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戶錢保,以手腳麻利、刀快秤準、貨不二價而聞名小鎮。文通是個寡言少語的教書匠,不少幫襯錢保的生意。
一日,文通老母親拄著枴杖到菜市場轉悠,買肉。豬肉斬好,付錢時,老人翻遍口袋尚差三毛。偏偏攤主是錢保,錢保不含糊,說生意難做,九塊錢的豬肉已經足秤,減一分就虧本了,不肯對老人網開一面。老人家正為難時,恰好文通走過來了,也不多問,老母親平時難得上街買趟菜,料是今天好心情吧。他馬上掏褲兜湊夠三張角票,替老母補足了差款後就匆匆走了。
老人顫巍巍、喜滋滋地拎著豬肉邊走邊喃喃自語:喲,到底還是親兒好囉,要不這肉就買不成了。養兒沒白養哪!——她惦著一個多日不見的老姐妹。
旁邊攤販說:好兒子倒是來得蠻及時。
錢保瞅著文通的背影「哼」的一聲:不像話,咋就不給老媽子掏上幾張?貼了幾張毛票就像見了鬼似的溜了!
快近中午時份,錢保收攤了。他攥著鼓鼓的腰包,哼著小曲,駕著「鈴木王」突突突地開到家門口———棟富麗別緻的四層新居前。
老婆聽到動靜從窗戶探出頭來:「你回來啦,我以為你又上哪蹲賭窩了呢?!」
錢保嘻嘻一笑:「還未吃飯吧!下來咱們吃海鮮去!」
「飯菜都做好了,還吃你個頭海鮮!」
「喲,那點飯菜算個啥?給狗打牙祭好了!你和孩子下來,咱全家吃海鮮去!」
錢保「呼」地發動起剛剛停穩的摩托車……
此刻,在小鎮一條幽靜的小巷裡,孀居一座破舊瓦房裡的錢保老母親,拉著同樣白髮蒼蒼的昔日老姐妹——文通媽乾瘦的手,正興奮地聊著她們的「幸福」時光。
鍋裡,那塊差三毛錢就買不成的豬肉,在爐火正旺的煤灶上響得正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