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站在下一道門之前,她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顫抖的雙手,顫慄的身軀,窒息的心跳,雙腳似乎隨時癱軟下去。
一股力量幫她推開了那扇門,那是人類的世界,人類的力量,永遠無法打開的一扇門。
幾個面目猙獰的白衣「人」,正在嫻熟地用手術刀刺向一個年輕的姑娘,姑娘的四肢被牢牢地捆綁著。
但因為刀刺的劇烈疼痛,年輕的姑娘歇斯底里地尖叫著,大喘著氣,漸漸的失去了人的聲音。
這些白衣「人」,熟練地剖開她的胸腔,取出一個又一個的臟器。
熟練的技能,在這個世界變成殺人的麻利工具。
姑娘眼角淌下的長淚,卻分明含著三個字,安歌想看清楚,但因血腥的場面,使她從夢中猛然尖叫著醒來。
安媽聞訊,趕緊抱住女兒,撫摸著她的頭,好好安慰她。
想對媽媽講夢裡的可怕景象,但壓在胸口的石頭,無論如何也搬不動,只能是痛苦地落下行行的長淚。
看著安歌的狀況,安媽卻也無能為力。作為媽媽可以為女兒準備最好的一切,可以為她提供優渥的生活,為她買最好的藥,請最好的醫生。但就是一樣做不了,請不來真佛,趕不走病魔。
眼下霧霾氾濫,這看不見的殺手,吞起人的生命來,比那劊子手還更可怕。戰亂之國,人家是戰爭難民,非洲是貧困難民,而我們的國人卻是生態難民。這些年出國旅遊的中國人,有不少就是為了躲霧霾。
因此安爸安媽一致決定,讓安歌出國躲霧霾。
安歌的哥哥安卿在歐洲克島做生意。之前,她想去克島看望哥哥,都被安媽阻止了。因為癌症病人不宜乘飛機。但眼下的霧霾,卻像是一道催命符,逼得人們不得不趕緊逃難。
在女兒啟程的前夕,安媽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人告訴她說:「讓你的女兒往島上逃,那兒有神仙能保護她。」
安媽醒後,覺得夢好離奇。安卿不就是在克島上嗎?難道此行會有轉機?安媽獨自尋思著,可一想到肺癌,心裡就渾沉一片。那癌就是癌,還能有甚麼轉機?
6-優曇婆羅花
安歌下了飛機,在候機廳急切地尋找哥哥的影子。「難道哥哥忙生意,忙到無暇接我嗎?」安歌心裡幾分不悅,因為勞累,病痛,又把她僅有的力氣消耗著。
這時,有位和善的阿姨遞給她一份報紙,安歌沒好氣兒地接過來,順眼看了幾行:「佛經上記載:『優曇婆羅花為祥瑞靈異之所感,乃天花,為世間所無,若如來下生、金輪王出現世間,以大福德力故,感得此花出現。』當『優曇婆羅花』開放時,預示著轉輪聖王在世間傳法度人。
2005年,韓國京畿道儀旺市清溪寺冠岳山龍珠寺戀主庵和全羅南道順天市海龍面的須彌山禪院的佛像上均發現優曇婆羅花開。迄今,優曇婆羅花在世界各地競相綻放,彰告人間已降瑞祥。佛經上說:『優曇婆羅花,瑞祥之氣繚繞,觀者必受其福』。」
「觀者必受其福」,安歌看著這句話,悻悻地心想:「我的命這麼薄,二十出頭就得了癌症。哎……」安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她每天都和病魔併肩同行,那實實在在的痛苦,讓她覺得,她的病比起優曇婆羅花,才更是「真實」的存在。
頭上的汗珠,急促的呼吸,還有身體裡的一把小刀,每時每刻都在割著自己的臟腑,真實的痛苦讓她感到生存的艱辛。
如風的行人,每次從她身邊走過,那絲絲的涼意,都會使她心悸、戰慄。她把報紙放在一邊,實在是沒有精力再看下去。
「安歌!」一聲脆亮的聲音,劃入心際。終於,聽到哥哥的聲音了。
「哥,你怎麼才來?萬一我暈倒了,你就別想看到我了。」安歌有些生氣地說著,心中的苦,隨時會向熟悉的目標發射。
「哥這不是來了嗎?一路還好吧?來,把這些東西給我。」安卿一面擁著妹妹,一面拉著提箱往停車場走。
這時,安歌才發現。哥哥的車後,還跟隨著一輛救護車。原來哥哥是怕她半途出意外,所以特別預定、包下了這輛急救車,以備不時之需。
異國的風情,在她的眼裡似乎是斑斕的。儘管她是夜晚下的飛機,但是透著多彩的霓虹燈,呼吸著清爽的風,一絲淡淡的愜意,在心底升起。(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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