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官上門 父母不捨
昭君才容蓋世,荊門州人無人不識。許多遣媒作伐的富家豪士、仕宦鄉紳絡繹不絕。王穰夫婦因為老來得女,所以不肯輕易允許,定要為她選個才貌並全的青年才俊,方纔首肯。
一天,昭君正和母親在房中做女工,忽然看到王穰從外面匆匆入內,面色慌張,不勝驚恐。昭君母女見他如此模樣,不知發生了甚麼事?得知天子選秀的消息後,夫妻二人誰都不希望將女兒葬送在深宮內院,彼此竟都焦急無措地留下眼淚。
昭君看著悲傷的父母,上前勸道:「爹爹母親不用著急,女兒若是命中注定要選入深宮,這也是勉強不來的。爹娘白白急壞了身體,豈不壞事。」
王穰沒有辦法,只好對昭君說:「女兒,要想不進宮,眼下爹娘只有一個辦法,時間倉促,沒有撿擇,恐怕要貽誤我兒了。」
昭君見母親悲傷,也徒自在旁落淚,但一聽父親所言,急忙擦掉眼淚,端端正正立著說道:「此事萬萬不可。一則點選秀女,乃是朝廷聖旨,凡屬子民,理宜遵奉。倘若照父親所言,豈非違抗聖旨?二則女兒只因身為女身,雖懷有大志,但無處可以施展,常常以此為恨。倘若是有幸應選入宮,或者也可稍展夙願,將來也未可知。況且母親已有身孕,若能邀天之福,得生一兄弟,父母便有依靠。女兒紅顏薄命,即便沒有選秀一事,亦不能有好的歸依。倒是離開父母,日後即便遭遇不測,反而也可免得父母悲傷。」所以昭君決計應選。
荊門州州官自得密旨後,想在州內尋一絕色美人,一日不敢怠慢。久聞昭君盛名,惟恐她的父母不肯,所以帶著兵丁、備了轎馬連夜趕來。州官不待王穰迎請,早已自行出轎,坐在王家的廳堂之上,使得王穰躲閃不及。
州官以權勢相逼,王穰終是不肯答應,決議要去面見天使,當面討個說辭。州官有備而來,見狀便吩咐隨從,將王穰鎖了起來,準備帶回城去。昭君見州官要鎖拿父親,知道勢已不妙,遂即挺身而出,答應前去聽點。
州官聽了昭君的話,命人放了她的父親,繼而說道:「你既肯應選,本州也無其他殊求,只是要立即上轎,跟隨本州面見天使。」
昭君說:「小女雙親年老,膝下無子。請略待片刻,待民女與母親略敘離情,便終身感德。」
昭君攙扶著父親來到屋內。姚氏早已哭得和淚人一般,見昭君父女入內,搶上前去抱住女兒放聲大哭:「我的兒,為娘怎麼能捨得你離開膝下,選入深宮呢?是那州官無事生非,非要弄得我們母女分離。我們前世和他結了甚麼仇怨,使他非要如此逼迫,我也不要這條老命了,現在就出去和他拼了。」說著,便要到外面和州官拚命。
昭君忙把母親拖住,連聲勸道:「母親不要悲傷,女兒此去,料想也不至於老守深宮。倘若略有寸進,一定會設法和父母相見。那州官也是奉皇命行事,不得已而為。母親也不要責備於他。人各有命,苦苦哀戀也於事無補,反而徒增孤苦傷悲。」
王穰聽著女兒勸述,長歎了一口氣:「既然事已至此,無可挽回,我們空自悲泣又有何益?料想女兒才容絕世,必得天子寵愛。將來一定會有再見之日。快把女兒應用之物收拾一番罷。別讓州官等急,反而壞了美事。」王穰說著也獨自掩面而泣。
姚氏早已軟癱在地,不能動彈,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王穰流著淚說道:「女兒沿途須要保重,父母雖然年老,身體還康泰。只是你,日後獨自擔當,需要格外保重。爹娘惟望你有出頭之日,就可再來相會了。事已至此,你上轎去罷。」
昭君隱忍著眼淚,深深低頭,硬把那千百酸楚、離別傷悲壓在心底,她對父母說道:「爹爹、母親,不孝女兒就此去了。」說罷掩面出外,見了州官,竟自上轎,任憑他們抬去。
昭君坐在轎上,思慮著父母已遠後,竟獨自放聲痛哭。哭聲痛徹心扉,淒楚百般,引得轎夫、州官也是各自酸楚,沿途一片寂寂默默。
誰知道這一別,昭君在無還鄉之日,惟有日後茫茫朔漠,一片青塚,獨自留下千百衷腸,對著故土遙遙訴說。(待續)@*
責任編輯:謝秀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