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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政評論

祝正明 : 追憶王東海在浙江組黨和民主運動中的卓越貢獻

【大紀元2012年09月11日訊】王東海先生是當代中國民主運動最傑出的鬥士之一,自七九民主牆運動以來,幾乎所有的民動大事件,他都身先士卒,衝鋒在前。他為人耿直、厚道、爽朗,面臨重壓仍不乏幽默豪爽,是一位幾乎所有的朋友都喜歡與之交往的人。他人脈方泛、聯絡面廣、待客熱情,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他的家,是朋友們最喜歡去的地方。他承前啟後、經驗豐富、記憶力強,是許多新朋友的良師益友。他給朋友們帶來的是知識、經驗和更多的朋友,是朋友們相互認識的引線人。

98組黨的設想,起初就是萌發於他家的一次朋友交流。

1998組黨,應該說並非是一次草率的冒險行動。在長期的高壓環境下,所有的異議人士都知道組建政治反對派的危險性,在此之前,不要說以組織形態公開打出反對黨旗號,即便是個人公開與當局唱反對調,也很快就會遭受滅頂之災。我們並不想顯示自己的勇敢,我們需要的是成功。因些,是否有機會組黨,是否能擠拼出生存空間,是任何一位負責任的組織者要考慮的最重要課題。在一個政治敏感人物個人外出經常被跟蹤,時常傳來有朋友因籌建組織被判刑的年代,誰也不敢冒然組建反對黨。

但我們不想繼續等待,1998年初,幾位朋友謹慎地在杭州成立了一個「讀書會」,以讀新書,談體會的形式談政治,聚人氣,「讀書會」每兩週舉辦一次,時間定在週末。當時便衣無處不在,「讀書會」當然不能避其耳目。在讀書會上,我們小心翼翼地不批評政府,只探討一些建設內容。吳義龍、王培劍、我、杭州大學的另兩名研究生,是坐談會的主要發言者,參加者主要是杭大的在校本科生或研究生及少數社會人士,人數一般有十多人。儘管如此,六月,王培劍還是被突然帶走,半個多月後被放了回來,人瘦了一整圈,渾身到處是被蚊蟲叮咬的疙瘩。

王培劍是讀書會的最重要組織者,他被帶走後,讀書會停辦,但正是在最後一次讀書會上,我有幸認識了剛剛到杭州的青年詩人俞心焦,他老家福建,常住北京,從老家返回北京時在杭州滯留了幾天,他從王有才那裏知道了這個讀書會,便趕來參加,這是他參加的唯一一場也是最後一場讀書會,那天結束後我與他順路,兩人邊走邊談,不料發現他極有內容,於是便約他第二天晚上到王東海家詳談。

俞心焦與王東海早就認識,第二天單位下班後我第一時間趕到了王東海家,他正在和王東海共進晚餐,他給我和東海講述了他最近不尋常的經歷。

一年前,俞心焦聯絡各省市的一些青年詩人,發起了一個文藝復興活動,內容是復興中華文化,看上去似乎是當時的官方口號振興中華的一個諧音,內容是一些以文藝復興為題材的詩作,參與者是各地的一些年青詩作者,但這只是表面現象,人所不知的是,在文藝復興運動的下面,秘密隱藏著一個「復興黨」,俞心焦正是復興黨的黨魁。

他有問必答,詳細介紹了整個復興黨的情況,他說:這本來是他黨內高機機密,決不輕易向人洩露,但既然已被當局安全部門偵獲,對朋友已無必要保密。於是如同竹筒倒豆子,全盤托出,談了整整六個小時,讓我獲得了大量當時秘密組黨及當局有關處理方式的第一手資訊。最重要的就是他本人的情況:組黨被破獲,沒有被判刑。說起在被安全部門抓捕帶走的路上,他預感到大難臨頭,「完了,要坐牢二十年了」,他是一個相當堅定、自信、開朗的人,但二十年的囚禁,對誰都是五雷轟頂,他繪聲繪色地描述當時內心感受的語音至今讓人記憶猶新,後來在一個全封閉的房間裡接受審訊時,他覺得審訊過程即緊張又好玩,他思路敏捷,口才極佳,路上在車裡他早已想好所有的責任自己一人獨擔,所以面對審訊不迴避任何話題,反而滔滔不絕講個不停,但審訊者並沒有給他充分表述的機會,反而總是把他一人涼在房間裡,讓他有些詫異,審訊者每問幾句,就要出去一會,他清楚,那是出去打電話了,整整一夜,審訊者進來無數次,又出去無數次。最賦喜劇性的是,拿定主意準備把獄底坐穿的他,第二天一早,被審訊者掏光口袋裡所有的錢,買了一張寧波到福州的機票,將他送回了福建縣城的老家。

在老家被看管和休整了半個月後,不甘寂寞的他,坐火車來到杭州,有意與杭州的朋友共享他的奇遇。

秘密組黨沒有坐牢!這無疑是最重大第一手信息。期盼政治改革已久的我,立即產生了進一步公開組黨的想法,首先得到了王東海的認同。第二天晚上,我約了吳義龍介紹情況,兩人一拍即合,他與俞心焦也面談了一次。第三天晚上,我到王有才家裏,向他介紹了俞心焦的組黨情況和進一步公開組黨想法,得到了他的認同。

美國總統克林頓將於6月25日訪華,報導說將有一千多名外國記者雲集首站西安和北京,這使各國媒體一時聚焦中國,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6月中旬的一個晚上,在杭州大學的草坪上,我和王有才、吳義龍討論商定了黨的名稱、宗旨及章程的起草事宜,將6月25日預定為公開申請成立的日子。

98年6月24日晚,王有才、王東海、吳義龍、林輝在我家商議並定稿了章程草案和申請細節,確定由王有才、王東海、林輝三人去浙江省民政廳公開申請成立中國民主黨,萬一出事,我和吳義龍聯絡其他朋友做後援。在最後評估風險時,大家的觀點不盡相同,有的認為被抓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六七十,有的認為有百分之五十,有的認為有百分之二三十,我最樂觀,認為是零。後來王東海描述他們三人去民政廳路上的心態是「壯士一去不復返」,沒想到進了民政廳卻打了民政廳一個措手不及,有關人員給他們三人的答覆是,他們從來沒有受理過政黨申請,所以這事不歸他們管,應該到哪裏申請,他們也不知道,建議他們三人去省人大問問。於是他們三人丟下資料,揚長而去。誰都知道人大只是一個政黨開會議事的地方,並不是政府部門,肯定沒人受理政黨申請,問了也是白問。三人走在大街上,逍遙自在,首戰大獲全勝,既然沒人管,立即按即定方針公開宣告成立中國民主黨浙江籌備委員會。這樣做,也不違反當時的《社團管理條例》。

1998年6月25日首度公開衝擊黨禁後,是王東海及時將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通報給了毛慶祥、朱虞夫、王榮清、李錫安等浙江79民運的老戰士,使得浙江民主黨彙集了79民運、89民運和新生代對中國民主事業最忠勇堅韌的力量,為浙江民主黨經歷一波又一波鎮壓而「打不爛、拖不跨」打下了雄厚的力量基礎。記得早年《中國國民黨黨員手冊》中有這樣的話「忠勇乃愛國之本……堅韌乃成功之本」,辛亥革命、北伐統一與抗日戰爭的艱險及最後的勝利莫不基於此種精神,拿到現代比之於王東海先生及他的中國民主黨戰友,何嚐不是如此?

98年底中共當局開始對中國民主黨第一波鎮壓之後,局勢很緊張,王東海夫人程雲惠懷孕生小孩,家庭生活陷入了極度困境,只好暫時退居二線,僥倖躲過了又一次牢獄之難,但仍然為其它前仆後繼衝在前面的朋友提供了後援支持。王東海是一個大智若愚的人,是民主黨人中的不倒翁,在浙江民主黨遭受最嚴重打擊的時候,他是民主黨陣營中大旗不倒的中軍人物,將那些被打散的將士重新聚集起來,給他們以信心,尤其是消除圈內誤解,維護浙江民運與浙江民主黨的團結方面起到了定海神針的作用。

後來他的家庭狀況稍有好轉後,又多次打頭陣,例如2004年底由王榮清先生主持的浙江民主黨向全國人大遞交《中國政黨法草案》,2005年為政治受難者發起的浙江民主黨首次公開募捐,2006年參與在浙江由陳樹慶組織的呼應北京高智晟、胡佳、趙昕發起的全球抗暴接力絕食,陳樹慶、呂耿松、王榮清先後被捕後組織為他們聯名營救呼籲,2011年初浙江民主黨《要求全國人大審議並規範對外經濟援助及政府投資案》及2012年2月浙江民主黨欲向全國人大提出《中國民主黨關於國籍法的修正草案》連署簽名,數年如一日地堅守浙江民主黨聚集人氣的吳山茶會,……幾乎每一件浙江民主黨在渡過艱難、恢復壯大的事件中,王東海先生都起到了不可或缺的重要作用,甚至還常常為那些可能面臨險境的朋友提供盾牌掩護。

王東海雖不善文筆,但無損於他的人格魅力。他記憶力極好,口才極佳,可以說是一個活著的中國當代民運史的百科全書,任何新朋友到他家,他都能用最生動的語言,繪聲繪色地介紹各個時期各種民運的掌故,將一些最驚險的情節,變成幽默的笑話,引人入勝,讓人獲益匪淺。他的離去,我們頓感失去了一位最親密的戰友,最好的兄弟,最豐富的中國民運百科全書。

89民運之前,王東海先生曾是一位商場經理,生活條件優於普通職工,和其它所有因坐牢而致貧的人一樣,1989年的兩年半囚禁使他出獄後變得一無所有,60歲後,他沒有退休金,只能領到最低社會保障,他沒有經濟條件定期去醫院做體檢,從而也沒能及時發現自己的心臟病隱患,以至2012年4月28日在天台山國清寺招待所心臟病突發時身邊沒帶任何藥物,突然離去,留下了未競的民主事業,留下了未成年的女兒,正所謂: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沉痛悼念王東海先生,王東海先生永垂不朽!

祝正明

完稿於2012年9月5日

──原載《民主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