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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善 若 水(四)

曾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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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族的故事

民國時期,我們家族是當地有名的詩書耕讀之家,我外公兄弟三人聰明能幹,家境優越,出門都是騎馬,坐轎。30年代大外公在天津南開大學唸書,在校成績優秀很出名,被當時我們省的省長指名要他去當秘書,但1935年突然吐血而死。小外公是個書生,整天關在家裏請人上門來教他學習,早年家裏的牆壁掛滿了他習練的毛筆字。

我的外公是個小地方官,是當地有名的清官。一次當地有家婆媳吵架,兒媳婦激怒了婆婆,婆婆一氣之下尋死上吊了。兒媳婦嚇壞了,怕婆家來要她賠命,連夜趕到我外公家,哭哭啼啼求我外公保她的性命,幫她斷案。我外公問她要錢還是保命,想保命就的把錢賠給婆家。那個兒媳婦說家裏還有老老小小几口人,沒個人照看不行,一再要求保住她的命。她走前悄悄的放下一堆錢在外婆的枕頭下,外公發現一堆錢後騎馬追去還給了她。並一再寬慰說明天就來解決問題,不必驚慌。第二天,那婆家來了上百人鬧事,要這家兒媳婦賠命。我外公帶著兩個團丁兵去了,一去就把這家兒媳婦捆起來綁在大樹下,然後請出婆家當家的人商量怎麼處置這兒媳。商量好後徵求所有婆家人的意見:今天是要這兒媳賠命,還是把她的家產拿出來安葬老人和安撫民心。婆婆娘家人議論一陣後,見人死不能復活,決定把婦女的家產拿出大半來安葬老人和安撫民心。那幾天,附近的人可以來免費吃飯。這樣婦女保住了她的性命,她婆家人也滿意而歸。

1947年外公家一場意外的大火,燒燬了家裏的一棟二層的木製吊腳樓,家當已經所剩無幾,所以1949後家裏並不顯富,但還是被劃為富農。

1950年3月「鎮反」運動開始,一天之內,我們地方上就殺掉了好幾百人。我外公沒法活命,只得出走外逃,被中共惡黨的人用槍追擊,我外公不得已拔槍還擊時被中共惡黨的人打死。外公去世後家裏定成反革命家庭,家裏金銀、錢財被迫上交,土地和林木沒收。文革中紅衛兵無數次來炒家,翻箱倒櫃,看到一點值錢的就搶走。經常幾個成年的紅衛兵帶一群小學生、中學生到家裏來炒家,每個角落查遍,翻個底朝天,連碎布簍子也不放過,看到不順眼的就砸個稀爛。外公留下一屋子的線裝古書,文革時被燒燬,燒了好幾天才燒完。

中共惡黨以莫須有的罪名判小外公18年的監獄,他妻子攜女兒改嫁,兒子二十多歲病亡。小外公離開家時年輕力壯,監禁18年後回來時已經白髮蒼蒼,家裏人去樓空,一無所有,花甲之年在孤獨中無病仙逝。

外公的堂兄畢業於黃埔軍校,任國民黨軍隊的師長,49年退守廣西,因手下的警衛被中共的地下黨收買而被俘,也被關押監獄18年。中國的基層權力組織基本屬於鄉村宗族自治,像我外公這樣的這些地方自治的小領袖,在「鎮反」和「土改」中,被中共殺光了。中共在土改和鎮反中搶劫大量錢財,殘酷鎮壓和震懾百姓。

我外婆娘家也是富裕人家,外婆是位賢妻良母,有雙刺繡的巧手,能繡得一手好花。她繡的荷花肚兜兜,花朵和魚兒栩栩如生,我一直都愛不釋手。她裹著小腳只干家裏的細活,不干外邊的粗活。五六十年代,政府命令我外婆這些裹著小腳的婦女跳「革命舞」,她們走路蹣跚,哪能跳舞?純粹是為了整治人。惡黨還命令裹著小腳的婦女每人挑80來斤糧谷送到十里外的糧站,不准別人代替,我外婆走十里路都艱難,哪能挑重擔走十里路,我媽幫我外婆挑著擔送出很遠,怕他人誣告我外婆逃工,就不敢往前送。我媽站在路頭看著我外婆走幾步就走不動了,肩挑不動用兩手端著扁擔,蹣跚著一步步挪動去送糧谷。外婆受盡欺凌和迫害,帶著兒女守寡四十多年,終年九十五歲。

我爺爺年輕時參加過國民黨軍隊,跟隨國民黨當兵打仗。他常跟我們講他自己經歷過的一件事:兵荒馬亂的年月,有個傍晚爺爺出門方便。他出到圍牆外見一婦人在地上哭,就上前問其為何哭?那婦人說,她賣了一頭豬,買豬的人給了她一個假光洋,而她家裏沒吃沒喝,一家人等她的賣豬錢買米下鍋呢,說完又大哭起來。爺爺見她可憐,就把自己的真光洋換給了她。等婦女拜謝走遠後,爺爺才去小樹林方便。這時從對面飛過來一顆子彈,恰好打在爺爺上衣口袋裡的這個假光洋錢上,子彈被這塊假光洋擋了,救了我爺爺一命。說起來像杜撰的,但這是爺爺在家裏親口講給我們聽的,爺爺不是愛說大話的人。

爺爺的善德,讓他大難不死。在大陸,參加過國民黨軍隊的人被中共定為反革命份子。為逃命生存,爺爺49年之後隱名埋姓在一個偏遠的山區裡「安家」。因為他沒有家產和「國民黨兵」身份而被劃為了貧農,由此逃過中共的殺戮。爺爺好行善,總無償給人「刮痧」,「爆燈火」治病,從來不願收人錢物。附近誰病了深夜送來,他也毫無怨言。記得,一次有五個要飯的老頭老太被爺爺留住在家。第二天一早,五個要飯的老人拿著爺爺的碗、杯、舀水瓢、鍋一字排開,在門口刷牙漱口,我們一群小孩看著他們的舉動覺得非常好玩,童年的那一幕令我記憶猶新。

我父親本來善良,樂善好施,好交朋友。1966年,文革的邪風刮遍全國,這千年的江南小鎮也未能倖免。父親在爺爺的管教下雖沒敢入黨,但在中共的教育下,卻成為無神論。父親的同學都是紅衛兵,他被同學拽著整天跟著出去造反,耳濡目染學壞了。他說:他們上高中,不學習,每班輪流批鬥老師,各班出邪招整治老師,有把老師站立活埋的,等其氣息奄奄再挖出來批鬥;有把老師吊起來戲弄和毆打再批鬥的。他們似乎被邪魔控制,唯恐不能盡邪惡之極。

我母親從來不許家裏貼中共毛周那些「領袖」們的畫像,她從骨子裡煩他們。

我舅舅腿有殘疾,年少家境好時,每天坐轎出門,中學後請老師上門教授他醫術。舅舅現在雖是八旬老翁,但已是名懂醫道的老中醫。文革中他和我外婆天天在大會上挨批鬥,跪拜、寫認罪和悔改書,沒少遭罪。他常哀嘆:彌勒佛說下世怎麼還不來呢?我告訴他法輪大法好,他讀了,說確實好。

(待續, 責任編輯: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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