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年
姥姥扶著我從醫院的大門慢慢走出來,陽光有些刺眼,晃得我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從左腳傳來的疼痛迫使我走得一瘸一拐的,身上的棉襖和包竟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我不著痕跡的把被姥姥扶著的那條胳膊抽出來,把著自己胸前的包帶,任性的向馬路邊走去,腦袋裡響起的全是那短頭髮女醫生說的話:你的腳感染了,這幾天先消炎,過兩天再手術吧。
開什麼玩笑!再有兩天就開學了,難道要讓我這樣一瘸一拐的去學校嗎,況且這樣就耽誤了跑步,再要追回來何其容易,我心煩意亂的向馬路對面走著,全然沒有看左右的車輛,一聲不知從何而來的鳴笛聲嚇了我一跳,我加快步伐走向幾步之遙的對面,也許是太著急,一個重心不穩便要向地面撲去,等我回過神來,卻是姥姥跑過來扶住了我。看著姥姥滿臉的擔心和不停地詢問,我心裡頓時生出了一絲羞愧,自己的任性竟然讓姥姥如此擔心,心情頓時寬鬆下來,此時已是太陽高照,正午時刻,我便由姥姥扶著走進飯店。
解下包,一下坐在座位上,眼前的美食讓整個上午的煩惱和不愉快都煙消雲散,拿起筷子不顧頭尾就開始大吃特吃,左手還拿著咬了一口的包子,眼睛早就掃向那盤蛋炒蝦仁,蝦仁的表面泛著金黃色,還油汪汪的,十分有吸引力,我毫不遲疑的把筷子伸出去,筷子尖才剛碰到蝦仁,我頓了頓,把筷子移了移,夾起了旁邊的雞蛋,塞進嘴裡。
姥姥好像注意到了我大幅度的動作,偏過頭來看著我,我義正言辭道:醫生說的,不能吃海鮮,不能吃辣的,不能……邊說還邊掰著手指頭數。姥姥看著我的動作開始大笑起來:醫生還不讓我吃甜的,不讓我吃肉,可我要是真一點不吃,哪還有力氣陪你出來啊,這是蝦仁,小,沒事的。我知道,姥姥有糖尿病、高血壓,好吃的便全以醫生不讓的藉口都給了我們,她和姥爺從來不捨得在外面吃飯,只有帶我們出來的時候才去飯店。姥姥一直一直和我說,在外面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記住有姥姥在。
只記得那時年紀小,姥姥見證了我家庭的破碎,縫補了我破碎的心,我卻全然不怕,只因為有那一句話。就像誰都不會注意到時間的沙漏流動的軌跡,誰都不會注意身邊的人額角的皺紋已經變深。此刻我看著姥姥,那滿是斑駁的面龐,心中更是愧疚,從小的我不懂,但如今我已是半個大人,儘管姥姥有時候會很嘮叨,我也會不滿的反駁幾句,但是我心裡知道,姥姥是疼我的。
我抱著堅決不受誘惑的決心說:我聽醫生的,姥姥你吃吧。就這樣我們倆推推嚷嚷,直到最後,姥姥妥協了,把那道菜打包帶回家和姥爺一起吃。
走出飯店,太陽移動了些許,刺眼的陽光變成了亮晶晶的光斑在我眼前閃著,空氣中的細小灰塵飛舞,傳遞給我一個唯美的下午,讓我細細的品味那些我和姥姥的昨年。@