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韻:回歸與空靈之美—盛唐山水詩賞析
【大紀元2017年05月22日訊】唐詩的花瓣,從遠方飄落,繽紛馨香。澄明、空寂、悠遠。對自然的崇拜和對故鄉的眷戀,是盛唐士人共有的情懷。深情感悟,凝結成意象的海洋,送來清新的風。
美在回歸
在唐代,大批文人離開故鄉,走進喧鬧的城市,渴求仕途發達,一飛沖天。當都市的發展帶來精神的貧困和寂寥,當身陷紅塵、遠離鄉親、面對挫折或目睹悲劇時,詩人不禁生發出一種回歸之意。這種意識經常體現為歸鄉的渴望,又更多地表現為對自然召喚的熱烈感應。
當他們欲歸不得時,對於山水的嚮往便愈發強烈。傾聽風兒拂動松林,凝望夜空皎潔月光。與大自然的親近互動令詩人得以在精神上解脫和超越。他們筆下的山水詩,往往蘊含著個人悟「道」、求「真」的體察和思考。
李白的山水詩顯出獨特的灑脫和高遠。《獨坐敬亭山》寫:「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閒。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詩仙獨坐於敬亭山,悠然自得之際,卻難掩懷才不遇的孤寂。大自然的懷抱是疲憊心靈的驛站,是安慰的源泉。返璞歸真的思想,隱現詩中。
「賈誼三年謫,班超萬里侯。何如牽白犢,飲水對清流?」《田園言懷》先寫歷史上才子賈誼和班超的遭遇,再跳到眼前簡單的農家生活,籍此透出對官場的厭倦之情,表達了對田園生活的嚮往。
再看《山中問答》:「問余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閒。桃花流水杳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大自然的清涼蕩滌著心中的俗慮,縱情山水,方能體會「別有天地」的震撼。
王維也在許多詩作中表現了「回歸」的主題,並且多用「歸」和「還」。例如:「餉田桑下憩,旁捨草中歸」(《田家》),「流水如有意,暮禽相與還」(《歸嵩山作》),「悠然南山暮,獨向白雲歸」(《歸輞川作》)。「歸向白雲」即「歸於自然」。「天人合一」方能悟「道」,從而體會生命的本真。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終南別業》)這一句經典,動靜結合,向高遠處延伸,引人浮想聯翩。水窮至何處?雲起在何時?心靈的安寧,大概便是歸途的起點。
美在空靈
崇尚空靈是中國傳統審美觀的重要特點。道家以「虛無」為本的宇宙觀是此觀點形成的依託。老子說:「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微。」老子將「道」的本質看作「無」。「無」不是靜態的存在,它運動不息,生出了天地萬物。「無」是無極、無限、無邊無際。
盛唐是中國佛教的鼎盛時期,文人普遍崇佛。在佛家看來,萬物皆「空」,「空」是世界的本相。「空」即是空中見有,少中見多,小中見大,虛中見實。而「靈」則為意味深遠、變化萬千。因此,「空靈」與中國美學講究的「含蓄」是貼近契合的。
王維崇信佛教,所著詩文多富禪意。詩中的山水意象,隨心而動,於飄忽不定間耐人回味,詩句多顯空寂玄幽。
著名的《辛夷塢》寫:「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深山裡,漳澗水邊,萬籟無聲,只有鮮豔的辛夷花自開自落。花朵不斷的綻放,不斷的凋落,象徵著生命的輪迴往復。在此,可見佛理對詩人藝術構思的影響。
《鳥鳴澗》的「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一句攝取了空寂美好的原始狀態。「閒」、「靜」二字的靜態對應著「落」、「空」營造的動感,奏出舒緩恬淡之音。
在吟詠山水田園的旖旎風光之外,許多詩人步入深山古寺,去體悟寧靜,領略虛空。常建的名篇《題破山寺後禪院》讚美了幽靜的禪院,反映出詩人忘卻塵世俗念的感受。後兩聯禪意頗深,猶為後人激賞——「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籟此俱寂,惟聞鐘磬音。」
一千多年前的山水詩篇,描摹了豐富、優美的原始物象,也同時記載了天理的脈動。物我交融,閒適無爭,文人才子們盡情的溶入空靈、沉醉於自然,去體悟蒼穹的浩渺、造化之神秀以及生命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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