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生養教化 國之根本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生生不息,日益興旺發達的立身之本就在於千百年來傳承不絕的優秀文化道統。這種傳承不息的優秀文化海納百川,內涵豐富,例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入則孝,出則悌;溫、良、恭、儉、讓;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孝、慈、誠、信、禮、敬、學;忠孝、仁愛、信義、和平;敖不可長,欲不可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等等等等,正是這高尚而豐富的道德理念,鑄就了優秀充實的傳統中華精神文明。
民族的發展增長在於生養,國家的興旺強盛在於教化。生養教化乃民族之大事,國家之根本,所以生養教化貫穿於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整體的教育事業之中。「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兌命》曰:「念終始典於學。」其此之謂乎!」(《禮記•學記第十八》)古人認為:玉石不經過琢磨,就不能用來做器物。人不通過學習,就不懂得事物之理,為人之道。因此,古聖先賢都把全民族的教育事業當作首要大事,強調「雖有嘉餚,弗食,不知其旨也;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故學然後知不足,教然後知困。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也;知困,然後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禮記•學記第十八》)所以欲化民成俗,必須從教化學習開始做起。我們的祖國自古以來一直都非常重視教育事業。「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術(sui):同「遂」)有序,國有學。比年入學,中年考校。一年視離經辨志,三年視敬業樂群,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夫然後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說服,而遠者懷之,此大學之道也。」(《禮記•學記第十八》)由此可見古代的教育事業安排的井井有條,逐步深入:閭中有塾,黨中有庠,術中有序,京城有大學。每年有新生入學,隔一年有一次考試。入學第一年考查斷句的能力,辨別志向所趨;第三年考查是否專心於學業,是否樂於合群切磋;第五年考查是否敬愛師長;第七年考查對學問的見解,和對朋友的選擇。如果考查合格,就叫做「小成」。第九年考察知識暢達,觸類旁通,能遇事不惑,不違背師訓,這就叫做「大成」。像這樣,就能夠教化民眾,改變風俗,使近鄰心悅誠服,使遠邦都來歸附,這就是大學教育的目的。孔子提出有教無類的教學主張,所以在古代,教育已相當普及,即使是平民也有接受教育的機會。
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他的教育事業成功與否,踏入國門一看便知。所以孔子說:「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疏通知遠,《書》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潔靜精微,《易》教也;恭儉莊敬,《禮》教也;屬辭比事,《春秋》教也。」《禮記•經解二十六》這是成功的典範。
如果教育失敗了,一個國家會成為甚麼樣子呢?
「故《詩》之失,愚;《書》之失,誣;《樂》之失,奢;《易》之失,賊;《禮》之失,煩;《春秋》之失,亂。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而不愚,則深於《詩》者也;疏通知遠而不誣,則深於《書》者也;廣博易良而不奢,則深於《樂》者也;潔靜精微而不賊,則深於《易》者也;恭儉莊敬而不煩,則深於《禮》者也;屬辭比事而不亂,則深於《春秋》者也。」」《禮記•經解二十六》
由此可見,古聖先賢把教育事業的成敗將會給民族國家帶來甚麼樣的後果講述的是何等的透徹明白。
我們回顧歷史不難看出,在古代,中華民族已經形成了一套生養教化,教學育人的成功經驗。千古聖哲孫中山先生,對這套成功的經驗曾給於充分的肯定與極高的讚揚。中山先生在講解《三民主義•民族主義》時告訴國人,中國人要重塑民族主義,振奮民族精神,不僅要自重自尊,更要恢復固有的民族智能,極力提高中華民族的整體素質。孫中山先生說:「我們舊有的道德應該恢復以外,還有固有的智能也應該恢復起來。我們自滿清征服了以後,四萬萬人睡覺,不但是道德睡了覺,連知識也睡了覺。我們今天要恢復民族精神,不但要喚醒固有的道德,就是固有的知識也應該喚醒他。中國有甚麼固有的知識呢?就人生對於國家的觀念,中國古時有很好的政治哲學。我們以為歐美的國家近來很進步,但是說到他們的新文化,還不如我們政治哲學的完全。中國有一段最有系統的政治哲學,在外國的大政治家還沒有見到,還沒有說到那樣清楚的,就是《大學》中所說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一段話。把一個人從內發揚到外,由一個人的內部做起,推到平天下止。像這樣精微開展的理論,無論外國甚麼政治哲學家都沒有見到,都沒有說出,這就是我們政治哲學的知識中獨有的寶貝,是應該要保存的。這種正心、誠意、修身、齊家的道理,本屬於道德的範圍,今天要把他放在知識範圍內來講,才是適當。我們祖宗對於這些道德上的功夫,從前雖然是做過了的,但是自失了民族精神之後,這些知識的精神當然也失去了。所以普通人讀書,雖然常用那一段話做口頭禪,但是多是習而不察,不求甚解,莫名其妙的。正心、誠意的學問是治內的功夫,是很難講的。從前宋儒是最講究功夫的,讀他們的書,便可以知道他們做到了甚麼地步。但是說到修身、齊家、治國那些外修的功夫,恐怕我們現在還沒有做到。專就外表來說,所謂修身、齊家、治國,中國人近幾百年以來都做不到,所以對於本國便不能自治。外國人看見中國人不能治國,便要來共管。」《孫中山全集》第九卷P247—248「《三民主義•民族主義》」(中華書局2006年11月第2版)。
中華民族生養教化的理念具有鮮明的特徵:即首先教導受教育者如何做人,再教人如何做事。人生在世,只有做好了人,才能做好事。如果滿腦子都是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的邪念,且認為只有鬥才其樂無窮,那決非人類的行為,必是畜生的行徑!怎樣才算做好了人呢?即使在皇權帝制時代,中華民族即具有:「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大學•傳之三章》)的共識,因為大家都做好了人,從而便形成了良好的和諧、默契的人際關係。所以古代便能出現盛世,如漢代的文景之治,唐代的貞觀之治,古代的中國是世界上強盛的國家,孫中山先生多次告訴我們,那時中國的強盛是世界獨強,而不是後來的列強。
隨著歷史的發展,社會的演進,中華民族精神文明的文化、道德內涵,同時也在不斷的豐富與拓展中: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傲不可長,欲不可縱,志不可滿,樂不可極;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
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
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行;
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忠恕違道不遠,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
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君,舟也;民,水也。水所以載舟,亦所以覆舟;
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
善長惡消為之天理; 存天理,滅人欲;
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噁心之動,知善知惡是格物,為善去惡是良知;
以誠待人•以德立業•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
炮製雖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雖貴必不敢減物力;
民情雖有順逆從修齊治平可造盛世•官品本無高下能廉明公正才是青天;
幾百年人家無非積善,第一等好事就是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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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聖先賢留給我們的名言警句,實在是太多太多,散見於歷代的名著典籍之中,是炎黃子孫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精神食糧。他們都是教導世人如何做人,如何治學,如何做事的倫理道德,且向人類社會傳遞著一個鮮明的信息,即凡是道德人格完善的人,皆是唯心(誠意正心)而不唯物,唯心可保持人類的良知,唯物則必定物慾橫流。若將唯心、唯物二者再上升為主義,不容諱言,則更是如此。所有這些,正是炎黃子孫們對於中華傳統文明總和的共識,要想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營造良好的輿論環境,就必須從每一個社會成員自身的點點滴滴做起,即是家天下時代的帝王天子,亦概莫能外。所以古聖先賢們特別強調:「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 (《大學•經一章》)
正因為如此教育學習的結果,舉國上下,全體國民才能凝成一致的道德觀念:「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僨事,一人定國。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帥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大學•經一章》)
中華民族千百年來所形成的優秀的教育思想,世世相因、代代傳承的教育內容,是先民們人生智慧的結晶,是中華民族精神殿堂的瑰寶。從上古以至於孫中山先生所開創的中華民國傳承不息,如今在中華民國的臺灣省,歷史悠久的文化道德傳統文明,正在遍地生根開花結果。
不過縱觀中華大地,也有不盡人意之處,一旦背離中華傳統文化文明,則必定導致道德淪喪,世風日下的慘劇。如今大家憂心忡忡,無論大事小事,動輒高喊要從娃娃抓起,這動輒要從娃娃抓起的高喊聲,實在是令人迷茫。從娃娃抓起?誰來抓?抓甚麼?如何抓?這抓娃娃的人又該由誰來抓他們呢?自魯迅高喊封建禮教是吃人的禮教以來,在一個已厲數十年迷失文化方向的環境中,誰能具有來抓娃娃的資質呢?如果不能從歷史癥結的根本上做出符合全民利益的根本性的大轉型,則所有的高喊,毫無疑問,都將成為裝腔作勢的空話!漫無目標的瞎喊!
(未完待續)
——轉自《黃花崗雜誌》第五十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