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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采風

神針(2)

圓覺點頭道:「三位公子我都見過,只四公子不曾見過,大約是不在此地。」黃局長嘆道:「我就為四小兒是個白痴,絕不許他出來見客,並非不在此地。」圓覺笑道:「這有何妨,可否請出來見見。世間多有痴於人事而不痴於學術的。」

黃局長聽了甚是不安,只管閉目搖頭道:「這是沒有的事。」圓覺不依,連催促了幾遍。黃局長無奈,只得叫當差的將黃石屏請出來。

這時黃石屏才得十四歲,本來相貌極不堂皇,來到圓覺跟前,當差的從背後推著他上前請安。圓覺連忙拉起,就黃石屏渾身上下打量了幾眼,滿臉堆笑地向黃局長說道:「我說世間多有痴於人事而不痴於學術的。這句話果然驗了。我要傳的徒弟正是四公子這種人。」

黃局長見圓覺不是開玩笑才很驚訝地問:「這話怎說,難道這蠢材真能傳得嗎?」圓覺拉著黃石屏的手很高興地說:「我萬不料在此地,於無意中得了這個可以傳我學術的人。這也是此道合該不至失傳才有這麽巧合的事,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說罷,仰天大笑不止。

那種得意的神情,完全表現於外,倒把個黃局長弄得莫名其妙,不知圓覺如何看上這個比豚犬不如的蠢孩。只是見圓覺這麽得意,自己也不由得跟著得意,當日就要黃石屏拜圓覺為師。

圓覺從此就住在黃家,但並不見教黃石屏打針,連關於醫學上的話,都沒聽得教黃石屏一句。只早晚教黃石屏練拳習武,日中讀書寫字。黃家人至此才知道黃石屏不痴。

黃局長任滿交卸歸家鄉,圓覺也跟著到江西。黃石屏跟隨圓覺讀書習武三年之後,圓覺才用銀朱在白粉壁上畫了無數的紅圈,教黃石屏拿一根竹簽,對著向紅圈中間戳去,每日戳若干。

戳到每戳必中之後,便將紅圈漸漸縮小,又如前一般的戳去。戳到後來,將紅圈改為芝麻小點,竹簽改爲鋼針,仍能每戳必中。最後才拿出一張銅人圖來,每一個穴道上,有一點綉花針鼻孔大小的紅點,黃石屏也能用鋼針隨手戳去,想戳什麽穴便中什麽穴。

極軟的金針,能刺入粉牆寸多深,金針不曲不斷,圓覺始欣然說道:「你的工夫已到九成了。」自此才將人身穴道以及種種病症,種種用針方法傳授,黃石屏很容易地就能領悟了。

黃石屏學成之後,圓覺方告辭回山東去,又過了十多年,才坐化蓬萊寺中。

黃石屏的父親從宜昌回原籍後,也多活了好幾年才死。黃石屏生性異常冷靜,不僅不願到官場中營謀鑽利,又不願經營家人生意。兄弟分家,分到他名下原沒有什麽産業。

黃石屏歡喜吃鴉片煙,除一燈獨對,一榻橫陳(形容人在床上橫躺著)外,什麽事也不在他意下。沒有多大家産的人,如何能這麽過日子呢?不待說一日虧累似一日,看看支持不住了,饑寒交迫的他沒法子對付,只得到上海掛牌替人治病,得些診金度日。

那時候通州的張嗇翁(即張謇,1853~1926,著名中國實業家、教育家),還沒有生後來當智利公使的張孝若公子,就得了陽痿的症侯。雖討了個姨太太,只因不能行人道,一直沒有兒子。

黃石屏因世誼的關係,和張嗇翁很相得,彼此來往甚是親密。見張嗇翁日夕愁煩沒有兒子(那時張謇已45歲),便問張嗇翁有什麽暗病沒有,張嗇翁將陽痿不能行人道的話告知了他。

黃石屏道:「這病容易,我包管你一索得男。」張嗇翁聽了,知道他醫道極高明,連忙問如何治法。黃石屏道:「如何治法,暫可不說。等嫂夫人的月事來時你再來向我說,我自有方法。」

張嗇翁果然到了那時來找黃石屏,黃石屏在張嗇翁下身扎了一針。作怪得很,這針一扎,這夜居然能了。於是每月扎一次,三、五個月之後,智利公使便投了胎了。

張嗇翁喜極之餘,又感激、又欽佩黃石屏,不知要如何酬謝他才好。黃石屏卻毫不在意,一點兒沒有借此依賴張嗇翁的心,仍是在上海行醫,門診收診金二元二角,每日至少有病人二、三十號。

有一個德國婦人,腰上生了一個碗口大的贅疣,到德國醫院求治,醫生說非開刀不可。那婦人怕痛,不敢開刀,就有人介紹黃石屏。德婦邀介紹者同到黃石屏家,只打了三次針,共花六元六角錢,贅疣即已完全消滅了。

德婦感激極了,凡遇同國人病了就替黃石屏宣傳,引自己做證據。只是德國人是世界上第一等迷信科學的人,聽了也絕不相信。就是疑信交半也不肯拿身體去嘗試。

這日德婦有個女朋友,也是在腰間生了—個贅疣,大小位置都差不多。那婦人便竭盡唇舌之力,勸那女友去找黃石屏。女友已經相信並答應願去,女友的丈夫卻抵死不依,定要送到本國人辦的醫院。

德婦不能勉强,然仍不肯決然捨去,就跟著女友夫婦到醫院。經醫生看了,也說非開刀不能好。那女友聽說要動刀,頓時嚇得面色改變。德婦乘機說道:「是嗎?我那次到這裏求治,不是也說非開刀不能好嗎?我至今不開刀,竟也完全好了呢!」@*◇(待續)

責任編輯:王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