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風苦雨的一天,搭火車北上,去鄰近的城市探望在娘家坐月子的忘年小友S。這個隨和、幽默的女孩,與我失散多年,去年一個秋日的黃昏,翩然出現在辦公室裡,久別重逢、難能可貴,從此,得以再續前緣………
據她說,我們已經睽違十七年之久了。那時,她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十三歲小女孩,而我則是她的科任老師,相聚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便轉學回到故鄉,之後,也就斷了音訊。聽她娓娓道來,舊時月色、陳年往事,在記憶中已變得縹緲、不可追尋,唯獨沒忘的是她那純真爽朗的神情、笑貌。
談到這裡,心頭不禁蹋實、溫熱了起來,我突然想到唐朝圓澤禪師與儒生李源的故事──「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須論。慚愧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常存。」他們二人尚且有約定,而我們天各一方、兩地茫茫,多年後,還能再見、共話滄桑,因緣果真不淺啊,怎能不珍惜與感謝呢?!
火車搖晃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抵達了這個陌生、幽靜的小鎮。我堅持無須接送,按住址順利的找到了S的娘家。大馬路邊的小巷弄中,一片斑駁老舊的國宅,應門的是與S神似的小妹;再來,九十四歲的外婆登場;接著,S與她的寶寶清新出浴;最後,是S的母親現身,全員到齊,好不熱鬧!
大約兩個小時的相聚,笑聲不斷, S一家人都是風趣、談笑的好手。而更令人動容的是她們祖孫三代之間的彼此對待,在這狹窄逼迫、簡單粗陋的空間裡,所謂的「幸福」,正一幕幕的上演著,它不是過去式,也不是未來式,而是現在進行式!
孫女為外婆的傷口換藥,女兒給母親遞上點心,媽媽替兒子換尿片,尋常的動作,卻因為體貼和細膩的元素,讓每一個畫面都成了溫柔、美麗的詩篇。誰說一定要良田萬頃、廣廈千間,才算富裕充足呢?「幸福」在這裡,易如反掌、垂手可得。
傍晚,氣溫更低、風雨更大了。回程的火車上人多擁擠、座無虛席,我站在狹隘窘迫的走道中,腁肩雜沓、舉步維艱,但是卻一點兒也不以為意,因為我正在心裡溫燖、享受著屬於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