾數度親訪臺灣,信誓旦旦地誇言,自己是中華民國的「最強力後盾」呢!

結果呢?嗯,不提也罷。只希望臺灣的當政者牢牢記住,美國政客之善變,經常令人瞠目結舌。表面上對你再好的友邦,私下都還是以自身利益為絕對優先,有些不講道義的國外政客,居然還將臺灣當做「槓桿」來使,以達到他獲取其自身利益為最終之目標。

還有,請中華民國執政當局官員們,別輕蔑地將領土較小的友邦(或許是非邦交國,但的確是同文同種的、也與中華民國有密切軍事合作關係的新加坡共和國)蔑稱之為「鼻屎」國,以這位「無品又失格」的外交部長之標準而言,中華民國現有的一半左右邦交國,不都歸類為「鼻屎」國了嗎?笑話不是?

「協和號」首飛成功同一天 阿波羅九號航向月球

這「協和號」(Concorde)是英、法兩國共同開發的倍音速客機,於這年的四月九日首航成功。這當然是民用航空界的重要里程碑之一,只可惜其超音速飛行時會產生大量音爆,被禁止在陸地上空高速飛航,讓它原先的全球商業普及化之目標受到重挫,如今只能在航空博物館裡欣賞到它的英姿啦!

就在這同一天,作為日後探月登陸之先遣部隊的「阿波羅九號」,升空啟航奔向月球,這是第一次有載人的太空船遠離地球,當然更是科學史上劃時代的壯舉。

我這兒有個與「協和號」有關的小笑話,但它不是傳言,是真實發生過的事。講這故事給我聽的是位美航(American Airline)的資深駕駛員史密斯﹝Bob Smith﹞。事情發生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中,「協和號」已成功地載客跨越大西洋好幾年了。

因為「協和號」之飛行速度比一般噴射客機要快2.5倍以上,美航決定派遣一批高階員工去英國製造「協和號」的工廠參訪,進而研討引進此機之可能性,史密斯機長就是這參訪團成員之一。

大夥兒進入「協和號」裝配工廠後,先去簡報室聽性能講解,最後的壓軸戲當然就是參觀此機的生產線啦!

不消說,這廠房高大還又寬敞,生產線幾乎長達半英里,一條生產線上可以同時裝配至少四架「協和號」。一如其他飛機工廠,水泥地上貼著黃、紅色等非常顯眼的膠帶,以區分裝配區的工作範圍,防範非裝配人員可能誤入的「工安」地段,遭起重機的鉤帶等誤傷。

參觀人員也被告誡,絕對不可「越界」。所以史密斯先生一行,在參觀生產線之際,不時得注意看著地上的標示,避免誤入禁區。

走著,走著,史密斯先生注意地面上有一個橘色的X,它所代表的意義在聽取簡報時並未提及,所以他有點兒納悶,但此行主要目的是參觀「協和號」的生產線,引領他們的解說人員也正在滔滔不絕地解說,史密斯先生不想打岔,只好把想要問的問題給暫時吞了下去。

不料目視所及,這橘色的「X」就有四、五個,而且都在黃、紅色警戒線之外,史密斯先生終於忍不住了,舉手發問:

「請問,這橘色的X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哦,那是放水桶的地方,呃…我說的是下雨的時候。」對方回答。

「下雨?用水桶接水?」

機長史密斯皺起眉頭,其他的團員也都愣在當場。

「呃,是下雨時接屋頂漏水用的。」

接待員講得氣定神閒。

大伙兒不禁一齊皺眉仰頭往上看,那是個典型的半圓形屋頂,有好幾十英尺高。

「這屋頂漏雨已經漏了好幾年啦,因為是圓頂,所以滴水處不是漏水處,而且漏洞又太小,我們還沒有找到它們,這……這是權宜之計啦!」

看到大家都傻了眼,接待員又繼續解釋:

「我們已經安排好,你們看,這些橘色的X,都在黃、紅色警戒線之外,是決不會妨礙到我們生產工作的。」

所以,根據我的第一手資料,這英、法兩國引以為傲的倍音速客機,是在一座會漏雨的廠房中生出來產的。

美航最終放棄引進「協和號」,不過其原因則與「廠房漏水」毫無關係。

命運多舛的「紐約雙子星世貿大樓」開工了

於2001年遭恐怖分子劫機撞毀的「紐約雙子星世貿大樓」,是在這一年開工的,只是當時誰也沒料到,這世貿大樓日後會被列為恐攻對象,死傷極為慘重。

我的大兒子培德於恐攻事件發生時,正在紐約市的華爾街附近工作,幸得無恙,但是當時電話因線路堵塞而中斷達數小時之久,讓人憂心如焚,你可以想像我們終於接到他報平安的電話時,那種如釋重負之感。

如今恐攻之罪魁禍首賓拉登,已遭美軍在逮捕時亂槍擊斃,美國則在紐約市的雙子星世貿大樓原址興建紀念館之餘,又建了另一座高樓,每年的9月11日也會有紀念儀式,一如紀念那珍珠港遭日軍偷襲的12月7日,以資警惕後世子孫,不要忘記「民主」在與「極權」鬥爭時,是要付出慘痛代價的。

Woodstock 的音樂會

上世紀六十年代末,是嬉皮(Hippies)達最巔峰之時,青少年放浪形骸,駕著德製國民箱形車「Volkswagen Van or Camper」遊蕩全國。那時美國的兵役制度還是徵兵制,十八歲以上的男孩子若是沒有上大學,有立即服兵役的義務,在他們滿十八足歲後,就已被美國政府依「社安號碼」編列服役「梯次」,每隔一陣子,兵役單位會在全國晚間新聞聯播節目中,像搖「樂透」中獎號碼一般,抽出某梯次應該到某軍營去報到的簽。

我那時住在密西西比州立大學的男生宿舍裡,樓下交誼廳有一臺當時最大尺寸的二十五吋彩色電視機,抽籤轉播時廳中一片人潮,大家聚精會神地聆聽抽籤結果,真個是「幾家歡樂幾家愁」,那些「不幸」中簽的大學生,得到舍監那兒拿「在學證明」以期延役。

當然,大學畢業後的男孩子也還是有「中獎」的機會,有些不想當「大頭兵」的學生,就參加預備軍官訓練班(ROTC),服役時至少還是個少尉軍官。

密西西比州立大學的ROTC規模,在美國所有的大學中一直是排名第二,僅次於德州農工大學(Texas A & M University)。尤有甚者,這兩所大學在二次大戰與韓戰期間所訓練出來的預備軍官,其總和是美國三所正統軍官學校訓練出來的軍官之三倍有餘。

也就是說,美國軍隊中的低階預備軍官,有一半以上是這兩所大學出身的。

又扯遠啦……趕緊回到正題!

當年的美國青少年,心中或多或少都有著十八歲以後得「上戰場玩命」的那個陰影,導致他們普遍有「放浪形駭」的思想,今朝有酒得要今朝醉,放著該「玩」的年齡沒有「盡情地玩」,以後上了戰場,說不定一粒子彈就匆匆地結束了一生,豈不是要「遺憾終身」。

嗯,覺得我還是愈扯愈遠嘛?

我只是想把Woodstock音樂會如何成為有史以來人潮最洶湧的「野臺」音樂會之原因,做個分析而已。

那個年頭「網路」尚未誕生,連最基本的個人電腦都還沒蹤影,一個估計最多會有五千人參加的「野臺」音樂會,如何會「串聯」成一個有近五十萬人參與的歷史性音樂盛會,讓人們五十年後仍然歎為觀止呢?

說穿了,Woodstock音樂會,原先就有「反戰」的性質;預定要表演的歌手與樂團,幾乎全是對美國介入越戰有強烈不滿的。

隨便舉個例罷!

當時紅透半邊天的民謠歌手瓊‧拜茲(Joan Baez),就是壓軸的演唱者之一,這位拜茲小姐與影星珍‧方達(Jane Fonda)一樣,都曾在越戰正打得難分難解時,冒然造訪北越首都河內,在那兒還召開國際記者會,強烈抨擊美國的越戰政策。

當年有一首讓人聽得餘音繞樑、如癡如醉的搖滾民謠「飄在風中」(Blowing in the Wind),就具有強烈的「反戰」本質,也是這場音樂會的非正式「會歌」。

這首歌是日後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巴布‧狄倫(Bob Dylan)在1963年所創作的,傳唱至今不衰。

毫無疑問的,狄倫是另一個猶太裔天才,文思、樂思都十分超凡,但是他的唱腔不佳,以致這首詞曲皆優的搖滾民謠問世後,暫時被流行音樂界擱置一旁,直到由三人組合Peter、Paul & Mary合唱團以「美聲」方式重新錄製後,才開始在世界各地風行起來。

哎!講到狄倫這老兄的唱腔,他還有一首名為「青春永在」(Forever young)的作品,被他老先生唱得像是口中塞滿了布條在嘶吼,實在無法恭維。後來他的老相好瓊‧拜茲於1976年以傳統民謠方式重新詮釋此曲,立即讓它成為風行美國的經典民謠。

這1976年也湊巧是我們家老么達兒在德州達拉斯出生的那一年。當時我遠在紐約州上班,每每在聆聽這首歌時,會想到了襁褓中的達兒,心中還頗感動的。

日後有另一首同名的搖滾樂,也曾經上過錢櫃暢銷排行榜,歌曲雖亦動聽,但是歌詞好像欠缺了狄倫那份「詩情」。不過這只是我的私見啦!

就是因為在美國青少年中,有「反戰」思想的居多,而八月十五日至十八日舉辦的Woodstock 音樂會又正值各學校秋季班開學前,也就是當年暑假結束之前的最後一週,是學生們難得「鬆弛神經」的最後機會,再加上「反戰」的媒體又持續報導這場有著「反戰」主軸的音樂會,導致全國各地反戰意識特別濃厚的「嬉皮」們,傾巢而出地趕來「大會串」,把預定場地擠得人山人海。

有一部當時拍攝的影片,將盛況詳實地紀錄下來,曾在次年的奧斯卡影展上,榮獲紀錄片金像獎。名導演李安於十年前也以Woodstock 音樂會之籌辦經過為題,到盛會的現場(紐約市西北方Bethel鎮的Yasgur 乳牛農場,位於Catskill Mountain的山丘中),拍攝了一部名為 Taking Woodstock的電影,以紀念Woodstock四十週年。

看來每隔十年,就會舉行一次紀念Woodstock的盛會,今年是第五十週年,已經有重回Catskill Mountain山丘的計劃,愛好流行歌曲的讀者們,請別錯過機會啦!◇(待續)

責任編輯: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