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傳】北宋六賊之首:害己禍國的蔡京
才子皇帝徽宗醉心藝術,耽於享樂,宮中開支日益龐大,蔡京的改革舉措恰好為其奢侈的帝王生活提供資本。在國家太平、府庫充盈的假象面前,蔡京又從《易經》中斷章取義,提出「豐亨豫大」的謬論,迎合君慾。
蔡京不斷慫恿徽宗揮金如土,從而證明宋朝國力雄厚,震懾番邦四夷。他也因此備受徽宗寵信,儘管他在改革期間被彈劾罷相,卻能旋即東山再起,加封公爵。
有一次宮廷設宴,徽宗取用幾枚玉器,卻擔心違背先祖節儉之風,遭言官議論:「欲用此,恐人以為太華。」蔡京揣度上意而奏,他出使遼國時,看到遼人用的玉杯玉盤都是石晉時期的東西,他們還拿出來誇耀,說宋朝沒有這麼貴重的物品。因而他認為徽宗使用玉器,「於禮無嫌」。
徽宗仍不放心:「先帝想造一座數尺見方的小台,都會遭到百官諫止。人言可畏,這些玉器放置這麼久了,如果有人進諫如何分辯呢?」蔡京繼續鼓動:「事情如果合乎情理,言多也不足畏也。陛下應當享受天下的供奉,區區玉器,何足計哉!」
徽宗聞言稱是,深以為然。此禁一開,徽宗更是毫無顧忌地揮霍錢財,鑄九鼎、祭明堂、祀園丘、修新樂、造萬歲山等,享盡人間繁華。而這背後,卻沁滿了大宋子民的血與淚。
清洗「舊黨」,剷除異己
自宋神宗任用王安石推行變法以來,持不同政見的文士們分化為新舊兩黨,幾十年來圍繞是否支持新政,不斷出現爭論與諫諍。這原本是北宋朝自由風氣使然,卻被小人從中利用,將一場思想交鋒演變成黨同伐異、排斥忠良的奪權戰爭。
元豐8年(公元1085年),哲宗繼位,主政的太后力圖恢復「祖宗舊制」,起用舊黨司馬光等人。他們盡罷新法,同時將改革派人士或貶官、或遷謫。這一時期稱作「元祐更化」,至元祐9年(公元1094年)哲宗親政而結束。此後新黨張惇入相,時任戶部尚書的蔡京依附新黨,為謀取更多的政治利益,他打著恢復新法的幌子,大肆清洗元祐時期的舊黨。同時,他為了打擊異己,甚至羅織罪名,將並非舊黨的異己者劃為元祐黨人。舊黨及無辜人士被蔡京構陷,或遭貶官,或被流放,甚至客死他鄉。
當蔡京在徽宗朝出任宰相後,新黨迫害舊黨的歷史再次上演。在徽宗初即位的元符3年(公元1100年),天現日食,徽宗下詔求言,並表示言論不當者亦不加罪。於是百官上疏言事,大多論及新法。崇寧元年(公元1102年),徽宗出爾反爾,要追究言論激進者的罪責。蔡京便藉機把元祐、元符年以司馬光為首的120位舊黨斥為「奸黨」。兩年後人數又增至309人,蘇軾、黃庭堅、秦觀等大文學家皆在其中。
蔡京打壓舊黨的手段更甚於哲宗時期。除了將在世的舊黨官員流放至邊遠苦地,他還請徽宗書寫碑文,將「奸黨」姓名刻成「元祐黨籍碑」立於宮門前,並讓各地翻刻。同時,舊黨的文集、畫像等作品成為禁忌,他們的子孫永遠不得做官,不得與皇室通婚,五服內親屬亦受到不同程度的牽連。
所幸天道不泯,百姓並未受蔡京蒙蔽,對元祐忠臣依舊抱以崇敬之心。史料載,長安的石工安民,被徵去刻印黨人碑,他萬般推辭:「小民愚笨,不知立碑之意,但像司馬相公這樣的人,海內稱其正直,今謂之奸邪,我不忍刻也。」官吏欲降罪,他只好領命,並請求不要將名字刻在碑末,「恐得罪後世」。九江的一個石工奉命毀棄蘇軾、黃庭堅的匾額,直言不諱:「今日以奸人為名,誠不忍下手。」
蔡京本欲讓政敵身敗名裂,卻弄巧成拙,反將自己的險惡用心昭示天下。然而,元祐黨籍一案,終究影響了宋廷的人事格局,致使忠良盡去,政事不堪,埋下國破家亡的隱患。
貪戀相位,窮餓而死
根據宋制,官員年滿七十歲便要退休,稱「致仕」。或由本人陳乞致仕,主動辭官;或由朝廷強令致仕,將那年邁而流戀官場之人,請出廟堂。蔡京一生追名逐利、把持朝政,人到中年才拜為宰相,又歷經四起四落,絕不甘心將榮華富貴拱手讓出。在最後兩次的宰相生涯中,他不顧聲名狼藉與年老力衰,緊握相權不放,表現出一代奸臣貪婪無度的本色。
政和2年(公元1112年),蔡京以66歲高齡第三次出任宰相,他本應在四年後致仕,卻始終沒有放權離去的意思。《續資治通鑑》載,當童貫與蔡京之子蔡攸向他索取「謝事表」以暗示他致仕,蔡京竟然手足無措,慌慌張張地哭泣道:「京衰老宜去,但不忍心這麼快就退休,因為君恩未報,此心二公所知也。」情急之下,他竟連自己兒子也不認得,直呼為「公」,引得左右竊笑不止。
宣和6年(公元1124年),78歲的蔡京已是「目昏眊不能事事」,卻強行擔任宰相之職,批示公文、上朝奏對等一應大小事務交由幼子蔡絛代勞。蔡絛輔國無能,恣意為奸、竊弄權柄之作派卻一如蔡京。因其不能勝任,徽宗大怒,下詔免其職權,並授意童貫再次提醒蔡京上表辭職。蔡京再次大哭拜倒:「上何不容京數年,一定是有人進了讒言。」這樣,他才奉命上交辭官奏章,徹底放權。
第二年,金兵大舉南侵,徽宗匆匆傳位於欽宗。蔡京失去天子怙恃,一夜之間成為眾矢之的,被指責為傾覆大宋的國賊之首。百官紛紛上書,痛陳其奸惡之行,令他在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一年之內連貶五地,最終發配韶、儋二州。
流放路上,蔡京攜帶大量金銀財寶,本以為餘生衣食無憂。豈料,他的惡行為天下人盡知,一路上遭人唾罵,更買不到一粒米、一口水。每過州縣,蔡京被官府驅逐,不得行走大道,嘗盡飢腸轆轆、顛沛流離之苦。這時他才不得不嘆道:「京失人心,一至於此。」
潭州是他人生的最後一站。《宣和遺事》載,蔡京窮病交加,在那裡回顧一生得失,作一支絕命詞:「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無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遙望神州淚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謾繁華,到此番成夢話。」多行不義必遭惡報,最終他餓極而死。
靖康2年,金兵攻破京城,俘虜徽欽二帝與皇室成員,北宋迅速滅亡。這場「靖康之變」,成為宋人永遠的傷痛和恥辱。蔡京或許沒有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害己誤國,不僅留下千古罵名,更給宋朝帶來深重災難。「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的慷慨之聲迴盪至今,教人扼腕嘆息;而奸臣當道、小人禍國的歷史教訓,更應成為今天的明鏡和警鐘,告誡人們親賢遠佞,明辨忠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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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憲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