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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象警世

逆天而為痛悔遲6:錯解天象,千古痛傷(2)

圖6-1:景德元年十二月初一日食示意圖(澶淵大食分日偏食,幽州日全食)(古金提供)

第六章  錯解天象,千古痛傷(3

(接前文 逆天而為痛悔遲:453-2018年天象揭祕5

前面兩篇,我們開始詳細還原宋遼澶淵之戰的歷史,全面揭開了被掩藏了1000多年的兩大天象:太白晝見、日暈抱珥。這一篇,我們開始觸及當時接踵而至的第三個天象。儘管在學術界看來,澶淵之盟的記載和研究已經相當詳盡了,它作為歷史拐點的「輝煌」意義在當代已有定論,但是,天象真機的揭示,將給這段歷史帶來顛覆性的認知。

11.「烈士」促和談,契丹找臉面

其實早在閏九月南侵之初,契丹就是兩手準備:能打則打,不能打則和。真宗很快就接到了一封「烈士」傳書。

這個「烈士」就是英勇「捐軀」的王繼忠。王繼忠是將門遺孤,自幼侍奉宋真宗,後來升為武官。澶淵之戰前一年,他在奮勇抗擊契丹大軍侵掠時被俘。蕭太后知道他很賢能,授予官職和妻室。當時宋朝都以為他壯烈殉國,真宗恩蔭他四個兒子為官,厚加撫恤。次年契丹大軍攻宋,王繼忠從中調停議和,把書信射到莫州城頭。

《續資治通鑒長編》對此記載的比較詳細。真宗見到來信,才知道王繼忠還活著。開始真宗並不太相信契丹有和談誠意,而宰相畢士安認為可信,因為契丹此次大舉南侵,攻城屢戰屢敗,沒臉自己撤退。真宗回信讓契丹以正規管道向宋朝請和,王繼忠反而勸北宋先向契丹派使請和,被真宗回絕。

此次契丹南侵,宋真宗料定契丹是想收復「故土」,要回曾經屬於契丹的燕雲十六州的瀛、莫二州一帶,北宋當時叫做關南之地[1]。史料多次記載了宋真宗的底線:「歲幣可賜,寸土不失,非要領土,必當決戰!」

後來契丹大軍圍攻瀛州(今河間),王繼忠藉口怕宋朝守不住,又來信促和。真宗答應和談,十月二十六(1004年12月10日)派曹利用祕密出使遼營,但是他並不擔心瀛州,認為城堅足以固守。

十月初六(1004年11月20日),遼軍猛攻瀛州城,就地伐木,打造了大量精良的攻城器械,沖車[2]、雲梯等都包著鐵皮。蕭太后和遼聖宗親自擂鼓,晝夜攻城,箭如蝟毛一般射向城上,事後城上有一塊幾寸寬的懸板竟然中箭200多支[3]!遼軍堆起土丘直抵城牆,命令奚人[4]背著擋箭的木板,手執火把沿著土丘向城上衝,被宋軍的滾木雷石成片打下。強攻十幾天,遼軍以死三萬多、傷六萬的代價、扔下大量輜重退去[5]。十月十四(11月28日)攻下了小城祁州(河北保定安國市),總算有了個落腳地。

戰局對契丹不利,王繼忠多次催請宋朝遣使和談,而曹利用有意遲緩,十一月底才到達遼營。遼國果然提出領土要求,被曹利用嚴厲拒絕。

十二月初一,遼國使者韓杞跟隨宋使到達澶州。韓杞跪在前殿呈交國書,國書正式提出「關南故地」的要求,真宗重申:「歸地之事極無道理,必若邀求,朕當決戰爾!」在派曹利用跟隨韓杞出使遼營前,真宗又告誡了許錢不許地的原則。曹利用說:「臣懂契丹語,我聽韓杞跟他的隨從說:『你們見澶州北寨的大軍了麼?勁卒利器,與以前聽說的大不相同!啊呀!真可怕啊!』臣此行也會暗中觀察契丹大軍虛實,倘若他們還要領土,必回來請陛下會師平蕩他們。」

12.日食當空天再「警」,剝去偽史見真容

圖6-1:景德元年十二月初一日食示意圖(澶淵大食分日偏食,幽州日全食)(古金提供)

《遼史》記載十二月初一日全食,查美國國家宇航局(NASA)的古今日食表,根據現代天文學計算,在當時的幽州大部分(今北京房山、門頭溝等地)是日全食,能短暫見到滿天的星斗閃爍。而幽州以南(今北京大興以南)是日偏食,澶州的食分約在0.95,是大食分日偏食(後文採用方言俗稱大日食)。

圖6-2:日食範圍圖(1005年1月13日,黑色雙線範圍內是日全食帶,自NASA古今日食表)(古金提供)

這次日食達到最大食分的時間是在午時,在通常的早朝之後,也就是在處理完契丹使者的事情之後。這個一直被古代認定「不利君主」的天象,在當時引發了什麼後果呢?

《宋史‧真宗紀》準確地記錄了這個天象,但是沒記錄司天監對天象的解讀和真宗的反應。清朝人編成的《續資治通鑒》記載:「是日(十二月初一),日有食之。帝懼甚,司天言主兩國和解,帝意稍釋。」

這個說法有3點錯誤:

錯誤1,與實際情況不符。這段史料來源於潘汝士的筆記《晉公談錄》,晉公指後來被封為晉國公的丁謂。《晉公談錄》說:「忽然太陽被食盡,真宗看見後非常擔驚害怕。司天監上奏:按《星經》:『這個天象主兩軍和解。』真宗不信,找來《晉書‧天文志》,上面也說『和解』。不久契丹果然自己退兵,然後又派使者飛馬跑來請求同好。」這段史料是被南宋李燾的《續資治通鑒長編》所否定的。[6]

因為日食發生後,契丹不是先退兵,後向宋朝請和。而是當時沒退兵,宋朝正式地找契丹談和,契丹和談使者前來,回拜真宋宗。所以《長編》說:「《談錄》顯然是虛妄之言,不能採信。」但是清朝成書的《續資治通鑒》,卻不加辨析地沿襲了《談錄》的錯誤。[6]

錯誤2,史料來源的《晉公談錄》說太陽被「食盡」顯然錯誤,主戰場澶州(今河南濮陽)只能看到大食分日偏食。

錯誤3,翻遍《晉書‧天文志》,看不到有任何「日食主和解」的字樣,假如北宋版的《晉書‧天文志》真有「日食主和解」之說,為什麼在該書眾多的「日食為凶相」的闡釋中,偏偏要選擇所謂的「和解」呢?顯然《續資治通鑒》上「司天監妙解日食」,是文人附會天象的杜撰!

那麼,那天的日食到底是何天意呢?從常理上看,太陽象徵君主,日食是古代公認的「不利君主」的天象,當時太陽大部分被遮住,天空驟然變暗,金星在接近正午的時候再次閃亮——距離上次十一月初一的太白晝見,剛好一個月。誰也能看出其中的恐怖!

從真宗後面最終議和時的過分膽怯、畏戰,認可「300萬巨額歲幣」的行為,我們能看出,這次日食,宋真宗沒有被寬慰,而是被嚇著了。而這必然源於司天監的天意解讀——把日食解釋為通常人知道的「凶兆」。但是當時這樣的解讀與時局發展不符,而正史史料必須展現「天人合一」的理念,所以才沒被記錄。

那麼這個日食真是凶兆麼?不是!這次特殊的日食,和上次的特殊的「日暈抱珥」天象,都被錯解了,徹底誤導了篤信天意的真宗,做出了錯誤的戰略決策。

13. 真宗議和降底線,寇準無奈挽危瀾

曹利用在契丹國母蕭太后和重臣面前,不辱使命,絕不答應割地,只同意資助契丹軍旅的歲幣,契丹也只能見好就收了。

十二月初八,曹利用最後一次去和契丹簽訂合約誓書前,向真宗討得歲幣底線。真宗說:「如果實在不得已,可以許諾100萬。」

曹利用退下要走,被在外邊逡巡的寇準拉進自己的帷帳。寇準嚴厲地說:「雖然有陛下的口諭,但是,你此去許歲幣不得超過30萬。過30萬別來見我,我寇準一定斬你人頭!」寇準本來反對議和,主張乘勢出兵、收復中原故土,但是真宗議和心切,妥協派趁機攻擊寇準擁兵自重,甚至圖謀不軌。寇準不得不放棄進取,轉而謀求和談的最好結局。

曹利用後來果然以30萬兩匹[7]成約而還。到行宮,皇上正吃飯,不能馬上召見,但是真宗急於知道情況,讓內侍去探底。曹利用說:「這是機密大事,須面奏。」

真宗聽到回覆,又讓內侍去問個大概,但是曹利用還是不肯說,以三根手指貼在臉上暗示。內侍慌忙回稟:「三指加頰,豈非300萬啊?!」真宗失聲大叫:「太多!」

過了一會兒,真宗平息下來說:「姑且能了事,也行啊。」行宮簡陋不隔音,曹利用在外邊全聽見了。等到召見時,曹利用故意再三謝罪,說許給的銀絹過多。真宗問:「多少啊?」曹利用答道:「30萬。」真宗大喜過望,厚賞!

14. 澶淵議和,千古頌歌?

從古至今,對這次和盟的歷史評價非常高。北宋當時財政年收入超過1億兩白銀,每年拿出0.3%來給契丹,是很划算的,因為一次出兵打大仗的開銷就接近2000萬兩!和平後又開放邊貿,每年的邊貿收入遠大於30萬,這是穩賺不賠的。而且契丹還歸還了「莫州、瀛州和遂城」,關鍵是從此宋遼約為兄弟之國,遼聖宗尊宋真宗為兄,真宗尊蕭太后為姑母,結束了契丹與中原的百年戰爭,30萬歲幣換來了120年的和平,為文明的發展提供了珍貴的環境。

得到最大實惠的還是契丹。他們20萬人免於全軍覆沒的危險,當時戰局對契丹極為不利,孤軍深入600里,師老兵疲,士氣低落,宋軍不斷集結,士氣旺盛,契丹的退路實際已經被北宋數城的重兵截斷。這次遼軍不但全身而退,滿載搶劫的財物,還白得每年30萬兩歲幣,那是空前巨大的戰果——更大的戰果,還不在這裡,我們後面將在天象角度展示。

澶淵之盟,普遍認為是一個雙贏的結局,戰爭結束,老百姓得到了最大的實惠。但是,也有一些學者認為有點浮誇過頭,莫州、瀛州在後周世宗柴榮時就被收復了,遂城本來也不是遼國地盤,歸還二州一城不過是噱頭。如果真宗能無為而治,放手讓寇準一搏,完全有可能趁勢收復燕雲各州,成就文治武功的偉業……但是也有人以為:一旦陷入戰爭的泥潭,只能加深宋遼的百年仇怨,邊境將永無寧日。

歷史的走向,不是人間的思潮所能衡量的。到底誰是誰非?只有結合天象之道,才能給出正道的解讀。

15. 澶淵之盟,千古傷痛?

澶淵議和,宋真宗因為御駕親征、化干戈為玉帛,君臣大慶,全國大赦。真宗從此對寇準非常器重,讚不絕口。這可讓寇準的宿敵王欽若妒忌壞了。

在真宗北上之前,王欽若曾勸真宗逃往金陵(今南京)。寇準當眾痛斥:「誰給陛下出此計策?罪可斬!」隨後王欽若被寇準提名外放到前線,鎮守大名府天雄軍。

在真宗最信賴的宰相畢士安病逝後,王欽若才敢陷害寇準。一日朝會結束,真宗目送寇準下朝,慣於進讒言的王欽若趁機進言:「陛下如此敬重寇準,因為他有功於社稷嗎?」真宋說:「當然。」王欽若又問:「澶淵之役,陛下不以為恥,卻說寇準有社稷之功,為什麼呢?」真宗愕然語塞,王欽若又說:「城下之盟,儒家經典《春秋》都認為是恥辱啊!澶淵議和,不過是城下之盟而已。陛下以萬乘之尊,簽訂了城下之盟,那是多麼恥辱的事啊!」

未等皇上開口,王欽若又進讒道:「陛下聽說過賭博吧?賭徒快要輸光的時候,會盡其所有下賭注,那就叫做『孤注一擲』。陛下,只是寇準最後的『孤注』賭本而已,當時您多危險啊!」

真宗似乎恍然大悟,從此待寇準日漸疏遠,不久便罷去其相位,外放陝州(今三門峽市陝州區)。

澶淵之盟,從此成了真宗心裡永遠的傷痛。為了召回天子的尊嚴,不惜親自編造「天書」,自詡天命,以「天書祥瑞」為依據去封禪泰山,展現這位「順天應人」的「天子」的榮耀……

其實,從澶淵訂盟那一刻開始,真宗就不再是中華天子,華夏的正統國的殊榮,就歸於契丹大遼了,天眷遼朝,蕭太后開啟遼國盛世。

讀者覺得這是故作驚人之語麼?下面我們把「太白晝見」——「日暈抱珥」——「午後日食」這一個月內發生的天象,連貫、深度解讀之後,大家就能明白這段歷史的真機所在。上天通過天象,把天意展現人間,在真宗可以順天而行,開創千載輝煌的當口,司天監做了根本錯誤的天意解讀,註定了天子的錯誤戰略,導致了宋真宗逆天而為,鑄成了千古遺憾……

(未完,待續 逆天而為痛悔遲:453-2018年天象揭祕7

註釋:

[1] 關南之地,即後周世宗柴榮收復的燕雲十六州的瀛洲、莫州一帶。在後晉之前,本是中原領土。在此68年前(936年),石敬瑭為奪帝位,出賣幽、薊、瀛、莫、涿、檀、順、雲、儒、媯、武、新、蔚、應、寰、朔,共十六州給契丹,契丹把瀛洲、莫州以東的乾寧軍升級建為寧州。959年,後周世宗柴榮收復了寧州、瀛洲、莫州,以及益津關、瓦橋關、淤口關,中原王朝邊境北移,三州在邊境三關以南,又被稱為關南之地。

宋太祖趙匡胤取代後周建立宋朝後,自知軍力不足,想用贖買的方法收回這些戰略要地,但是沒能實現就死於「斧聲燭影」之夜。宋太宗趙光義兩次北伐收復故土,均慘敗。

[2]沖車:是古代一種常用的攻城塔,木質,外被鐵皮,帶有木輪。沖車也叫「對樓」或「臨沖」,可高12米,分有4層。攻城時直接撞城,不結實的城牆或城門可被撞破,車上中的士兵以弓弩等直接攻殺守城士兵。

[3]《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五十九》:「(真宗)召輔臣觀瀛州所獲戎人攻城戰具,皆制度精好,鋒鍔銛利,梯衝、竿牌,悉被以鐵。城上懸板才數寸,集矢二百餘……其後,李繼宣浚高陽壕,得遺矢凡四十萬,敵攻城不遺餘力蓋如此。」

[4]奚人:奚族,中國古代北方民族,是東部鮮卑宇文部的一支(又稱匈奴一支)。唐朝曾內附,遼國建立後被契丹征服、同化。

[5]《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五十八》:「是月丙戌,抵瀛州城下。勢甚盛,晝夜攻城,擊鼓伐木之聲,聞於四面。大設攻具,驅奚人負板秉燭,乘墉而上。知州、西京左藏庫使李延渥率州兵、強壯,又集貝冀巡檢史普所部拒守,發礧石巨木擊之,皆累累而墜。踰十數日,多所殺傷。契丹主及其母又親鼓眾急擊,矢集城上如雨,死者三萬餘人,傷者倍之,竟弗能克,乃遁去。獲鎧甲、兵矢、竿牌數百萬,驛書以聞。」

[6]《長編‧卷五十八》:「是日,日有食之……忽日食盡,真宗見之憂懼。司天監官奏云:按《星經》云主『兩軍和解』。真宗不之信,複檢晉書天文志,亦云「和解」。尋時契丹兵果自退,而續馳書至,求通好。時晉公為紫微舍人,知鄆州。此事見潘汝士晉公談錄。按是日敵使韓杞已入對行營矣,談錄妄也,今不取。)

[7]兩匹:宋代一兩白銀和一匹絹帛等值,30萬兩,可以是10萬兩白銀,20萬匹絹帛,或者20萬兩白銀,10萬匹絹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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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