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風阿公的精采人生提案(三)
(續前文)
凱迪拉克的成功迷思
在六○年代晚期,我被邀請去新罕布夏的一間飯店演講,那是一間別緻而歷史悠久的猶太旅館。女人的妝髮都很講究,依照當時當地的流行畫上藍眼影、黑色染眉膏,穿上時髦的半透明泳裝;男人們都在抽將近三十公分長的雪茄,靠在躺椅上,吞雲吐霧。
我對他們說:「你們真的成功了,不是嗎?看看你們的成就:你們在全國最棒的旅館之一,停車場停滿了凱迪拉克──有些還是勞斯萊斯,你們的小孩念私立學校,銀行裡存著大把的鈔票,你們許多人有兩棟房子。你們享有一切最舒適的物質條件!」
他們全都笑著,看起來很開心,對自己也感到十分滿意。然後,我只問了一句:「這樣足夠了嗎?」
我的問題開啟了充斥著痛苦跟懷疑的潘朵拉之盒,讓我們不禁想去深思,我們的文化向我們保證,老年時,唯有能夠過上足夠舒適的物質生活,我們才會快樂;所以我們才從來不問自己:這樣的努力追求何時才能結束?
世俗的成功並不保證會帶來和平、寧靜、在家般的心安、安康──這些我們原本以為會隨之而來的獎賞。許多人提到,他們感覺自己並非擁有成功,而是「被」成功擁有、受制於成功的表象。他們說,他們雖然贏了,但也正在失去某些東西。
雖然我們很少人能享受到那種社會階級的舒適物質生活,卻發現自己也正面臨同樣的窘境,只會透過工作、擁有的東西和身體狀況,來尋找自我價值跟生死的意義。雖然許多美國人表明對上帝的信仰,但他們的精神生活只限於上教堂、廟宇或清真寺,卻不曾走出這些地方,將其應用在解決對老化的疑惑上。然而,了解並相信「無常」的佛教徒或是熟悉靈魂存在的印度教徒們,卻能夠從他們的精神教育中獲得解脫和自由。
孝順女兒的投訴
有一部得獎的電影叫做《孝順女兒的投訴》,我很喜歡這部電影的真實性,以及他喚醒人心的能力。
電影的導演兼編劇記錄了她母親年老時,阿茲海默綜合症發生的經過,以及她自己對這種疾病的種種反應。她母親的病情一直惡化,到最後甚至開始不認識自己的女兒,當獨居在公寓裡對母親而言已太過危險時,她不得不將母親送到專收阿茲海默病人的療養院。
辦理入院的過程中,療養院長告訴女兒不要留下任何過去的東西給母親,連衣服都不要,這要求當下看來很無情,但既然對方如此要求,她還是照做了。隔天她再去療養院時,她發現母親穿著一個男人的汗衫,帶著一個裝著一分錢的錢包。女兒突然明白了,母親現在很快樂,因為沒有任何事物在周圍去提醒她自己忘記了什麼。
女兒發現,原來她愛母親的方式只是在延長母親的痛苦,最後,她學著放開自己的掛念,與母親的意識起舞──不論意識要往哪裡去。影片的最後一幕是母親走在走廊上,揮著她的小錢包,唱著:「我自由嘍!我自由嘍!」
除了身體的無能力之外,沒有什麼比智力衰退更令人氣餒了。在我中風以前,失智絕對是我最大的恐懼來源,但當我們體驗過靈魂覺知後,便會發現,是否能夠維持腦袋理智清楚已經不再那麼重要。靈魂的覺知遠比頭腦的覺知來得強大,而且,一旦你體會到靈魂覺知,它便永遠是你的,不會有消失的一天。
由於未來總是未知的,感覺到恐懼的心思便能自由編導一齣災難叢生的恐怖秀,帶著滾雪球般的苦惱,一段接著一段地上演。不受任何約束的恐懼沒有停止的一天;當我們變老,感覺自己愈來愈脆弱時,不同形式的、無盡的恐懼便會如影隨形的跟著我們,使得老年生活成為活生生的地獄。
然而,如果我們選擇走靈魂的道路,將會發現自己能夠與這些恐懼為伍,而不是成為他們的受害者。我說的是為「伍」,不是為「敵」,我不是說要喚起自我去對抗恐懼,而是要留意自己感到恐懼時會伴隨著什麼訊號。當我們能察覺到恐懼正在蠢蠢欲動,便有辦法清晰、安靜、專心的想,瞧出是什麼或哪些念頭導致恐懼出現,舉例來說,可能是對食物價格的提升感到恐懼,也或許是對體能的挑戰感到恐懼。
人類的心理有一種攀附的傾向,執著於一些事物會使我們被那些事物牽著走,製造出焦慮、痛苦和恐懼。一旦能夠明確認清羈絆住我們的事物到底是什麼──可能是一種生活標準,或是不會變形的身材──那麼,不論多麼困難,我們都能夠跨出釋放自己的第一步。@#
──節錄自中風阿公的精采人生提案/柿子文化
責任編輯: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